天地辽阔,四野飚骑,冲出休屠城的霍去病驱马狂奔,银枪一挺,将前面奔逃的主帅挑下马来,随着这匈奴小王模样的人滚落|马下,卷起一阵黄沙,队伍也被霍去病的部将冲散,溃不成军,悉数投降!
“你是哪个?”霍去病骑在马上,俯视着狼狈的匈奴人。
那人从沙土中爬起身跪在霍去病枪尖面前,颤声道:“我是浑邪王的儿子哈日尼,小将军别……别杀我!”
“仆多,将他绑了!”
“诺!”随着一声应承,仆多带人将浑邪王的儿子以及部下悉数活捉,而他们竟因不杀之恩心中庆幸不已。
霍去病看着面前的俘虏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前方卷起阵阵烟尘,百匹战马后是绳索绑缚着狂奔不已的匈奴俘虏。
高不识喝一口马奶酒,眼神略显羞愧抱拳道:“将军,让那为首的跑了,他骑的马太快又有人在后方断后,实在追击不上!但我的弓箭射中了他的腿,有他受的!我身后捉的是匈奴的相国、都尉等几十人!还请将军责罚!”
赵破奴一拍马屁|股出列上前:“要责罚就责罚我赵破奴吧!不是高校尉的错,是我没有抓住战机,让他们跑了!”
“好了好了!不是你们的错!怪我疏忽了,竟让他跑了!”
霍去病心知是自己救鄯善黎耽误了追击,回眸问哈日尼:“跑的是何人?”
“是……”
哈日尼为求保命,不敢说是伊稚斜大单于,唯恐汉军痛心疾首对自己不利:“是为父浑邪王和休屠王以及周边各小王。”
“好!带上俘虏回城!今日杀牛宰羊犒赏三军!”
“哦吼吼!哦吼吼!霍将军万岁!霍将军万岁!”
三军爆发出山呼一般的喊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曾经不可一世而今却蔫头耷拉脑袋的匈奴俘虏。
霍去病载着鄯善黎与高不识、仆多等人回到休屠城,城中满是冲杀后留下的一片狼藉,火光与尘烟吹扶着匈奴破败歪倒的旗帜,巫女白玛正与霞乌兰清扫战场,抬眸见霍去病带兵归来,又看见身后美艳无匹的鄯善黎,白玛鼻子一酸沉沉叫了声:“霍将军。”
霞乌兰奔来:“霍哥哥,我们打扫完战场了,这次歼灭敌人近五千,加上之前出陇西斩杀匈奴卢候王和折兰王的那场战役,越过焉支山一千多里破匈奴五个王国,我们共歼敌近九千人呢!喔,黎……黎姐姐……”
刚还满脸含笑的霞乌兰看到鄯善黎的瞬间一怔。
鄯善黎心头说不上什么滋味,既有重逢故人的狂喜,又有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境的茫然,她尴尬地收回放在霍去病腰间的手,和白玛霞乌兰打招呼:“白……白玛,霞乌兰……”
巫女白玛琥珀色的瞳仁闪了闪,对着鄯善黎点了点头,霞乌兰则看了看师父,垂眸没有说话。
霍去病收了梅花枪吩咐道:“将收缴的辎重物资运回武威,还有匈奴俘虏一并交送去陛下发落!也让陛下知道我们在前方大获全胜,高兴高兴!”
接着他看向城内将士,又说了一遍今夜犒赏三军,众将士无不振奋,只有仆多看着心思重重的巫女白玛愣神。
跳下马的霍去病向着鄯善黎伸出手来,鄯善黎看了眼巫女白玛,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何关系,为避躲开霍去病的手,独自跳下马,头上的金冠发出哗啦啦的颤音。
霍去病一愣,尴尬地收回手,在铠甲上搓了搓,谁知天空中的踏雪一个俯冲站到霍去病的肩头,霍去病忍不住大笑道:“小东西,你还记得我么!不像有些人早就将我忘了!”
“回来踏雪!”鄯善黎尴尬地伸出手,踏雪展开双翅飞回鄯善黎的臂弯。
巫女白玛一愣:“这是你的鹰?”
“嗯。”
鄯善黎微微点头,巫女白玛吃惊不小,原来缘分竟如此奇妙,之前霍去病救的小苍鹰竟然就是她的,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高不识皱眉道:“将军,辎重俘虏都好说,这‘祭天金人’要如何回报陛下?这乃是匈奴靖国重器,谁料竟是故交……”
鄯善黎迎风而立,如梨花不剩凉风的娇柔,静静看向身旁的霍去病,霍去病迟疑了,他看向鄯善黎的眼神热烈滚烫,又带着些不敢亲近的疏离:“此事……容我再想想……”
入夜,寒风四起,休屠城内却灯火通明,整个城内是三五聚集的兵士,围坐在篝火堆中,火上是炙烤的牛羊,空气中弥漫着匈奴马奶酒的香气,大家沉浸在战胜敌军的巨大欢愉和疲倦后的休憩中,团团火光映照着巫女白玛琥珀色的瞳仁,她偷眼看着鄯善黎,忽然端起酒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们喝一杯!”
鄯善黎看了看她,还如当初的侠女一般,又看了看一旁和兄弟们喝酒的霍去病,不知道她已经陪在霍去病身边竟这么多年:“白玛,我……是不是不该出现……”
一口辛辣的酒水入喉,呛得鄯善黎眼泪似乎要混合着心中的悲戚一同飚出。
白玛顿了顿:“你是不该出现……”
话未说完,霍去病已经来到跟前将大红色披风围在鄯善黎的身上,坐在她的身旁,白玛一句话梗在喉咙中没有再说下去。
霍去病眼波脉脉看向鄯善黎笑道:“我已经想好了,让黑大汉打一真的金人呈给陛下,毕竟马掌都是他打的,他的手艺我信得过,你不必担心。”
“黑大汉?”鄯善黎想起自己救过的那个黑大汉,世界竟如此奇妙,不禁欣喜:“他!他真的已经找到你们,帮你们打了铁掌?”
“对!就连陛下都知道这件事了……”
霍去病眼中闪烁着耀眼光华:“谢谢你!要不是你,或许在与折兰王和卢胡王的战役中,我的兵将早就倒在匈奴人的铁蔟黎之下了!马自从穿上铁鞋,什么匈奴人的阴招就都不怕了!”
巫女白玛第一次听说黑大汉竟也是鄯善黎所安排,一时间竟觉得无比好笑,怎么身边的一切冥冥中都有她的身影,不觉猛押了一口辛辣的酒水,琥珀色的瞳仁泪光闪动,自己终究比不过她。
卫山校尉酒后突然高声道:“大家高兴,不如让匈奴的祭天金人为我们献舞一曲!”
此话一出,不明就里的兵士高声欢呼,只有高不识和仆多脸色一变看向霍去病,仆多起身拍了拍卫山的肩膀:“我看你喝多了吧!”
“我……我没喝多!俘获匈奴的祭天金人,乃是千古功勋,让她跳个舞怎么了!”
卫山喷着酒气,看向被火光照亮的鄯善黎粉嫩的脸蛋,霍去病起身一把夺过卫山的酒壶摔在地上!
一时间全场尴尬异常,陷入一片沉寂,“将军,至于么你!我不过想看看祭天金人……”
仆多在卫山耳畔咬牙道:“她是霍将军青梅竹马的初恋!”
“什么?!!”
卫山尴尬至极,谁能知道这匈奴的祭天金人竟与将军有渊源,他看着盛怒的霍去病垂下头去。
忽然周遭士兵无不指向城楼,仆多和霍去病也寻着大家的目光望去,鄯善黎早已不知何时登上了休屠城的城门楼上,一席大红色的祭天圣衣在火光和黄沙大漠中犹如凤凰涅盘。
鄯善黎在城门楼上翩翩起舞,月光如水,倾洒在她曼妙的身姿上,火光中,映照出她朦胧如画的面容,她的楼兰舞虽许久不跳了,却依然有当年的风姿,随着她头上金冠的摇曳声,她舞姿铿锵,每一个转身与跳跃都牵动着人们的心房,仿佛一团舞动的热烈火焰,点燃整场目光!
她乌黑的长发随舞姿飘动,犹如洒落的瀑布,闪烁着莹润的光泽,整个城楼因她而有了灵魂……
全场的将士异常安静,都被这绝美舞姿所震颤,霍去病手中的酒杯不觉间倾倒,哗哗的酒水洒落声才让他缓过神来,这也是他第一次看鄯善黎跳舞,有种窒息般的心跳鼓动着他的胸腔。
一曲舞毕,随着鄯善黎的舞姿定格,她的眼眸深邃如海,映照着万千火光,随着这荡人心魄的长袖漫舞结束,城内篝火堆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刚才寂静无声的万千兵将吹起口哨,大叫:“跳的好!太好啦!再来一个……”
甚而有兵士惊喜的张大嘴巴回不去位,还需一旁的校尉给他脱臼的大口合上。
干杯声,呼啸声,噼啪火光炸响声此起彼伏,休屠城陷入一片欢乐的海洋。
霞乌兰看向巫女白玛:“师父,你怎么比得过呢……霍哥哥一心等一不归人,谁成想真就等到了她……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却越来越美了……”
高不识啧啧咂嘴,闷了一口马奶酒:“霍将军好眼光!”
卫山睁大双眼看仆多:“难道她就是霍将军一直等的那个人?”
仆多看了看巫女白玛叹息一声点了点头,眼睛却也望着城门上出神。
赵破奴痴痴看着城楼:“本以为巫女白玛就够漂亮的了,谁知道又来了个更漂亮的,霍将军艳福不浅,好生羡慕!”
鄯善黎步下城楼,月华如银洒在她的面容上,有种难解的幽怨,霍去病迎上前去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我不想打扰你和白玛,我明日就走……”
“你误会了……”
忽然城口上的士兵吹响螺号,城墙上奔下一个哨兵:“不好了将军!城外大兵压城,黑压压看起来足有十万!已经将休屠城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