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前有豺狼,后有追兵,几人的马匹只得在原地转了两圈,马儿发出阵阵嘶鸣,才勉强停了下来。
竹林外的盛大阳光洒在梁王刘武玄色铠甲之上,刘武忍不住仰天大笑:“太子殿下,本王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此乃天助我也!”
太子刘彻强装镇定,故意问道:“蓝田叛乱,叔父是来搭救侄儿的么?”
“搭救?啊哈哈哈!”梁王刘武将手中长戟往肩膀上一搭,像是在看什么天大的笑话,此时身后羊赢已经从后方将几人团团围住。
“本王以摄政之姿,太子之命,请叔父让开道路,侄儿要进长安,面见父皇!”
梁王刘武将长戟一指马上的太子刘彻,大笑道:“陛下病重,本王看就不必晋见了吧,到时候你们马上就可以在另一处团聚了!不过令本王没想到的是,太子殿下竟然在孤身犯险的情况下,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舍命相救,勇劫法场,这可都是死罪!这点叔父我的确自叹不如啊!”
太子刘彻鼻子微皱,怒道:“你是要反了么!”
“反?不不不,本王就是刘氏正统,陛下的亲弟弟,自古就有兄终弟及的传统,怎么能叫反了呢!我刘氏天下自当千秋万代,只是你这黄口小儿可能要一直陪着陛下了!”说罢梁王冷笑一声。
“上!!!”
箭在弦上,兵刃出鞘,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季,长安方向一支披坚执锐的队伍冲破滚滚红尘,冲杀下来,待到近前,梁王刘武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飞将军李广的儿子——少年将军李敢!
李敢见是窦太后的爱子,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太子刘彻的皇叔梁王,心头一惊,一时不明就里,当时只得到救援太子之命,怎料到竟是梁王?!
梁王似乎看出了李敢的犹豫,笑道:“原来是少将军,你我好久不见,当年本王曾与你父亲一同披坚执锐,七国之乱时,还送过令尊本王亲自打造的将军印呢!哈哈哈!好侄儿,此番不如与我梁王一同剿灭叛臣贼子!”接着梁王长戟一指阵中霍去病等人。
李敢勒马探看,见昔日宿敌霍去病与太子刘彻已经被团团包围,一时不禁想起霍去病赢得比赛时自己的落魄以及那日在自己府邸刘彻对自己的冷漠态度,心头微震,梁王见他动摇,笑道:“无论是谁坐这天下,都是刘家的天下!本王保证你李敢永远都是少将军!”
李敢垂下眼眸,一时怔在原地。
太子刘彻眉头微蹙,忍不住大叫道:“李敢,梁王反了,你还不动手?!”
鄯善黎也大声道:“李敢,李将军,快动手呀!”
李敢闻声一颤,循声望去见鄯善黎正迎风立于马上,正在敌对阵营中,这才回过神来,梁王见势头不妙,挺长戟向李敢刺来,双方立时战在一处!
一时间刀剑相撞的噼啪之声不绝于耳,羊赢也与霍去病战在一处,霍去病肩膀受伤,抢的敌人武器也不够趁手,心头又担忧鄯善黎,但仍旧勇不可当,只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仆多这边与巫女白玛同梁王部下厮杀,那边看霍去病渐渐不支,羊赢一刀朝着霍去病胸口刺来,白玛眼快,哪里肯让,脱手丢出几颗七星镖,朝着羊赢面门打去,羊赢勇武又不失灵巧,轻松躲了过去,接着朝着刘彻霍去病来了一个连环劈……
两边人等杀在一处,一时间刀光剑影,难解难分,眼看外围兵士越收越紧,将里面的人团团包围,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霍去病一方渐渐有落败之势。
突然,长安城门大开!
遥遥奔过来一支布衣打扮的队伍,其中一个面容方阔身形俊朗的年轻人冲在最前面,霍去病看到那人,喜上眉梢,大叫道:“舅舅,快来帮我!”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平阳公主府的家奴卫青。
原来淳公公带伤连夜奔回长安入宫秘寻孝景皇后拿主意,孝景皇后并无虎符,无法调动大批军队,但儿子危在旦夕,只得先安排身在长安与自己熟稔的李敢前去救援,但又想到对方是梁王,窦太后的爱子,万一临阵有何变故也未可知。
正在焦灼踟蹰之际,平阳公主正巧来看望母亲,听闻弟弟遇难,忙说自己府内有不少家丁,家丁都听从家奴卫青的指挥,卫青虽为家奴,却颇有用兵打仗的本事,见女儿如此推崇,且这样一来,即便梁王有个万一,窦太后怪罪起来,也可推脱在家奴身上,便允了卫青也带队伍紧跟李敢之后来救。
卫青奔袭而来,太子刘彻认得他,以前去出嫁的姐姐平阳公主府邸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见他带大批布衣短刃的家丁而来,心头不禁大喜。
卫青冲过来长刀助霍去病一挡羊赢,霍去病笑道:“舅舅,怎么是你!你来助我!”
卫青并不答话,只是提刀猛劈羊赢,霍去病瞅准空隙,一剑刺中羊赢要害,魁梧大汉就此跌落下马,血溅当场。
一时间两批人马共同对战梁王,杀得难解难分,毕竟人数众多,梁王手下渐渐被杀得片甲不留,形势一时逆转,梁王且战且退,终究不敌,突然他大叫一声:“误会,本王看这都是误会,咱们是不是打错了!我刘武可是来救援太子殿下的,怎么却与本王战在一处?”
太子刘彻心想,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怒道:“刚才叔父不是还说让我去另一边永远陪伴父皇的么!”
梁王且挡且笑道:“侄儿,这不是让你多尽尽孝道,多陪伴陛下,难道也有错,快停手!”
卫青性子沉稳,见梁王如此说话,便收了长刀,李敢本就不敌梁王,也且看他们如何收场,渐渐退后。梁王见二人收手,舔着脸道:“都是本王御下不利,好个羊赢,竟有反心!本王属实不知,而今让羊赢惊吓到太子殿下了,还请太子多多担待!如今既然羊赢已死,此事就一笔勾销了吧!”
太子刘彻从鼻孔中哼出一声:“你!!!”
霍去病性子急,并不知晓其中利害,怒道:“羊赢已死,你这是死无对证咯?!”
卫青默默用长刀拦了拦霍去病,却压不住他少年气盛:“老匹夫!简直厚颜无耻!我呸!”
太子刘彻没料到霍去病敢在此时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看着他为救自己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此刻又帮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心头不觉对他又多了几分喜爱之情。
梁王将长戟扛在肩上,半嗔半怒,抬眼道:“谁家的竖子,哪里轮得到你说话!窦太后还在宫中等本王,你们还不让开?!”
李敢和卫青听闻此言,看了看余怒未消的刘彻,还是给梁王让开了一条道,毕竟谁也不想得罪窦氏,哪怕当今陛下也是要给窦太后面子的。梁王骑着马大摇大摆地走出这片树林,还挑衅一般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太子刘彻咬碎银牙,心头暗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目送着梁王刘武大摇大摆地进了长安城,才稍稍呼出一口长气。
接着李敢与卫青的队伍爆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这才冲淡了刚刚的沉闷气氛,太子刘彻与卫青寒暄道:“平阳公主还好吗?真没想到是你来救本王,更没想到的是勇劫法场的人竟然是你的亲外甥,真是莫大的缘分!当赏当赏!”
“殿下过奖!平阳公主好呢,只是担心殿下。赏赐之事不敢当,我卫青是平阳公主府的家奴,您是平阳公主的亲弟弟,这都是我卫青应该做的!”
太子刘彻笑道:“卫青,你还是这么忠厚沉稳。这次本王真是九死一生,要不是你的外甥,恐怕本王未必能回的去长安了!这样,就让他做个侍中侍郎,陪在本王身边,日后定能堪当大用!”
卫青趋马捅了捅发呆的傻小子:“霍去病,还不赶快谢谢太子殿下的提拔!”
霍去病不情不愿道:“这些都是为鄯善黎做的,鄯善黎说太子殿下一直很照顾她,如今殿下有难,霍去病为鄯善黎救下太子殿下,不算什么!”
太子刘彻心头一紧,眼眸不觉落在鄯善黎身上,这小子原来就是霍去病,那日在校场远远地见过一面,今日怎地没有认出!当时只道是个纨绔私生子,不料这小子武艺过人,英姿飒爽,就连自己在不知他是霍去病时也颇为欣赏,一时心头百味杂陈。
李敢憋着嘴,有些不快,扬眉道:“怎地光提这些个没名没姓的私生子,堂堂李广之子倒是提也不提!”
太子刘彻心头正酸,冷哼一声,怒道:“别以为你初见梁王停顿那一刻,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敢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时自己的确有过动摇,只得愤愤看着伤口正被鄯善黎包扎的霍去病!
太子刘彻也看向那边,霍去病脸上落下豆大的汗珠,青筋暴起,却依旧没有叫出一声,反倒是笑着看向鄯善黎,阳光穿过竹林洒在二人身上,朦胧起一层好看的光晕。
巫女白玛驱马上前,琥珀色的瞳仁光华闪动,推了推鄯善黎:“我这有上好的金创药,还是让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