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跪伏于地,还未起身,听得白玛的话心头不禁沉了沉,接着少年清朗的眉目看向巫女白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要能给我解药,要我霍去病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哦?”巫女白玛被霍去病的话震了一下,沉吟道:“你是说做什么都可以?”
“是!我霍去病绝不反悔!”霍去病深黑的眼眸看向白玛,眼中满是真诚。
白玛巫女看了看霞乌兰和那日苏,对霍去病道:“我背负着血海深仇,此番就是我的仇家来与我寻仇,他留下的‘巫真’木牌就是给我的警告!你们看我脸上的刀疤,也是拜他所赐!刚才我正与弟子们商量此事,霍去病,若你想求得解药,就帮我去报仇,取了巫真老贼的项上人头来!”
“师父,既然你有血海深仇,为何不让弟子帮你一起报仇呢!”霞乌兰双眸冒火,替师父不平。
“唉……”巫女白玛的琥珀色瞳仁暗淡了下来:“我又何尝不想自己亲手手刃仇人呢?奈何此人比我还善于用毒,对我更是了如指掌,从前师父曾经试过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不然也不能够在脸上留下疤痕。我想,这次霍去病或者可以出其不意,杀他个措手不及!”
霞乌兰手心微微出汗:“可是师父,比你还善于用毒,难不成这个巫真就是四年前的老身毒国巫师,现在人称大漠孤狼,夺命老叟的巫真巫仙人?”
“不错!就是这个老贼,此人用毒狠辣,武功高强,霍去病,你肯去为我报这血海深仇么?”
“霍去病愿往,只是……”
白玛巫女看向霍去病,只见他眉头紧锁,好像下一刻就要反悔的样子,心头不禁有些担心:“只是什么?”
“只是,我来此也有一些时日,若此番替白玛去报仇,不知需要多久,我那故人还能不能等到那一日!”
巫女白玛呼出一口气,问道:“你的那位故人已经中毒多久了?可曾喝过什么药?”
“中原的郎中给开了压制毒素的药,但是十日内不解的话还是必死无疑的。我追了两日才追上你们,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看向快要破晓的天色,那日苏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那就是有三日了,算上她中毒的日期,大概有四日。”
“来得及,既然老贼的手下在此出没,说明他距离此地不远,据我所知,距离朔方城不远有一处蓝城子,那里有一处野狼谷,巫真老贼应该就藏在野狼谷的腹地,行巫术之人必很有名,附近一打听便可知晓。你从此地回中原还要两日,所以此去你只有四天的时间!”
“只怕她中毒的日期我推算的不准,耽误了的话就前功尽弃了!”霍去病眼眸如星,低头沉吟。
“若要打出提前量的话,那你便需在三日内取那老贼的项上人头!但是野狼谷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进的!”
霍去病拍了拍自己横扩的胸脯:“好,我霍去病替你报仇!只是,霍去病还有一个请求。”
“还有请求?”巫女白玛有些不悦,她捋顺着自己漆黑的发辫,眼眸垂了下来。
“师父,你就听他说完么!”霞乌兰拉住白玛巫女的衣襟央求道。
白玛巫女抬起琥珀色的瞳仁,说了一句身毒语,好像不是什么好话,霞乌兰脸色一变,但霍去病却并不在意,此番救人要紧!
“是的,霍去病还有个请求。此去野狼谷,如你们所说巫真仙人……”
“巫真老贼!”巫女白玛打断了霍去病的话,切齿道。
“好,如你们所说巫真老贼以前曾经是身毒国的巫师,肯定用毒极其厉害,小生不谙毒理,若我与他交手还好说,只怕他用毒,那么恐怕到时候难以完成使命。白玛巫女想来也不是故意让我去送死而已吧!”
没想到这少年心思还蛮细腻的,白玛巫女觉得霍去病说的有理,只身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白玛巫女拿回一个蛇皮袋子放置在桌子上,借着昏暗的烛火,霍去病见那袋子泛着青绿色的油滑光泽。
“这是?”霍去病抬眸看着白玛巫女。
巫女白玛在蛇皮袋子里面一番搜寻,接着拿出几包东西递给霍去病。
“这些就是解毒的药丸,绿色荷包中的药丸能解瘴气,红色的那包可解蛇毒,那巫真老贼最擅用蛇,给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而那包黄色的则是鹤顶红的解药。药物不多,也只有这些了,至于你能遇到什么样的毒物就看你的造化了。若是此中没有,可能你也就回不来了!”
霍去病刚要去接白玛巫女递过来的荷包,哪知道白玛忽然又收回了手:“此去危险万分,九死一生,你不会拿了我的这许多稀世解药就跑了吧?!”
霍去病撇了撇嘴:“我是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还有人在等着我,至于你相不相信就看你了!可是你要我独闯野狼谷帮你报仇的!你的那些劳什子宝贝解药,除了对中毒的人有用,对谁还有用呢?我也没必要为了你这些解药千里奔袭而来!我想要的,只是西域巫毒的解药!这里面可有能解的?”
“那可没有!你想的倒是美!”巫女白玛这才将手中的荷包又递了过来。
接着不禁叹息道:“不知你那位故人是谁,能得你搏命相救,就算是死了,也算不枉此生!”
“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若回来,还在这间客栈寻你?”
“嗯!”白玛巫女郑重地点了点头。
霍去病打点好自己的包袱,就此拜别,霞乌兰看向巫女白玛:“你好狠心,他身上的毒才刚解,此去更是前途未卜!九死一生!”
巫女白玛的喉咙哽了哽:“可是巫真已经找上了门,若不让他去,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师父……”霞乌兰叫了一声师父,接着追出了门。
“霍去病!”
霍去病刚刚走出客栈,大漠的风将客栈的酒旗刮的上下舞动,远处已经刮起一阵烟尘,霍去病站在朝阳中,听得叫声回过头,眼眸深邃明亮。“怎么了?”
霞乌兰快跑几步,辫子在两侧翻飞着,追上霍去病,抬头看着他:“此去一定万分小心!这是我私藏的金疮药,你经过野狼谷可能用的上……”
“谢谢你,快回去吧,外面风沙很大!”霍去病接过霞乌兰的荷包,微笑地看着面色凝重的小姑娘:“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你们等着我,记得告诉你师父,一定要准备好西域巫毒的解药!”
“嗯。”霞乌兰点了点头。
霍去病转头走进了风沙之中,看着霍去病被朝阳蒙上光晕的背影渐渐卷进大漠的飞沙走石,霞乌兰嘟囔道:“不知道你那位故人是谁,真羡慕他!”
长安蛤蟆巷,一道晨光洒进低矮的小屋,仆多正守在鄯善黎的身边。
“哇……”鄯善黎又吐了一口黑血,这已经是她醒过来以后第三次吐血了,身上缠满绷带,使得她行动极其不便,仆多扶着她躺下,安慰道:“我大哥霍去病已经为你去寻解药了,姑娘放心,你会没事的。”
鄯善黎张了张干燥龟裂的嘴唇,声音沙哑:“此去不知有多少凶险……咳咳……他……他不该为我冒险的。”
“说什么傻话呢?就是寻常人也不能见死不救!”
朴多神激昂:“更何况你还帮过我和大哥,我们这等如同草芥一般的贫民,若不是姑娘照拂,又怎能进得京城的校场习武!更遑论当初大哥被人嘲笑,都是姑娘为大哥出头!现在你遭难,就更需要人的帮助,放心,你不会死的,我相信我大哥的能力,既然他说了救你,就一定能做到!”
鄯善黎伸了伸手,几日的折腾已经让她变得更为瘦削了,十根手指如葱白般纤细,她望了望窗外的朝阳,眼神怔了怔,心中缥缈地升腾起对淮南的思念,不知道此生此世,还能不能回得去故乡了……
与霍去病的御林苑相遇的场景也在脑中回旋起来,谁能知道当日的相逢会注定如今的重逢呢?
“仆……仆多……”
仆多捉了鄯善黎的手,想给她一点力量,问道:“姑娘有什么事,你说?”
“若在去病回来之前……我死了,求你……求你……在他回来之前将我安葬,你只需……咳咳……告知他我的毒已经解了,我……已经自行回去淮南了,免得他……伤心……”说到此处,鄯善黎大颗泪珠滚落下来。
“姑娘,你想的太多了,你不会死的。”仆多眼眶泛红。
“你……你答应我……”
仆多站起身,叹息道:“姑娘,就是我说了,恐怕大哥也不会相信的!”
鄯善黎气息微弱:“信不信……总归还有期望,总比……直接知道我已经死了的好。”
“好,我答应你!”仆多低下头,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还有……我死以后……求你……求你将我的一缕青丝带给我父王——淮南王刘安……女儿不能尽孝了,这一缕青丝……是唯一能留给父王的念想了。”
“呸呸呸!姑娘,你这是在交代遗言吗?还有三日呢,你怎么确定自己一定会死?”仆多猛然振作起精神,看着鄯善黎的眼眸
“相信我,也相信我大哥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