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演武场便已聚集了不少身影。通过威压挑战的一百七十六名外门弟子身着湖蓝色长衫,按昨日的站位列队,等待着夺旗挑战的开启。陈风五人踏着晨光走进演武场时,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
原本喧闹的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瞬间安静了大半。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有好奇,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带着审视的打量,像针一样扎在身上,让人很不舒服。陈风下意识地皱起眉,顺着那些目光望去,只见不少弟子正对着他们窃窃私语,嘴唇动得飞快,眼神却时不时飘过来,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
马大壮性子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瓮声瓮气地嘟囔:“他们看啥呢?俺脸上有花?”他抬手摸了摸脸,掌心的老茧蹭得皮肤发痒。
马钰盈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往陈风身边靠了靠,低声道:“不对劲,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不该存在的人。”
陈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沉声道:“别管他们,先站好队,等执法堂的人安排。”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夺旗挑战在即,任何分心都可能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快步走到陈风身边。来人正是马坤,他脸上带着焦急,凑到陈风耳边压低声音道:“陈师弟,你们可得小心,外面都在传些不好听的。”
陈风心中一紧:“马师兄,出什么事了?”
马坤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靠得太近,才继续道:“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你们五个能通过威压挑战,不是靠真本事,是沾了杨婉秋师姐的光。”他顿了顿,语气有些为难,“他们说……杨师姐是裘云长老的亲传弟子,私下找长老说了情,才让你们几个在最后一重威压下留了下来。尤其是马师弟、马师妹和王师弟,昨天不少人看到你们快撑不住了,最后却偏偏没倒下,所以……”
“所以他们就觉得我们是走了后门?”王磊忍不住打断,声音里带着火气,“放他娘的屁!我们是靠自己撑下来的!”
“小声点!”马坤连忙拉住他,“现在到处都是这话,你们别冲动。我也是听几个相熟的师弟说的,我猜测这些话肯定是从赵家会和百花会那边传出来的,说你们几个里,就陈师弟和覃师弟看着还行,其余三位……”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马大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他猛地一拍铁木盾,怒道:“俺昨天拼了半条命才撑住!那威压压得俺骨头都快碎了,怎么就成走后门了?”他的声音又粗又响,引得周围不少弟子侧目。
陈风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终于明白那些异样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了。这谣言太恶毒,不仅否定了他们五人在威压挑战中付出的努力,还把杨婉秋扯了进来,用“亲传弟子”的身份做文章,一下子就把他们推到了所有弟子的对立面——尤其是那些在最后一重威压下被淘汰的弟子,必然会因此心生怨恨。
“马师兄,多谢告知。”陈风按住还想争辩的马大壮,对马坤拱了拱手,“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马坤叹了口气:“你们也别太往心里去,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好好准备夺旗挑战,拿出点真本事,比什么辩解都管用。”说完,他拍了拍陈风的肩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马坤刚走,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便从不远处传来。
“哟,几位“大英雄”这是怎么了?怎么,杨师姐没跟着来给你们加油打气?”说话的是个身材瘦高的青年,穿着湖蓝色长衫,袖口绣着赵家会的标志,正是李黎明方身边的得力干将,钱虎。他双手抱胸,一脸嘲讽地看着陈风等人,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他身边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威压挑战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马大壮那憨货都快趴在地上了,最后居然还能站起来,不是有人帮忙是谁?”
“还有那个女的,拿着几张破符晃来晃去,要不是有人暗中护着,早就被威压碾碎了!”
“王磊更别说了,直接吐血了,还能留在场上?我看是执法堂的人看在杨师姐的面子上,没好意思把他拖出去吧?”
刻薄的话语像冰雹一样砸过来,字字句句都往人最痛的地方戳。百花会的女弟子也围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李芳灵的心腹,一个叫柳燕的女弟子,她抱着胳膊,用涂着蔻丹的指甲点了点马钰盈:“马师妹,不是我说你,女孩子家练不好修为没关系,何必走这种歪门邪道?靠着男人也就算了,还得攀附亲传弟子,传出去可不光彩。”
“你胡说!”马钰盈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没有!”
“没有?”柳燕冷笑一声,提高了音量,让周围更多的人能听到,“那你说说,为什么那么多比你强的弟子都被淘汰了,就你一个灵力紊乱的能留下来?别告诉我是你那几张破符的功劳,谁信啊?”
这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人群中立刻响起了附和声,不少弟子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她说得对!我亲眼看到马钰盈在最后一重威压下灵力都散了,怎么可能撑住?”
“还有马大壮,我就在他旁边,当时他都要晕倒了,最后还能站起来,肯定有问题!”
“我看他们五个都该被取消资格!凭什么我们拼死拼活撑不住,他们就能靠关系留下?”
“对!取消资格!”
“把他们赶出去!”
愤怒的喊声越来越大,不少被淘汰的弟子虽然不在演武场,但他们的同门师兄弟还在,此刻也跟着起哄,一时间,陈风五人被围在中间,仿佛成了众矢之的。
马大壮气得浑身发抖,握着铁木盾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好几次都想冲上去理论,都被陈风死死按住。“别冲动!”陈风低声喝道,“他们就是想激怒我们,让我们在执法堂面前失态!”
覃锋的眼神冷得像冰,王磊则悄悄后退半步,身影隐在马大壮身后,影刺的尖端在袖中闪着寒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面对越来越汹涌的指责和嘲讽,陈风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钱虎和柳燕,又扫过那些跟着起哄的弟子,最后将目光落在人群外围——那里,不少弟子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怀疑并未消失。他知道,现在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在谣言已经深入人心的情况下,说得多了,只会被认为是心虚。
“都安静。”陈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嘈杂的议论声。他往前踏了一步,挡在马钰盈等人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钱虎和柳燕,“你们说我们靠关系,有证据吗?”
钱虎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道:“大家都看见了,这就是证据!”
“看见什么了?”陈风反问,“看见马大壮流的血,还是看见马钰盈握符的手在发抖?看见王磊吐的血,还是看见我和覃锋额上的汗?”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威压挑战时,谁不是拼尽全力?谁没有狼狈不堪?你们只看到我们撑到了最后,却没看到我们是怎么撑过来的!”
“我……”陈风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承认,我和杨师姐认识,我跟她一起执行过任务,但这绝不是我们能留下的原因!能让我们站在这里的,是我们自己的意志,不是任何人的情面!”
“至于你们信不信……”陈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重要。”
他转过身,面对自己的同伴,声音温和却坚定:“别人说什么,我们管不着。但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夺旗挑战马上开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想用谣言击垮我们?没那么容易。”
马大壮的怒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执拗的劲,他瓮声瓮气地说:“对!俺们拿十面旗回来,看你们还敢不敢说!”
马钰盈擦掉眼泪,用力点头:“嗯!让他们看看,我的符箓不是摆设!”
王磊握紧了影刺:“抢旗的时候,我会让他们知道,我王磊不是靠别人才留下来的!”
覃锋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搭在弓上的手松了松,却更具威慑力。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陈风的话掷地有声,那些清晰可见的伤口和疲惫的神态,都不是装出来的。有些原本跟着起哄的弟子,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钱虎和柳燕没想到陈风不按常理出牌,既不辩解也不发怒,反而用一种近乎坦荡的态度接下了所有指责,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演武场边缘的角落里,李黎明方和李芳灵并肩站在一根石柱后,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到钱虎和柳燕成功挑起了众怒,李黎明方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效果不错,这群蠢货,稍微点拨一下就上钩了。”
李芳灵用手帕掩着嘴,轻笑一声:“还是李师兄高明。用‘杨婉秋’做文章,既打击了陈风他们,又不得罪裘云长老,一石二鸟。”她瞥了一眼场中依旧挺直脊梁的陈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可惜啊,陈风倒是沉得住气,没当场失态。”
“沉得住气又怎么样?”李黎明方冷哼,“现在整个外门的弟子都盯着他们,夺旗的时候,谁会帮他们?遇到麻烦,只会有人落井下石。咱们不用亲自动手,有的是人想把他们踩下去,替那些被淘汰的弟子‘出气’。”
他凑近李芳灵,压低声音:“等他们在九曲溪里被人围攻,疲于奔命,别说拿旗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成为孤家寡人,就算最后侥幸没死,也绝对进不了前五十。”
李芳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最好让他们死在溪谷里,省得看着碍眼。尤其是马钰盈,居然敢拒绝会长的邀请,我要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不急。”李黎明方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戏才刚开始。等夺旗挑战结束,他们要是还能留下来,咱们再慢慢收拾。现在,就让他们享受一下被所有人敌视的滋味吧。”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里的算计和冰冷,与演武场上渐渐恢复的秩序格格不入。
远处,执法堂的弟子已经开始清点人数,准备宣布夺旗挑战的规则。陈风五人站在队伍里,虽然周围的目光依旧复杂,但他们的腰杆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