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女声未落,整片山林的空气骤然凝固。
空地上空的云层毫无征兆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水汽汇聚,蓝光闪烁。不过眨眼功夫,一柄由纯粹水流凝聚而成的巨剑便从漩涡中探出身来——剑身长逾十丈,剑刃流转着琉璃般的光泽,仿佛能劈开天地的混沌。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从巨剑上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山峦,重重压在每个人与沼猪的心头。
正在冲锋的三头沼猪王猛地顿住脚步,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周围的四阶沼猪更是“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破风佣兵团的五人同样动弹不得。魁哥半跪在地上,胸口的伤口被这股威压挤压,疼得他冷汗直流;赵飞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泥土,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阿夏被苏晴护在怀里,两人都低着头,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唯有石默,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抬头看看这柄天降巨剑,可脖颈像是被铁钳夹住一般,只能勉强转动眼珠,看着地面上因威压而不断龟裂的泥土,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等威势,至少是化灵境修士才能施展的术法!
“落!”
又是一声清喝,如同九天惊雷。
那柄巨大的水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朝着地面骤然斩落!剑光所过之处,空气被劈开,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真空带。
首当其冲的是十几头离得最近的四阶沼猪。它们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就在剑光中瞬间崩解,化作漫天血雾,连一丝骸骨都没留下。
紧接着,剑光落在三头五阶沼猪王身上。
“咔嚓……咔嚓……”
沼猪王那连赵飞全力一枪都难破的坚韧皮肤,竟在剑光的威压下寸寸崩裂,鲜血从无数裂缝中喷涌而出。它们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剧烈挣扎,却根本无法抵挡水剑的锋芒。
“轰!”
水剑斩在地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冲击波扩散开来,将三头沼猪王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大树上。等烟尘散去,只见那三头沼猪王已经没了声息,浑身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死得不能再死。
巨剑完成使命,化作漫天水汽,融入空气中。天空的漩涡也渐渐散去,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攻击从未发生。
唯有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消失后,空地上的众人才如蒙大赦,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密林边缘,施展了《水天剑诀》第三式的杨婉秋脸色苍白如纸,体内的灵力几乎耗尽,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陈风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稳稳扶住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回灵丹,低声道:“没事吧?”
杨婉秋摇了摇头,服下丹药,靠在陈风怀里调息,声音虚弱:“没事……只是灵力消耗有点大。”刚才那一剑,她几乎动用了九成以上的灵力,若非为了救人,绝不会轻易施展这等杀招。
空地上,石默最先缓过劲来。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着远处三头沼猪王的尸体,又看了看满地的血雾与狼藉,手脚依旧冰凉,心跳得如同擂鼓。
他刚才虽然没能抬头,却将地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那女声一出现,在场所有生灵都被威压死死按在地上;随后是十几头沼猪凭空爆成血雾;最后连防御惊人的五阶沼猪王,都在那股威压下皮肤崩裂,最终毙命……
“这等实力……”石默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后怕,“若是敌人,我们怕是连渣都剩不下。”
“石老!石老!”赵飞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他从地上爬起来,拍着石默的肩膀,“你刚才感觉到没?那威压!我的乖乖!老子这是……得救了?我就说我命不该绝!”
魁哥与苏晴也扶着彼此站起,两人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还残留着震惊。阿夏揉着发麻的膝盖,仰着头四处张望:“刚才……好像听到一个姐姐的声音?”
“女性修士?”苏晴若有所思,“难道是早上遇到的那对年轻男女?”
“不可能吧!”赵飞立刻反驳,“他们看着跟阿夏差不多大,顶多比我们早入门几年,怎么可能有这等实力?你没感觉吗?刚才那威压,怕是长老级别的人物才能施展!”
众人一时沉默,都在猜测出手之人的身份。
石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缓缓道:“不管是谁,至少目前不是我们的敌人。”
魁哥皱眉:“您说‘目前’?”
“嗯。”石默点头,目光扫过周围的密林,“对方若想杀我们,刚才那剑完全可以连我们一起卷进去。留我们一命,显然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说白了,我们现在就是对方眼中的工具。”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单纯想做好事,大可现身相见,没必要藏着掖着。”
众人恍然大悟,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被人当成工具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想到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剑,谁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那……真的会是早上那两个人吗?”阿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石默摇了摇头:“不排除这个可能。各大宗门从不缺天才妖孽,有些弟子年纪轻轻,修为却能远超同辈。而且他们早上说了,目标也是落霞洞府,说不定是某个大宗门派来历练的天骄。”
魁哥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放弃任务回去,还是……”
“回去?”石默苦笑一声,“对方费这么大劲救我们,难道是想让我们打道回府?”他指了指前方的小路,“如今之计,只能继续往前走。”
众人沉默下来,都明白石默说得有理。他们现在就像被无形的线牵着的木偶,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先休息疗伤吧。”魁哥提议,他胸口的伤在刚才的威压下又加重了,呼吸都带着疼,“我刚才检查了一下,断了两根肋骨,得用丹药好好调理。”
苏晴与赵飞也各自拿出伤药处理伤口,阿夏年纪小,恢复快,除了有些脱力,倒没什么大碍。石默则靠在一棵树上,闭目养神,实则一直在留意周围的动静,试图捕捉那神秘高手的气息,却一无所获。
大约一个时辰后,太阳开始西斜,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金色的余晖。五人收拾好行装,准备继续前进。
临走前,石默朝着密林深处拱了拱手,朗声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破风佣兵团感激不尽!前辈若有差遣,我等定当效力!”
魁哥、苏晴、赵飞、阿夏也纷纷朝着四周拱手道谢,声音里带着敬畏,期待着能得到回应。
然而,密林深处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回应。
陈风与杨婉秋隐藏在暗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杨婉秋刚恢复了一些灵力,低声道:“他们好像猜到我们的意图了。”
陈风点头:“石默心思太细。不用理会,让他们继续往前走。”
五人等了片刻,见始终没有回应,脸上都露出一丝无奈,却不敢有丝毫停留,转身朝着小路深处走去。他们知道,那位神秘的高手一定就在身后,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越往里走,天色越暗。森林中再次弥漫起薄薄的雾气,带着潮湿的水汽,能见度渐渐降低。小路仿佛没有尽头,蜿蜒曲折地伸向密林深处。
破风佣兵团的五人很少说话,只是沉默地清理着路上的藤蔓与障碍。经历了刚才的事,他们变得更加警惕,时不时回头张望,试图找到跟踪者的踪迹。
这让陈风与杨婉秋不得不退到更远的地方。不过两人并未因此失去目标——杨婉秋指尖微动,几缕水汽悄然凝聚,化作三只巴掌大小的水鸟、两只水兔,悄无声息地落在五人周围的树枝或草丛里。
自从徐平山见识过李彦用土蛇共享视觉后,杨婉秋便一直在钻研类似的术法。她精通水系功法,操控水汽凝聚生灵更是得心应手,这些水做的小动物不仅能共享视觉,还能融入周围环境,极难被发现。
此刻,通过水鸟的视野,陈风与杨婉秋能清晰地看到五人的动向,甚至能听到他们偶尔的交谈。
“石老,你说那位前辈会不会也在找落霞洞府?”阿夏压低声音问道。
“多半是。”石默的声音传来,“落霞洞府藏着赤水道人的传承,引多少人觊觎都不奇怪。我们能找到这里,说不定就是前辈有意引导。”
赵飞咋舌:“那我们岂不是成了探路的?万一前面有更厉害的陷阱……”
“闭嘴。”魁哥低声呵斥,“现在由不得我们选。”
陈风与杨婉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看来这破风佣兵团对落霞洞府的了解,比他们想象中更多。
就在这时,前方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通过水鸟的视野,陈风与杨婉秋看到,五人都停下了脚步,仰着头,脸上露出震撼的神色。
两人也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夕阳的余晖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雾气与枝叶,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瑰丽的色彩。原本灰暗的云层被镀上了金边,如同燃烧的火焰;雾气被染成了赤、橙、紫、蓝等多种颜色,在风中缓缓流动,仿佛无数条彩色的丝带在空中飞舞。
更令人惊叹的是,随着夕阳下沉,天空中的色彩不断变幻——有时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浓墨重彩,绚烂夺目;有时又像水墨画般淡雅,光影交错,朦胧唯美。远处的山峰在霞光中化作黑色的剪影,与天空的绚烂形成鲜明的对比,勾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这……这是……”杨婉秋喃喃自语,眼中映着漫天霞光,一时间竟看呆了。
陈风也久久不语。他见过落霞镇的晚霞,却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象——仿佛整个天地都被霞光笼罩,每一缕光、每一片云、每一丝雾,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美感与威严。
他忽然想起林伯旧宅的方向,想起林伯日复一日观察落霞山的霞光……难道,落霞洞府的秘密,就藏在这漫天霞光之中?
就在两人失神的片刻,前方的破风佣兵团已经继续前进,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霞光与雾气交织的小路上。
陈风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走,跟上他们。”
杨婉秋点头,指尖轻动,那些水鸟与水兔立刻跟上五人的脚步。两人再次隐入密林,朝着霞光深处走去。
前路未知,但那漫天的霞光,仿佛在预示着某种惊天的秘密,即将在他们眼前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