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朝城的夜色愈发浓郁,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铺开,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陈风与杨婉秋沿着主街缓步前行,最终选定了一家名为“迎客楼”的客栈——楼高三层,木质招牌在风中微微晃动,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门口悬挂的红灯笼上绣着“迎客”二字,显得格外热情。
“就这家吧,看着挺干净的。”杨婉秋抬头望了一眼,说道。
两人走进客栈,大堂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楼的食客既有穿着粗布衣裳、狼吞虎咽的凡人,也有气息内敛、举止从容的修士,彼此间虽偶有交谈,却也泾渭分明,互不打扰。柜台后的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见两人进来,连忙热情地迎上来:“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要两间上房,再备些吃食送到房间。”杨婉秋说道。
“好嘞!”掌柜麻利地登记信息,又喊来店小二,“小二,带两位客官去三楼天字三号和四号房,再把咱们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店小二应声上前,领着两人穿过大堂,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三楼的客人明显少了许多,大多是修士,彼此间交谈的声音压得很低,隐约能听到“法器”“灵草”之类的词语。
安顿好房间,两人并未立刻回房,而是决定就在大堂用餐——一来可以听听周围的动静,二来也想感受一下这万朝城的烟火气。店小二很快将菜端了上来,红烧灵猪肉、清炒凝露草、炖玄鸡汤……满满一桌子,都是蕴含微弱灵力的菜肴,香气扑鼻。
“没想到这客栈的菜还挺讲究。”陈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灵猪肉,入口鲜嫩,灵力顺着喉咙滑下,顿时觉得精神一振。
杨婉秋笑了笑,刚要说话,邻桌的交谈声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那是两个身着灰袍的修士,正压低声音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万宝阁明天要举办一场小型拍卖会。”
“万宝阁?就是那个遍布青州的拍卖行?他们的拍卖会可不常有,这次有什么好东西?”
“不清楚,但我听万宝阁的伙计说,这次有件神秘拍品,据说是从一处古修士洞府里出来的,上面刻着血色纹路,具体用途不明,却引得不少人惦记。”
“血色纹路?听起来倒是稀罕……”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陈风与杨婉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好奇,但也只是稍纵即逝——他们此刻更关心的是杨婉秋回家之事,对这所谓的“神秘拍品”并未太过在意。
“吃吧,菜要凉了。”杨婉秋说道,指着桌上凝露草做成的菜肴给陈风看,“这凝露草对恢复灵力有好处,你多吃点。”
陈风道谢接过,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穿白袍的女子,还有邻桌提到的血色纹路物品,总觉得这万朝城似乎藏着不少秘密。
一顿饭吃得慢条斯理,两人边吃边聊,从白螺镇的风土人情说到平山门的趣事,气氛轻松融洽。饭后,陈风提议散步消食,杨婉秋欣然同意。
两人走出迎客楼,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脸颊,让人精神一振。主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比白日里更多了几分热闹。他们沿着街边缓缓走着,看着两旁店铺的灯火,听着偶尔传来的法器碰撞声,倒也惬意。
走到一个街角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争执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小子,识相的就把怀里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一个粗哑的声音吼道。
“就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东西对你来说就是块废石,对我们可是宝贝!”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附和道。
陈风与杨婉秋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街角的阴影里,三个身着黑衣的修士正将一个灰衣少年围在中间。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身形单薄,怀里紧紧抱着什么东西,脸色苍白,却依旧倔强地昂着头,双手死死护着胸口,指节都泛了白。
“我不交!”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谁也别想抢走!”
“遗物?呵,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为首的黑衣修士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抢少年怀里的东西,“给我拿来!”
陈风眉头微蹙,转头看向杨婉秋:“师姐,要管吗?”他知道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眼睁睁看着三个修士欺负一个少年,终究有些不忍。
杨婉秋望着少年护着怀里物品的执着模样,想起了自己离家时母亲塞给自己的那枚平安符,心中微动:“那少年看着不像修士,三个炼气初期修士欺负一个凡人,实在说不过去。”她顿了顿,补充道,“你修为刚好是控元境中期,应付他们绰绰有余,我在一旁看着便好。”
陈风点头,正欲上前,却见为首的黑衣修士已经抓住了少年的胳膊,少年疼得闷哼一声,怀里的东西却依旧抱得紧紧的。
“住手!”
陈风快步走出,挡在少年面前,灵犀分水刺瞬间握在手中,虽未出鞘,却已带着一丝凌厉的气息:“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孩子,不觉得丢人吗?”
三个黑衣修士愣了一下,三个打量着陈风,见他年纪轻轻,气息虽稳却不算顶尖,顿时露出不屑的神色。为首的修士嗤笑道:“哪来的毛头小子,也敢管爷爷们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他的目光扫过站在陈风身后的杨婉秋,见她一身平山门服饰,却气息内敛,只当是个修为低微的女弟子,多半是这小子的同伴,便更加肆无忌惮:“平山门的人?怎么,你们平山门的弟子都这么爱多管闲事?”
“路见不平,自然要管。”陈风语气平静,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你们若再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哈哈!”尖细声音的黑衣修士大笑起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修士,也敢在我们面前说这话?兄弟们,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点颜色看看!”
话音未落,三个黑衣修士同时动了!他们呈品字形散开,手中各自凝聚起黑色的灵力,带着淡淡的邪气,朝着陈风扑来。为首的修士直取陈风面门,左侧的修士攻向他下盘,右侧的则绕后想牵制,显然是练过合击之术的。
陈风眼神一凛,不退反进,身形如狸猫般灵活闪避,避开为首修士的拳头,同时手腕一翻,灵犀分水刺“噌”地出鞘,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左侧修士的肋下。那修士没想到陈风速度这么快,慌忙回手格挡,却被分水刺的力道震得后退两步,手臂发麻。
“有点意思!”为首的修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狞笑道,“但还不够!”他双手结印,黑色灵力凝聚成一条小蛇,嘶嘶作响地扑向陈风。
陈风脚下步伐变幻,《水爆弹》的灵力在掌心流转,却并未急于施展——他想试试自己这么久战斗以来的身法。只见他身形飘忽不定,时而左闪,时而右移,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三人的攻击,同时灵犀分水刺不断骚扰,专刺对方破绽,竟将三个练气初期修士牢牢牵制住。
站在一旁的杨婉秋微微点头,陈风的进步确实不小,不仅修为稳固,身法也越发娴熟,应对这三个修士绰绰有余。
那三个黑衣修士却越打越心惊,他们三人合力,竟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反而被折腾得气喘吁吁。为首的修士怒吼一声:“点子扎手,一起上,速战速决!”
三人攻势陡然变得猛烈,黑色灵力如潮水般涌来,试图以力压人。陈风见时机差不多了,不再留手,左手捏诀,一枚水弹悄然凝聚,瞅准空隙,猛地掷向右侧绕后的修士。
“砰!”
水弹撞在那修士身上仿佛被大马冲撞到一般,虽未造成重伤,却也让他动作一滞。陈风抓住这瞬间的破绽,灵犀分水刺一挑,架开为首修士的拳头,同时右腿横扫,正中左侧修士的膝盖。那修士惨叫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为首的修士见状大怒,不顾一切地扑来,却被陈风侧身避开,顺势一掌拍在他后背。那修士踉跄着冲出几步,喷出一口血沫,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陈风:“你……”
右侧的修士见两个同伴受伤,哪里还敢恋战,虚晃一招便想逃跑。陈风怎会让他走,身形一晃追上前,灵犀分水刺抵住他的咽喉:“还跑吗?”
那修士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摆手:“不跑了,不跑了!前辈饶命!”
不过片刻功夫,三个黑衣修士便一伤一跪一被制,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躲在陈风身后的少年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修士竟这么厉害。
就在这时,少年怀里的东西突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刚才的混乱中,他被推搡着撞到了墙壁,终究没抱稳。
借着街角灯笼的光,众人清楚地看到,那是半块巴掌大小的玉牌,玉牌呈暗血色,上面刻着一些奇异的纹路,纹路蜿蜒如蛇,在灯光下隐隐流动,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就是这东西!”为首的黑衣修士眼睛一亮,挣扎着想要去捡,“这是我们先发现的!”
陈风一脚将他踹开,弯腰捡起玉牌。指尖刚触碰到玉牌,便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邪气顺着指尖传来,他眉头微蹙,将玉牌递给少年:“收好。”
少年连忙接过,紧紧抱在怀里,对着陈风深深一揖,眼眶通红:“我叫阿木,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陈风摆了摆手,转头看向三个黑衣修士,“滚吧,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人,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三个黑衣修士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恶狠狠地瞪了陈风一眼,又看了看少年怀里的玉牌,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消失在夜色中。
一场混战终于平息。陈风松了口气,刚要说话,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万朝城禁止私斗,你们好大的胆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街角,身后跟着四个护卫,个个气息沉稳,显然都是炼气后期的修士。男子面容平和,眼神却带着威严,腰间挂着一块刻有“万”字的令牌——正是万宝阁的管事。
“在下万宝阁管事马霖。”男子开口,目光在陈风、杨婉秋与阿木之间扫过,最终落在阿木怀里的玉牌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对着陈风拱手道,“这位道友好身手。”
陈风回了一礼:“平山门,陈风。”他指了指身后的杨婉秋,“这位是我师姐,杨婉秋。刚才有三人想当街行歹事,不过已经被我打跑了。”
马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转向阿木,语气平淡地说道:“近期万朝城内确实不太平,总有歹人出没,日常出门还是小心点为好。”
阿木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陈风,见他点头示意,才低声道:“多谢马管事提醒。”
马霖不再多言,示意护卫领着少年先走,自己则对陈风与杨婉秋微微颔首:“两位若是有兴趣,明日可来万宝阁看看。”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街角恢复了宁静,只剩下陈风与杨婉秋。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也吹散了刚才的硝烟味。
“没想到那三个修士这么不禁打。”杨婉秋笑道,“看来你的控元境中期修为,已经能稳压炼气初期了。”
陈风挠了挠头:“主要是他们的合击之术破绽太多,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解决。”他话锋一转,想起那玉牌,“不过那玉牌确实古怪,上面的纹路透着邪气,那三个黑衣修士好像就是冲着它来的。”
“嗯,”杨婉秋点头,“马管事刚才看玉牌的眼神也不一般,说不定这玉牌与他们明天的拍卖会有关。”
陈风沉吟道:“阿木说玉牌是他母亲的遗物,却被黑风堂的人盯上,显然不简单。我们明天去拍卖会看看吧,若是能弄清楚玉牌的来历,也能帮阿木彻底解决麻烦。”
“也好。”杨婉秋没有异议,“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多待一天看看也好。”
两人转身往迎客楼走去,夜色中的万朝城依旧灯火通明,只是在这份繁华之下,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回到客栈房间,陈风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脑海中反复回想着那半块血纹玉牌的模样,还有黑风堂修士的嘴脸,以及马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总觉得,这件事或许并不只是一块玉牌那么简单。
“不管了,明天看看再说。”陈风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功法巩固修为。
而此刻的万宝阁深处,马霖正拿着一枚传讯符,低声说着什么,符纸闪烁的灵光映在他脸上,神情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