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入口的阴影里,虎煞宗与冥鸢阁的追兵如狼似虎地逼近,刀刃与灵力碰撞的寒光映在岩壁上,将陈风四人的身影压缩在角落。李彦与陈刚昏迷不醒,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陈风左臂的毒性虽未扩散,却已使不上全力;杨婉秋的灵力消耗过半,凝聚的水剑边缘甚至泛起了不稳的涟漪。
“退无可退了。”杨婉秋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周身残存的水汽疯狂汇聚,在四人面前凝成一道半丈厚的水盾。水盾表面波纹流转,却因洞穴内水汽稀薄而显得黯淡,隐约能看到另一侧追兵的狞笑。
“这水盾撑不了片刻!”为首的虎煞宗炼体境后期弟子狞笑着挥刀砍来,阔背刀带着崩山裂石的力道,狠狠劈在水盾上。“咔嚓”一声脆响,水盾表面瞬间布满裂纹,杨婉秋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婉秋师姐!”陈风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灵犀分水刺横在身前,眼中燃烧着绝望的火焰。
杨婉秋推开他的手,眼神却异常坚定:“陈风,照顾好他们。我要动用《水天剑诀》了。”
“不可!”陈风大惊失色。他虽未见过这门地级功法的威力,上次却听杨婉秋说过,地级功法威力无穷,却也极难掌控,尤其杨婉秋修为尚未完全掌握这一功法,更何况这石室狭窄,一旦失控,必然伤及李彦与陈刚。
“没别的办法了。”杨婉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决绝,“这招范围太大,你们……自己小心。”她双手掐诀,眉心泛起一点蓝光,周身的水汽突然沸腾起来,甚至开始牵引空气中稀薄的水分,两柄水剑在她身前旋转,逐渐融合成一柄丈许长的巨剑,剑身上隐约有流云纹路浮现。
虎煞宗弟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依旧悍然冲锋:“拦住她!别让她施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地上传来:“等等……用这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彦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颤抖着抬起手,掌心躺着一张泛黄的符箓。符箓上绘制着扭曲的银色纹路,边缘已经磨损,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这是……”陈风认出这是空间符箓,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纹路。
“任务……战利品……随机传送符……”李彦的声音断断续续,气息微弱,“不知道会传到哪……总比死在这好……”
杨婉秋也看到了符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机传送意味着未知,可能坠入更深的危险,甚至直接传送到妖兽巢穴。但眼下,这已是唯一的生机。
“用!”陈风当机立断,接过符箓,将灵力注入其中。
银色纹路瞬间亮起,刺目的光芒吞噬了整个石室。追兵的怒吼、水剑的嗡鸣、岩壁的震颤,都在这光芒中归于沉寂。陈风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空间之力将自己包裹,天旋地转间,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陈风在一片刺骨的寒冷中醒来。
四周是纯粹的黑暗,没有丝毫光线。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触碰到的却是冰冷坚硬的物体,像是岩石。他抬手摸向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前后左右上下都被石壁包裹,仅能容纳一人蜷缩,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沉闷。
“婉秋师姐?李彦师兄?陈刚?”他低声呼喊,却听不到任何回应,只有自己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带着空洞的回响。
恐慌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随机传送符果然出了意外,他们被分开了。
他试图撑起身体,却感到后背传来一阵硌人的触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扎着。陈风皱起眉头,伸手摸去——指尖触到的是一片冰凉的、带着沟壑的硬物,形状不规则,却隐约能分辨出是骨骼的轮廓。他又往身下摸索,摸到的竟是一堆堆叠叠的骸骨,有的已经碎裂成粉末,有的却还保持着骨骼的形状,上面覆盖着腐朽的破布,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与尘土气息。
“石棺?”陈风心中咯噔一下。这种狭窄封闭的石制空间,堆满骸骨的布置,分明就是一具石棺。他竟然被传送到了一具石棺里!
这里是哪里?是之前那处人工洞穴的深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他握紧灵犀分水刺,正想凝聚灵力点亮水球探查四周,石棺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沉稳而有节奏,显然是修士刻意放轻的步伐,大约有四人,正朝着石棺所在的方向走来。
陈风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蜷缩得更紧,耳朵贴在冰冷的石棺壁上,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就是这里了。千机盘的反应越来越强烈。”一个略带倨傲的年轻男声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阕兄,让你的人在外围警戒,别让不相干的人闯进来。”
“毕公子放心。”另一个声音响起,粗哑而有力,带着炼体修士特有的厚重感,“我的人已经把守住了入口,苍蝇都飞不进来。只是……外面杀了我们人的小崽子,真的就这么消失了?”
“千真万确。”第三个声音接口,带着明显的惶恐,正是之前逃走报信的那名冥鸢阁弟子,“属下亲眼所见,他们用了一张空间符箓,光芒一闪就没了踪迹。”
毕公子?阕兄?陈风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两人应该就是冥鸢阁的领头者毕公子,以及虎煞宗的带队首领阕灵庭!他们竟然也在这处墓穴里!
“这附近……”阕灵庭的声音带着沉吟,“青州境内,敢跟我们虎煞宗和你们冥鸢阁同时作对的,也只有他们了。距离徐平山最近的宗门,也只有平山门。”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毕公子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屑,“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也敢来蹚这浑水。不过也好,省得我们动手清理外围,他们倒先帮我们解决了那头紫晶蟒。”
“哼,若让我抓到他们,定要让他们尝尝炼魂之痛!”阕灵庭的声音里满是戾气,显然还在为之前折损的弟子恼怒。
陈风缩在石棺里,大气都不敢喘。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跟这两个幕后首领共处一地。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倾听——他们的对话里,或许藏着关于宝物的秘密。
石棺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似乎是站在了某处空旷的地方。只听毕公子说道:“别管那些小辈了,正事要紧。阕兄,你来看。”
一阵窸窣声后,阕灵庭的声音带着惊讶响起:“这是……石棺?这么多?”
“没错。”毕公子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千机盘的反应,就是从这些石棺里传出来的。你说,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断龙长枪?”阕灵庭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毕公子,你确定?这破落墓穴里,真的藏着那柄地级法宝?”
断龙长枪!陈风的心脏狠狠一缩。
“不好说。”毕公子的声音冷静了些,“千机盘的特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它只能探查与目标相关的信息,却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目标本身。我们想要的是断龙长枪,它或许只会带你找到被7断龙长枪杀死过的敌人。我们现在只能确定,这里有与断龙长枪相关的东西,至于是不是枪本身……还得打开看看才知道。”
陈风暗暗点头。《散修通识录》中对千机盘的记载与毕公子所说一致。那是中域洛神州千机阁炼制的奇宝,能通过灵力牵引,卜算出与目标相关的人、物、地点,但其限制极大:一来需要明确的目标信息,模糊的描述只会得到混乱的结果;二来探查范围有限,超过千里便会失效;三来最关键的是,它给出的“相关”往往牵强,就像毕公子说的,想找人却找到用过的手帕,看似有关,实则天差地别。看来这毕公子能得到千机阁的宝物,背景绝不简单。
“断龙长枪……”阕灵庭的声音带着憧憬,“据说那是斩龙人李天凌的兵器,地级法宝啊!当年李天凌凭此枪斩杀过三条蛟龙,威名震慑青州。若能得到它,我虎煞宗定能重振声威,甚至压过平山门!”
“阕兄倒是知道不少。”毕公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随即轻笑,“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天凌的斩龙枪确实厉害,但他当年的死,可不止是龙族报复那么简单。”
“哦?毕公子知道详情?”阕灵庭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
陈风也竖起了耳朵。那日长老只说他是斩龙人组织的一员,因斩杀恶龙过多而遭报复陨落,具体细节并未提及。
“略知一二。”毕公子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措辞,“李天凌当年追杀一头即将化形的恶龙,一路追至青州边境,本已将恶龙重创,却不想遭到两面夹击。一面是恶龙召唤的龙族援军,另一面,则是与斩龙人敌对的‘玄阴教’修士偷袭。他虽拼死杀了恶龙,自己也油尽灯枯。”
“玄阴教?”阕灵庭的声音带着惊讶,“那不是早就覆灭的邪修宗门吗?”
“是覆灭了,但当年确实是他们动的手。”毕公子道,“关键在于,李天凌死后,他的尸身和断龙长枪,被他四个弟子拼死抢了出来。那四个弟子也都是好手——使长刀的冯宇,人称‘长刀侠客’;用长枪的李煜欢,外号‘青枪人’;控火焰的徐擎,号称‘焚龙者’;还有擅长御兽的王浪,人称‘小狼王’。四人带着师父的尸身和法宝,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陈风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正躺在石棺里,而毕公子说李天凌的尸身被弟子带走……难道这具石棺里的骸骨,就是……
他下意识地再次摸索身下的骸骨,却依旧只摸到零散的骨骼与破布,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更别说地级法宝了。
“这么说来,这里难道是……”阕灵庭的声音带着猜测。
“不好说。”毕公子的声音传来一阵敲击石壁的轻响,似乎在检查石棺,“但你看这些石棺上的图案。”
片刻的沉默后,阕灵庭惊呼道:“这是……刀、枪、火焰、狼头!”
“没错。”毕公子的声音带着笃定,“冯宇的刀,李煜欢的枪,徐擎的火焰,王浪的狼头。这四个图案,正好对应李天凌的四个弟子。由此可见,这里绝非普通墓穴,必定是那四人修建的,极有可能就是为了安葬他们的师父。就算不是李天凌的尸身所在,也一定藏着与他相关的重要线索——说不定,就是断龙长枪的下落。”
每个石棺都有图案?陈风恍然大悟。原来这里不止一具石棺,而是有多个,每个对应一名弟子。他所在的这具,或许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里面的骸骨也未必是李天凌,甚至可能只是陪葬的护卫。难怪他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那还等什么?”阕灵庭的声音带着急切,“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急什么?”毕公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你没看到石棺外的阵法吗?”
“阵法?”阕灵庭的声音带着茫然,“什么阵法?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当然看不出来。”毕公子的语气带着一丝轻蔑,“这是‘九玄锁灵阵’,上古防御法阵,专门用来守护核心器物。你看石棺周围的地面,那些刻痕不是自然形成的,是阵纹。”
陈风屏住呼吸,仔细回想《散修通识录》中对阵法的记载。九玄锁灵阵……似乎在某篇残页中见过,说是以九道玄奥阵纹锁住灵气,既能防止内部宝物灵气外泄,又能阻挡外力侵入,防御力极强,破解起来极为麻烦。
“这阵法……厉害吗?”阕灵庭的声音带着谨慎。
“若是完整的九玄锁灵阵,就算是化灵境长老来了,也得费些功夫。”毕公子道,“好在这阵法年代久远,灵气流失严重,已经松动了。不过即便如此,也得小心应对,一旦触发反击,我们这点人手未必能扛住。”
“李天凌的四个弟子会布置这么厉害的阵法?”阕灵庭疑惑道,“我听你说他们四人好像都是战斗型修士,应该不会涉猎阵法之道。”
“他们自然不会。”毕公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但李天凌一生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结交的好友遍布天下,其中不乏阵法宗师。这九玄锁灵阵,多半是他的弟子请哪位阵法宗师帮忙布置的,为的就是守护师父的遗物。”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也恰恰是因为请了这位好友,才让我们有机会找到这里。那位阵法宗师虽然信守承诺,帮着布置了阵法,却在晚年时将此事记入了笔记,说青州某处藏着一位斩龙英雄的秘宝,由九玄锁灵阵守护。这笔记后来流传了出去,才引来了无数人探寻……包括我们。”
“原来如此。”阕灵庭恍然大悟,“那毕公子可有破解之法?”
“放心,我既然敢来,自然有准备。”毕公子的声音带着自信,“给我半个时辰,我就能破开这松动的阵法。到时候,里面的东西……”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语气中的贪婪显而易见。
石棺内的陈风,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九玄锁灵阵……断龙长枪……李天凌的墓穴……无数信息在他脑海中交织,让他既兴奋又惶恐。兴奋的是,他竟然误打误撞闯入了如此重要的地方,听到了关于地级法宝的秘闻;惶恐的是,他此刻就藏在石棺里,一旦毕公子他们破开阵法打开石棺,自己必死无疑。
石棺外,毕公子与阕灵庭的对话还在继续,夹杂着阵纹被触动的细微声响。陈风蜷缩在骸骨堆里,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知道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