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堂药房的石榻上,第三日的晨光透过石缝斜斜照进来,落在陈风摊开的手掌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的灵力流转比昨日顺畅了数倍。胸口的刺痛早已消失,丹田内的气态灵力虽未完全恢复,却比比武前更加凝练,运转《纳水诀》时,甚至能隐约听到经脉中传来的“汩汩”声——那是灵脉修复后,灵力奔腾的动静。
这三天,他们几乎是泡在药罐里过来的。马钰盈家里送来的清脉散、齐柳留下的蕴气丹、长老们赏赐的蕴灵丹……各种珍贵药材流水般用下去,再加上炼丹堂特制的续骨膏日夜敷用,原本需要静养七天的伤势,竟硬生生压到了三天就能下地的程度。
“嘿,陈风,你看我!”马大壮的大嗓门打破了药房的宁静。他正扶着石榻边缘慢慢走动,虽然脚步还有些蹒跚,但比起前两天只能躺着哼哼的样子,已是天壤之别。“俺感觉浑身是劲儿,现在就能去演武场打一套拳!”
王磊也试着活动了下手腕,原本断裂的骨缝处已无大碍,只是灵力运转时还有些滞涩:“别吹牛了,能走就不错了。真要去演武场,怕是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
“你才被风吹倒呢!”马大壮梗着脖子反驳,却不小心牵动了肋骨的旧伤,疼得龇牙咧嘴,惹得众人一阵笑。
陈风笑着摇摇头,目光转向覃锋。他正盘膝坐在榻上,双目紧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水汽——显然是在运转功法巩固伤势。这三天,覃锋话不多,却比谁都用功,每次疗伤药刚敷上,他就立刻开始修炼,仿佛多耽误一刻都是浪费。
马钰盈坐在角落,正小心翼翼地将剩余的丹药分类收好。她的左臂恢复得最快,绷带已经拆了大半,露出的皮肤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在荧石光芒下几乎看不见。
就在这时,药房的石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林师兄?”陈风几人都有些惊讶。
来人正是林青,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外门弟子服,腰间挂着个装水的葫芦,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自上次陈风突破感气境初期,向他请教灵根问题后,两人已有许久未见。
“看来恢复得不错。”林青的目光扫过几人,最后落在他们能下地走动的腿上,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比武场那事,现在整个千流院都传遍了。以五敌十三,还用冰爆符掀了半座台子,你们几个,可真是给咱们外门弟子长脸。”
马大壮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都是……都是被逼的。”
“能在被逼到绝路时,还能想出那般险招,就已是难得。”林青走到陈风身边,递过来一个小小的木牌,“我今天来,是奉裘云长老的命令,带你们去淬灵池。”
“淬灵池?”王磊眼睛一亮,“现在就去?”
“嗯。”林青点头,“长老说你们恢复得差不多了,淬灵池的灵气能帮你们彻底修复灵脉,顺便稳固修为。再晚去,灵气浓度怕是要降了。”
陈风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激动。他们连忙简单收拾了一下,将长老们赏赐的符纸、丹药贴身收好,又换上了干净的外门服——虽然动作还有些迟缓,但比起三天前动弹不得的样子,已是判若两人。
林青在前面引路,陈风五人跟在后面,慢慢走出炼丹堂。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几人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炼丹堂外的石板路上,不少弟子正来来往往,看到陈风五人时,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目光里带着好奇、钦佩,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敬畏。
“看,就是他们几个,把赵家会给掀了!”
“那个高个子是陈风吧?听说他是中等水灵根,做的事情却比内门弟子还要惊人!”
“还有那个女弟子,叫马钰盈,长得可真好看,如果能看我一眼……”
窃窃私语声断断续续传来,陈风几人却没有在意。经历过比武场的生死瞬间,这些目光和议论,早已无法影响他们的心境。
林青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只是加快了脚步,带着他们穿过几条回廊,朝着千流院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发清新,隐约能闻到草木的清香和湿润的水汽。周围的弟子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灵植,有些树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前面就是淬灵池了。”林青指着前方一片氤氲着白色雾气的区域,语气里带着一丝向往,“整个平山门,也就只有咱们千流院的淬灵池,能有这么浓郁的水灵力。”
陈风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片极大的水域,中央是一个直径约百丈的圆形大池,池水清澈见底,却又泛着淡淡的蓝光,无数细微的气泡从池底升起,破裂时散发出肉眼可见的白色灵气,如同袅袅炊烟般升腾到空中,又缓缓飘散。
而在大池周围,环绕着七十二个一米见方的小池,每个小池都用白玉砌成,里面同样盛满了泛着蓝光的池水。每个小池边,都坐着一位弟子,有的盘膝打坐,有的闭目运转功法,还有的正用毛巾擦拭着身体,脸上带着舒服的喟叹。
池边的空地上,种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灵草。有的叶片上滚动着水珠,有的根茎处萦绕着水汽,甚至有几株半人高的蓝色花朵,正随着灵气的流动轻轻摇曳,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吸……”马大壮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鼻腔涌入体内,原本还有些僵硬的四肢,竟瞬间舒展了不少,“舒服!比炼丹堂的药香好闻多了!”
“这灵气浓度……至少是外门住所的十倍。”陈风心中暗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的水灵力如同实质般,正争先恐后地往他毛孔里钻,丹田内的灵力都因此躁动起来。
林青笑着解释:“淬灵池的水是从后山的灵脉引过来的,池底有聚灵阵,能不断凝聚天地间的水灵力。大池的灵气最浓,只有内门弟子或受长老特许的人才能用。周围的小池,是给外门弟子中贡献点排名前百的人用的,每次只能用一个时辰。”
他领着几人走到大池边,指着池边一块刻着“千流”二字的石碑:“裘云长老特意打过招呼,这大池这几天都没安排其他人用,就等着你们几个。快下去吧,好好泡泡,对你们的灵脉有好处。”
陈风几人心中一阵暖流。他们不过是几个外门弟子,却能让长老如此关照,甚至为他们预留整个大池,这份恩遇,让他们既感激又有些惶恐。
“多谢林师兄,也替我们多谢裘云长老。”陈风郑重地拱手行礼。
“谢我干什么,都是长老的意思。”林青摆了摆手,“我就在旁边等着,你们放心泡,时间到了我再叫你们。”
就在这时,周围小池的弟子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那不是……打败赵家会的那几个外门弟子吗?”
“他们怎么能去大池?那不是内门弟子才能用的吗?”
“没听说吗?长老团都给他们发特令了,只要突破控元境就能去功法阁挑黄级功法!用用大池算什么?”
议论声渐渐响起,原本有些疑惑的目光,很快变成了震惊和钦佩。不少弟子都从各自的小池边站起身,朝着陈风几人拱手问好。
“陈风师兄好!”
“马师姐好!”
这些弟子里,有不少人都曾被赵家会抢过任务、克扣过贡献点,陈风几人打败赵家会,无异于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此刻见了他们,自然是真心实意地尊敬。
陈风几人连忙回礼,心中那份惶恐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取代——他们的胜利,原来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别愣着了,快下去吧。”林青催促道。
陈风几人不再犹豫,脱下外袍放在池边的石凳上,先后踏入了大池。
“噗通——”
池水不深,刚没过胸口,温度却恰到好处,不冷不热,带着一种温润的暖意。脚刚一踏入,陈风就感觉一股远比空气中浓郁百倍的水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体内!
“唔……”他忍不住低吟一声。这股灵力太过精纯,太过庞大,顺着四肢百骸游走,所过之处,原本受损堵塞的经脉仿佛被温水浸泡过一般,竟“咔咔”作响,那些残留的淤塞和暗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他连忙盘膝坐下,运转《纳水诀》,引导着这股庞大的灵力在体内循环。丹田内的气态灵力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外来的灵气,体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膨胀、凝练。
旁边的覃锋也闭上了眼睛,周身的水汽比在药房时浓郁了数倍,甚至在他头顶凝聚成一朵小小的乌云,不断滴落着蕴含灵气的水珠。他的气息以一种平稳而快速的节奏攀升着,显然也在借机冲击更高的境界。
马钰盈、王磊、马大壮也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脸上都露出舒服的神情。马钰盈双手结印,灵力在她体内流转的轨迹如同一条游鱼,灵动而顺畅;王磊则将灵力集中在脑部,显然是想借助灵气修复之前被震伤的识海;马大壮最直接,任由灵力冲刷着四肢,肌肉块块隆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显然是在锤炼肉身。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大池上方的白色灵气越来越浓郁,几乎凝成了实质的云雾,将五人完全笼罩其中。周围小池的弟子们早已不再修炼,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幕——能亲眼见证别人借助淬灵池突破,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启发。
日头渐渐西斜,当最后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大池上时,陈风猛地睁开了眼睛。
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柱竟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才消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的气态灵力已经凝聚到了极致,隐隐有了液化的迹象,灵脉也比之前宽阔了数倍,《纳水诀》运转起来,如同行云流水般再无滞涩。
感气境后期巅峰!
只差一步,就能踏入感气境圆满,距离控元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
覃锋也已睁开眼睛,周身的水汽尽数收敛,气息沉稳而凝练,显然也达到了感气境后期巅峰,甚至比陈风还要稳固几分。
马钰盈、王磊、马大壮三人也相继收功,脸上都带着突破后的喜色。他们的气息虽然不如陈风、覃锋那般浑厚,却也稳稳地停在了感气境后期——比起三天前,整整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啧啧,这淬灵池果然名不虚传。”王磊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灵力,忍不住赞叹,“我感觉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就你?”马大壮撇撇嘴,“顶多打死一只鸡。”
就在几人说笑时,一个穿着灰袍的青年走了过来。他是淬灵池的看守弟子,腰间挂着个记时用的沙漏,看到陈风几人,连忙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几位师兄师姐,时辰到了。按规矩,每次进入淬灵池不能超过一日。”
陈风几人这才意识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他们连忙起身,穿上外袍,朝着看守弟子回礼。
“多谢师兄提醒。”陈风注意到,这看守弟子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感激,不由有些好奇,“师兄认识我们?”
看守弟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去年我接了个采集‘玄冰花’的任务,眼看就要完成了,却被赵家会的人抢了去,还被打了一顿……你们能打败他们,我心里痛快!”
原来如此。陈风了然,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才和几人一起跟着林青往外走。
路过那些小池时,不少弟子都再次起身问好,陈风几人一一回礼,心中感慨万千。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淬灵池范围时,陈风无意间瞥向左侧的一个小池,脚步猛地一顿。
那个小池里,坐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日在比武场上,被他们用冰爆符炸伤的赵家会弟子。
此刻,这些人也看到了陈风几人,顿时脸色一白,下意识地调转了目光,甚至有人吓得缩了缩脖子,连灵力运转都乱了套。
曾经不可一世的赵家会成员,如今竟连与他们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走吧。”陈风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