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内,气氛压抑如铁。那场诡异的“蓝火”之雨带来的不仅是器械损毁,更深的是心理上的阴霾。伤者虽无皮肉焦痕,却精神萎靡,体虚畏寒,军中医药官束手无策。被蓝火沾染过的弩机机括脆硬,雷火炮炮身隐现裂纹,守军倚重的远程利器近乎瘫痪。
“都护,关外雾气越来越重了。”副将指向城外。灰白色的浓雾自北方弥漫而来,笼罩旷野,视线受阻,连匈奴大营的轮廓都变得模糊。这雾气带着淡淡的、如同腐朽金属般的腥甜气息,闻之令人头脑发沉。
“传令,所有值守士卒,以湿布掩住口鼻!多备火把,谨防敌军借雾偷袭!”柴武心头警铃大作。这雾气,恐怕也非天象。
就在关内军民严阵以待之际,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持格物院与兵部紧急文书抵达。为首的,正是公输衍与澹台明月。
柴武亲自接见。看着这两位年轻却专注的格物院弟子,他压下疑虑,直言困境:“二位贤侄,关外诡雾与先前妖火,着实令人头疼。”
公输衍不多言,取出“定星盘”置于城楼窗口。拨动机关,匣面纹路泛起微光,发出细微嗡鸣。“柴都护,此物感应到关外雾气中混杂异常能量,似与典籍所载‘地煞’、‘星瘴’类似,但更为驳杂。”
澹台明月则检查伤员与损毁器械,蹙眉道:“那蓝火非单纯火焰,似是极寒与腐蚀性能量混合。伤者魂魄受扰,需安魂定魄之药,辅以阳气旺盛之物驱寒。器械金属结构已被侵蚀,强行使用恐炸膛,需重铸。”她翻阅墨雪所赠绢册,“敌营中或设有汇聚扭曲天地能量的异物?”
柴武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二位可能驱散诡雾?或找到源头?”
公输衍与澹台明月对视,面露难色。
“定星盘可感应,但驱散如此大范围雾瘴,非我等力所能及。或可布设简易‘清心’‘辟邪’阵法,稍减其对士卒心神的影响。”澹台明月斟酌道,“至于源头,需待雾散或冒险潜入敌营探查。”
柴武点头:“有劳二位。所需物料人手,优先配合!”格物院力量的介入,如同黑暗中投入的一缕微光。
------
岭南,望海湾。
“探索号”离港旬日,音讯全无。陈胥心中牵挂,更专注于眼前困境。与深山越人部族的木材交易进展缓慢,盐场重建因人力物料短缺而迟滞。
这日,勘探文吏兴冲冲回报:“大将军!西北百里外发现新河流,水势充沛,沿岸多平缓谷地,土地肥沃!更在河边发现裸露石炭(煤矿)矿脉!”
陈胥精神大振!石炭耐烧,对煮盐、冶炼、造船皆是巨助。新河流与沃土意味着新垦殖区与潜在水路。
“详细道来!”他立刻召集属下。
据文吏描述,暂名“富川”的河流发源于云雾山脉,蜿蜒向东南,似汇入西江支流。沿岸散居渔猎小部落。
“优先勘探石炭储量与开采难度!另派使者携盐、布、农具,往富川部落接触,示好贸易。”陈胥果断部署,“若打通富川水道连接西江,望海湾乃至南海郡与内陆联系将更紧密!”
资源与交通线的发现,为陷入瓶颈的建设打开新局面。
同时,《岭南风物志》编撰初具成果。越人长老提供大量动植物、气候、传说资料,文吏整理勘验。
“大将军,据长老言,南方密林深处有先民记载的驱瘴解毒奇草‘朱霞兰’,但极罕见,生长地多毒虫猛兽守护。”文吏呈上记录。
陈胥细阅:“标注待核实。日后可循迹探寻。岭南奥秘无穷,我等所知不过万一。”他深知经营岭南需深入融合,非仅靠武力政令。
------
咸阳,宫苑。
皇子韩继满月,韩信未大肆操办,只在椒房殿设小家宴,与林皇后及几位最核心的重臣——太尉尉缭、丞相蒯彻、御史大夫随何,共享这天伦之刻。小家伙健壮灵动,黑亮眼眸看人时带着超乎寻常的专注。
韩信抱着儿子,难得流露温情。林皇后依偎在侧,容光焕发。
“皇子殿下天庭饱满,目光有神,将来必是承继大统的英主。”尉缭含笑赞道,语带双关。
蒯彻亦点头:“此乃陛下之福,社稷之幸。”
韩信低头凝视怀中幼子,喜悦中夹杂着深沉思虑。作为父亲,他欣慰于子的健康;作为皇帝,他明了这份“不凡”承载的重量与风险。嫡长子的聪健是国本象征,亦必引更多瞩目与暗流。
“只愿他平安长成,不负江山所托。”韩信轻声对林皇后道。
林皇后握紧他手,目光温柔坚定:“有陛下看顾,继儿定能安康。”
家宴温馨之外,朝堂暗涌不息。北疆军情与“西极商会”的阴影如芒在背。韩信深知,必须尽快廓清北患,方能予儿子,予这帝国,一个真正安稳的将来。
他目光扫过尉缭、蒯彻、随何,最终落向北方,锐利如刃。无论面对的是匈奴铁骑还是幕后诡影,他皆无退意。天熙朝的江山,需以刀剑意志扞卫,亦需以智慧远见开拓。南溟波涛,北疆烽烟,皆是他留予继承者的真实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