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只点了几盏昏黄的灯,映照出太子妃陈如锦略显紧绷的脸庞,以及那位背对着她、正欣赏着墙上舆图的“贵人”。
“国师大人亲自驾临,如锦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她恭敬地行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那人缓缓转过身。
灯光下,只见他已然褪去了那身繁琐的公主华服,换上了一袭绣着诡异暗红色图腾的墨色长袍。
脸上带着张遮住下半张脸的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同寒潭、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眸。
即使看不见全貌,那份超越性别的、妖异逼人的美貌和周身散发出的冰冷邪气,也足以让人呼吸一窒。
他,正是南国那位神秘莫测、权柄甚至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国师,巫源。
“虚礼就免了。”巫源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却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本座没兴趣听你抱怨那颗废掉的棋子。”
陈如锦心中一凛,连忙道:“是是是……让国师见笑了。只是谢临风一事,确实打乱了我们不少计划……”
巫源轻轻抬手,打断了她,指尖苍白修长,仿佛玉石雕琢:“谢临风是蠢,但你和你那个太子,也未必聪明到哪里去。蝇营狗苟,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陈如锦脸色一白,不敢反驳。
巫源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淡漠却带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你以为本座亲自来黎国,只是为了帮隋玉琮那个废物收拾烂摊子?”
他轻笑一声,充满了不屑:“隋玉琮?不过是我推出来摆在明面上的一介傀儡罢了。他能坐上王位,自然也能随时拉下来。”
陈如锦听得心头巨震!
巫源转过身,那双妖异的眸子透过面具,仿佛能看穿陈如锦的灵魂:“你们陈家想做什么,做了什么,本座一清二楚。比如……给那位静安郡主,下了整整十年的‘离心散’?倒是好耐心,好算计。”
陈如锦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这件事是陈家的绝密!连太子都不知道细节!这国师怎么会?!
看到她骤变的脸色,巫源满意地笑了,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必紧张。我们……是盟友,不是吗?你们陈家的野心,与本座的目标,并无冲突。”
他话锋一转,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近乎贪婪的兴味:“谢临风废了便废了。但这次,我要一个人。”
“谁?”陈如锦下意识地问,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巫源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温、琼、华。”
陈如锦彻底愣住了:“温琼华?国师您……您要她做什么?她不过是个病弱的……”当年的玉门关之战,若不是温家横插一脚!她陈家怎会破落至此!事已,陈家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一是泄愤,二是为牵制住如日中天的温家!
“病弱?”巫源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个被‘离心散’侵蚀十年却还能活到现在,甚至气色渐好的人,会只是普通病弱?太子妃,你未免太小看你们陈家的‘杰作’,也太小看……她本身的特殊性了。”
他指尖轻轻划过桌面,留下浅浅的痕迹:“本座对她很感兴趣。非常感兴趣。”那眼神,如同最挑剔的鉴赏家看到了绝世瑰宝,充满了探究与占有欲。
“可是……”陈如锦心急如焚,温琼华是牵制温家和谢临渊的关键,也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怎能轻易给人?
“没有可是。”巫源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不是商量,是通知。你们陈家下毒十年,不就是为了彻底掌控宣和王府这股力量吗?与本座合作,得到会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多。”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重磅筹码:“而且,你们不是在找那个能解百毒、据说能肉白骨活死人的‘医仙’薛忘忧吗?”
陈如锦猛地抬头!
巫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妖异的弧度:“巧了,他正好在本座手里。要想他活着,要想你们陈家的宏图大业能继续……就用温琼华来换。”
“她常年浸泡各种珍稀药材,体内药力复杂交融,早已形成了世间最独特的‘药引’体质……这正是本座所需。”
“当然,”巫源的目光再次变得幽深难测,“她这个人本身……也很有趣。本座很期待,将她这朵娇花,细细拆解琢磨的那一刻。”
冰冷的话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在昏暗的书房内回荡。
“可是……谢临渊将她护得如同眼珠,我们很难下手……”陈如锦为难道。
巫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是你们的问题。本座只要结果……还需要本座教你吗?”
陈如锦心中一紧,连忙低头:“不敢!如锦明白!定会尽快设法!”
“记住,要活的,而且要完好无损。”巫源最后叮嘱了一句,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书房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陈如锦一人站在原地,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如果……如果能办好国师交代的事,或许陈家……就能得到比想象中更强大的助力?
而温琼华……那个她一直视为眼中钉的病秧子,竟然还有这等“用处”?
只是,要将她从谢临渊的铁桶护卫中弄出来,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