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扫过坡道出口的地面,陈东把车停在小区外的路边。他拉下手刹,解开安全带,动作不快,但没停顿。右手从内袋摸出流程单,看了一眼右下角那行铅笔字,折好重新放回胸前。
他推门下车,脚步落在人行道上。夜风有点凉,吹得西装下摆轻轻晃了一下。他顺手扣上外套纽扣,左手插进裤兜,右手自然垂下。这条路他走过几次,不算熟,也不陌生。前方五十米是单元门,楼道灯亮着,照出一段斜影。
他刚迈出第三步,眼角一动。
左边绿化带深处,灌木枝叶偏移了一瞬。不是风吹的节奏,太突然。他脚步没停,也没转头,只是右肩微微下沉,左手在裤兜里握紧了钥匙串。
下一秒,三个人从不同方向冲出来。
一个从正前方扑近,蒙面,手里短刀直刺胸口。陈东侧身闪开,刀尖划过布料,留下一道裂口。他顺势抬肘,撞向对方肋部,那人闷哼一声后退半步。
右边围墙阴影里窜出第二个,刀刃横切而来。陈东低头避过,右脚扫地,踢中对方小腿。那人踉跄一下,没倒,反而压低身子继续逼近。
第三个从背后绕上来,动作最快。陈东转身迎击时,左肩已经传来一阵刺痛。刀锋割破衣袖,皮肤火辣辣地疼。他咬牙后退两步,背靠电线杆站定,呼吸开始变重。
三人围成半圆,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立刻进攻。他们站位有讲究,一人正面牵制,两人包抄侧后,明显练过。
陈东盯着中间那个,慢慢活动了下手腕。系统界面在他意识里浮现,积分数字一闪而过,但他没去兑换什么。现在不是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前冲,右拳直打正面那人面门。对方举刀格挡,金属碰撞发出轻响。陈东借力旋身,左腿横扫,踢中右侧袭击者膝盖。那人跪地瞬间,他抢上前一步,夺下对方手中短刀。
另外两人立刻合围。
陈东握紧刀柄,反手挥出,逼退左侧敌人。正面那人又扑上来,他侧身让过,顺势用肩膀顶住对方胸口,用力一撞。那人撞上墙,滑坐在地。
右侧那人刚站起来,陈东已转攻为先。他冲过去,左手抓住对方手腕,右手刀背砸下。骨头发出闷响,那人惨叫一声,刀落地。
最后一人见状,不再硬拼,后退两步转身就跑。剩下两个也顾不上同伙,挣扎起身跟着撤。三人消失在街角,速度快得像早有预演。
陈东没追。
他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左手按住左肩伤口。血已经渗出来,顺着手臂流到指尖。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钥匙串,刚才掉落了,沾了点灰。
他弯腰捡起,插回裤兜。右手还握着那把缴获的短刀,刀身不长,刃口泛青,像是特制的。他翻过来一看,刀柄底部刻着一个符号——蛇缠剑的图案,线条简单,但位置隐蔽。
这个标记他见过。
赵瑞龙在“山水庄园”宴会上送过一支钢笔,笔帽上就有类似纹路。当时他没在意,以为是装饰。现在想来,那是某种身份识别。
他把刀收进公文包夹层,拉好拉链。走路有点吃力,右臂使不上劲,每迈一步肩头都抽着痛。但他没停下,继续朝单元门走。
离门口还有二十米,他忽然停下。
路边垃圾桶旁,一只黑色战术手套掉在地上,指尖破损。他走过去,用钥匙挑起来看。掌心内侧缝着一行小字:南七安保·编号304。
这个名字他知道。南方一家私人护卫公司,注册地在境外,实际业务多与灰色事务有关。祁同伟查过一批工程招标案,提到过这家公司替某些老板处理“麻烦”。
他把手套扔进桶里,继续往前。
走到楼道口,他掏出门禁卡,刷了一下。灯亮了,电梯还没下来。他靠着墙等,左手一直压着伤口。血浸透了衬衫,贴在皮肤上发黏。
电梯“叮”一声打开。
他走进去,按下楼层。镜面映出他的样子:头发乱了,领带歪了,脸上有灰,左肩衣服破开,底下红了一片。他伸手整理领带,动作缓慢。
电梯上升过程中,他从内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指纹解锁失败一次,第二次才成功。他点开加密通讯软件,新建消息。
输入五个字:“启动一级防护。”
发送对象是一个空白编号,没有任何备注。这是系统给的应急通道,只能用一次,发完自动清除记录。
他按下发送。
屏幕显示“已送达”后,他关掉手机,塞回口袋。抬头看楼层数字,只剩两层。
电梯减速,门缓缓打开。
他迈步走出去,走廊灯光有点暗。家门口就在尽头,鞋柜上摆着一双拖鞋,是他早上出门时踢开的,还没收。
他走过去,掏钥匙开门。
门锁转动两圈,咔哒一声。他推门进去,顺手按下开关。玄关灯亮了,照亮一小块地板。
他脱鞋,换上拖鞋,动作很慢。走进客厅,拉开沙发旁的抽屉,里面有个急救包。他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打开盖子。
纱布、碘伏、绷带都在。他撕开衬衫袖子,露出伤口。血还在流,不算多,但需要处理。
他拿起棉球蘸碘伏,刚碰到皮肤,手指一抖。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错觉,是有人在走廊上走动。速度不快,方向正是他这户。
他放下棉球,迅速合上急救包,推回抽屉。右手摸向茶几底下的金属棍——那是他之前装的防身工具,一根实心铁条。
他站起身,背靠墙壁,眼睛盯着猫眼。
门外的人停了。
安静了几秒。
接着,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
不是钥匙开锁的声音,是有人在试探。轻轻拧动,又松开,再拧一次。
他屏住呼吸,铁棍握紧。
外面的人没再动。
十秒后,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离开的方向,渐渐远去。
他等了半分钟,才松开手。
铁棍放回原处,他重新打开急救包。这一次,他加快动作,撕开纱布,按住伤口。碘伏倒在上面,疼得他皱了一下眉。
他包扎好左肩,又检查右臂。那里有一道擦伤,不深,不用缝。腿部也有刮痕,裤子破了口子。
处理完,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路灯下空无一人。刚才那双黑色作战靴留下的脚印,在水泥地上断续延伸,通向小区后门。
他松开窗帘,退回房间中央。
手机还在桌上,屏幕朝下。他翻过来,没有新消息。系统界面安静,积分未变动。
他坐到沙发上,闭眼休息。
三分钟后,他睁开眼,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个U盘,标签写着“备用数据”。他插进电脑,调出一段监控截图——是山水庄园外围道路的车辆记录,时间是三天前。
画面里,一辆黑色商务车驶入庄园,车牌被遮。车门打开时,拍到一个人下车,小腿外侧露出一截纹身:蛇形,缠着短剑。
和今晚那个杀手的一样。
他记下车辆型号和进入时间,删除操作记录,拔下U盘。
站起身时,他看向阳台外。
远处城市灯火未熄,天空仍是暗的。
他抬起手,看了看袖扣。
“法正民安”四个字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他转身走向卧室,途中经过玄关,停下。
低头看着地上的拖鞋。
其中一只鞋尖朝外,位置比早上回来时偏了五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