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外婆身后,夏正平犹豫一阵,最后还是没有叫住夏外婆。
而且青训虽好,但他听说那里很是辛苦,他家小九未必能受得住,再说就算他家小九能从那里毕业,也只能先进特行、特事两部做个普通底层职员。
“……”
唔!
如果是之前,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也会心动。因为考公也要时间,而他家小九虽然聪明,但也不一定能保证考上,甚至就算考上了,那也只是普通职员。
可如今……
夏正平的脑海中,突然又浮现昨晚老姑和六叔、五叔这三家走后,他大爷家那个孙子说的话。
——只要能找到祠堂里的‘东西’,那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灵丹妙药、功法宝物,都得唾手可得。
夏正平:“……”
说起来,他现在之所以这么纠结,其实也和十六姑那种对祠堂讳莫如深的态度有关。要是只有夏乐逸那小子信口开河,那他就算不会嗤之以鼻,也会选择冷眼相待。
可老姑那个明显是知道什么的态度……又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中年男人的手指在旁边的几案上轻轻敲击,神色更是不停变幻。
正因此那小子的承诺实在诱人,他今天早上才没有让小九拒绝那小子的邀请。
不过……
夏正平的动作一顿,眼睛看向几案上的手机。
他自己犹豫归犹豫,但对夏外婆刚才临走时的吩咐,他还是会去办的。至于他家那小子……反正他们那帮小的今天都请了假,现在都在祠堂跟着夏乐逸那小子找‘东西’!大不了一会他把召集点放在祠堂,让那些小的也听一下。
……
出了侄子家后,青年模样的陈凌朝夏家祠堂方向努嘴,表情十分微妙地对夏外婆说:“看来看来昨晚的那场风波,还是让你们老夏家的人起了某些心思啊!”
夏外婆:“……”
她又不傻,当然也能看出一点侄子的小心思。
只是……
老太太微微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机会我已经给了,他们能不能把握,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至于他们这个小家会不会因为祠堂的事而惹上麻烦……
夏外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大不了我让鸣仔去地母宫走一趟,让他跟娘娘唠唠嗑。”
她本来是想自己去的,但她昨晚想了大半宿,觉得自己去还是不保险,所以才换人。至于为什么是外孙……她又不是瞎,怎么会看不出来前两天来她家那位地母宫的‘住持’明显就是冲他家那俩小的来的。
虽然那时候他们明面上说,是为了金来的事而来,可那位来了他们家后,第一要见的竟然不是金来,而是先到三楼跟她家那俩小的聊了小半个时辰,才下来接人。
这……
“都怪你胆子小,天天听听听,偏偏前个却怂了,搞得我现在是一点都不知道那位到三楼跟鸣仔他们聊了什么。”老太太忍不住对身边的老伴抱怨道。
她要是知道他们仨都聊了些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卧不安。
陈凌先是呆了呆,随后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这突然变得无理取闹的老太婆。
先不说他本来也不是整天都听听听,最重要的是……那位可是半步人仙,还是阴律殿预备判官好吗!
让他一个连凝神都没到的小小灵修去听那种人物的‘墙脚’……这老太婆确定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事?
疯了吗!
又或者是这老太婆嫌他现在‘活’得太自在,才想让他去给自己找点麻烦?
青年旁边……
就算不看老伴现在的模样,夏外婆也知道自己现在有点无理取闹。但谁让这些事接二连三的来,让她发现自己似乎快要招架不住了。
还有外孙的事也是……
虽然她现在是很想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碍于那位住持的身份,她却是连问,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就怕碰了什么忌讳,让外孙和侄子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好啦好啦!”见她又开始有点上头的意思,陈凌无奈摇头,连声安慰道:“我倒是觉得你不用太过杞人忧天。而且……”
青年微顿,而后笑着问:“就阿一的性子,要是真的有什么天大的事,他会不告诉你?”
夏外婆先是沉默,然后幽怨地瞟了这披着青年壳子的老头儿一眼,幽幽地说道:“他就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起过,他竟然还有个师父。”
陈凌:“……”
……
另一边。
在听到门铃声后,正在翻书的夏一鸣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正在翻阅他笔记的大佬。
而让他意外的是,夏元昭没有像以前那样立马给他回复,而是在来人的视线饶有兴致地跟他的‘视线’对上后,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夏一鸣一惊,刚想问,就听到一个稚嫩、但又有一看遍世间沧桑的童声在他耳边响起——
“我并无恶意,此番只是来看看未来的同僚是个什么样的人。”
声音不高,却像一滴寒露坠入滚油,炸得客厅里两‘人’瞬间双目圆瞪。
夏元昭率先反应过来,想都没想,直接就给还在老家发呆的本体扔过去一个‘救命’。
可让他如坠冰窟的时是,门外那女童竟然也跟着转头,把目光投向东南方。
随后又莞尔一笑,抬头对‘他’说道:“我乃少司命,暂居灵界,为娘娘辅弼之一。”
听到来者身份,夏一鸣和夏元昭一时无语,忍不住面面相觑起来。
如果下面来的是其他人,那他们说不定会有很大可能选择立马‘开大’,但灵界……唔,还有少司命。
这……
就有点让他们不太能紧张得起来。
楼下的女童笑笑,曲指在门上叩了叩,抬头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三楼客厅。
面对下方那‘人’的询问,夏元昭转头看向小侄子。
夏一鸣倒是没让他等多久,只是微微犹豫,便起身伸了个懒腰,略有些无奈地扔下一句:“我下去帮‘客人’开门。”
来者是客,不管对方的来意如何,只要不是擅闯,那以祂的身份和实力,人家那句‘没有恶意’,很大概率是真的。
夏元昭也是无奈,对着去开门的少年点头,然后不忘给正在赶来的本体扔过去一个:‘不用来了!’
……
旧城中村方向,在接到雾身扔过来的信息后,刚从雾里蹿出来的黑色小身影瞬间僵住,在沉默几秒后,他忍不住给刚刚示警求救的雾身扔了一串问号以示疑惑。
然后……
“狼来了的故事,可一点都不好玩。”他用暗哑、且刺耳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道。
夏元昭撇嘴,摇头传音:‘来的是灵界的人。’
一听到灵界,刚从雾里出来的小身影秒懂,然后压了压兜帽,默默地退回雾气里。
他没有再传音,因为他知道一件事——能让雾身像刚才那样说话留一半,那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交流,其实已经不再安全。
……
某人的意识海,巨蟾懒洋洋地睁开眼,然后抬头看向现世……两秒之后,又在某个很眼熟的‘人’发现前迅速收回,并张开巨口,身上同时出现正急速流转的银色符文……随后它的一阵狂喷,原本被银色长河环绕的意识海快速地暗淡下来……
在某人开门前,他意识中的银色长河连同意识海都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黑气密布‘世界’,以及十六条因为被扔下,而整个族群都陷入懵逼状态的黑色怪鱼。
……
“咦?”
等待开门的女童有些疑惑地环顾四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总感觉好像被什么‘人’或‘东西’扫了一眼。
“难道说……”
在周围没发现异样后,她抬头望天,眉头微微蹙起,心道:‘是那个老家伙又在偷窥咱?’
可按理说不应该啊!
这俩小孩的命理又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尤其他们还不是那种‘紫气东来’、‘祥云漫天’的模板。
还是说那老家伙已经闲得发霉,连这种‘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模式都开始重点关注了?
就在女童想着刚才的瞥视是不是又是某个老家伙搞鬼的时候,她面前的门却开了,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软塌塌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日安,殿下!”
“请进!”
开门后,夏一鸣侧身让路,并微微躬身,示意对方可以进来。
可能是某人的声音很符合女童的喜好,也有可能是她对某人那种有点见怪不怪的语气感到好奇,于是乎……
“你师父究竟是哪个家伙,祂是本体下来,还是披了什么马甲?”女童略有些好奇地问。
夏一鸣微愣,不过没等他说话,就又看见来客竟然就在门外掰着手指数了起来:“能帮你们掩饰命格,还能让你在见到我之后保持波澜不惊……”
在掰完一只手的手指后,女童对着呆住的少年挑眉,突然笑着又补了一句:“最重要的是,最初还很紧张的你们一听到我的身份,竟然立刻就安静下来了!”
正是因为这小孩有如此之多的古怪表现,才让女童怀疑是不是她的某个同僚又披着马甲下来准备搞事了。
再加上‘夏’这个对灵界有着特殊意义的姓氏,女童几乎可以拍着胸脯保证,那‘人’的目标有九成会是灵界。
另一边。
夏一鸣在听完眼前这位的话后,并没有回答,只是干笑两声,便低眉垂目,拱手轻声道:“关于家师……小子只能告诉殿下,小子不敢妄言尊长。”
所以!
“请殿下原谅则个。”少年拱手一礼。
至于他们后面的表现……
“家师曾说,我们与灵界的诸位不是敌人,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去地母宫请求诸位的庇护。”
女童闻言,眉梢微挑,上下打量他几遍,点头:“看来你们师父还是个老古板。”
说完,她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能圈出个大概范围。”
祂们的圈子就那么大,谁不知道谁啊!
“我听小郑说,上面那小子的镇山法好像很高明,对于大地脉络也很熟悉,再加上他后来使的那种能让西边那小鬼头无可奈何的空间构型……”女童摸着下巴,再次看向少年:“还有你,听小郑说,你能培育灵怪,还能让它们构筑神座,进而拥有能与鬼神匹敌之力……”
说到这,女童没有继续,只是在笑笑后,一边往里走,一边啧啧地‘小声’道:“那些家伙里,会这些手段和有能力把人调教好的,那绝对是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夏一鸣暗自撇嘴,不过面上却依旧如故,只是淡淡地说:“不管殿下怎么想,那都是殿下的事,与小子可没有什么干系。”
说完,他伸手把门合上,然后跟着女童身后往楼上走。
女童没再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致地瞟了他一眼,便顺着楼梯继续向上走。
……
到了三楼,女童的注意力几乎是刹那之间,便从夏一鸣身上转移,放到正站在门后迎客的那个男孩身上。
虽然感觉有点对不住大佬,但面对她的这种转变,已经被‘盯’了一路的夏一鸣,心里无疑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
而夏元昭……
他只是点头,然后侧身,淡淡地说了一句:“欢迎,请进。”
女童看着他,眼神中不觉闪过一丝怜悯,然后很快又转成欣慰,一边缓步而入,一边轻声说道:“看来你过得的确很好。”
面对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夏元昭只是瞥了她一眼,肩膀一耸:“我从来没有觉得我有那里过得不好。”
女童回身看了他一眼,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想差了。”
过得好与不好,只有当事人最清楚,而像她这种‘外人’,的确没有资格去妄自评价。
——哪怕对方曾经的遭遇会牵动她的权柄,甚至可能会让她暴走。
而走在最后面的夏一鸣,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们来客的神职和权柄——
求子、保婴、护稚,司人子嗣之有无之神;稽查小过、掌祸福赏罚,夺纪夺算之神念;恩赐子息、保育婴童,斩夭折之厄之神。
想起他家‘师父’之前跟他闲聊时说过的知识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位应该跟蚕母手中的那只大蜘蛛一样,是一位二相神。
而且还跟那只蜘蛛挺像,同样是生与死的二相,只是没它那么极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