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凛能下床那天,春日的阳光正好。他扶着墙慢慢挪到院子里,看见阿桃正踩着板凳修剪那棵老桃树。她穿着件月白色的布衫,裙摆被风掀起一角,手里的修枝剪“咔嚓”一声,剪下根枯槁的枝条。
“小心点!”他下意识地喊出声,扶着墙的手攥得发白。
阿桃回头冲他笑,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金粉:“等你好了,就能吃到新结的桃了。去年的酸,是因为没好好修剪。”
他慢慢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桃树的枝干上,已经冒出了点点嫩绿的新芽,沾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忽然想起阿桃说过,这棵桃树是他们刚搬来时一起栽的,那时她还说:“等它结果了,我们的日子就会像桃子一样甜。”
“我来吧。”他伸出手,想要接过修枝剪。阿桃却把剪子往身后藏,踮脚够到更高处的一根细枝:“你才刚好,安分点。”话音刚落,她脚下的板凳忽然晃了晃,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
阿凛想也没想就冲过去,用胸口接住了她。两人一起摔在草地上,他闷哼一声,后背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却死死把她护在怀里。
“你疯了!”阿桃撑起身子,看着他发白的脸,眼眶瞬间红了,“说了让你别动!”
他却笑了,伸手擦掉她脸上的草屑:“接住你了。”
她趴在他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混着他压抑的痛呼。她赶紧爬起来,扶他坐好,手指颤抖着解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口——绷带果然渗开了一小片红。
“都怪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掉在他的伤口旁,像滚烫的雨。
“不怪你。”他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怪这桃树,发了新芽就不安分,想让我们亲近亲近。”
阿桃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扶着他慢慢站起来,把修枝剪塞进他手里:“那你剪最后一下,算是给桃树留个念想。”
他接过剪子,瞄准一根最粗壮的枝条,轻轻剪下。断口处立刻渗出点点汁液,像树的眼泪。他把剪下的枝条递给阿桃:“拿着,等晒干了,给阿禾做把小弓。”
“嗯。”她点头,把枝条抱在怀里,像抱着件稀世珍宝。
两人坐在桃树底下的石凳上,阳光透过新发的嫩叶,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阿凛靠在阿桃肩上,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桃花香,忽然觉得,那些疼,那些苦,在这一刻都成了甜。
“等桃子熟了,”他轻声说,“我们酿桃酒好不好?埋在树下,等明年阿禾长大一岁,就挖出来尝尝。”
阿桃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柔得像春风:“好啊,再做一筐桃干,给你当零嘴。”
桃树的新芽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应和他们的话。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阿禾正和桃安追着蝴蝶跑,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线。
阿凛低头,看见阿桃的手搭在自己手背上,她的指尖有修剪树枝留下的细小划痕。他轻轻握住那只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比春日的阳光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