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脉女子踮脚旋身的动作猛地顿住,银铃戛然而止。她望着山下蜿蜒如火龙的火把,裙摆上的月光抖落一地,像碎掉的镜子。手里的月牙玉佩还泛着柔光,与冰原使者狂奔上山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别跳了!”冰原使者扑到祭坛边,胸口剧烈起伏,喉间全是寒气刮出的疼,“他们以为你在跳噬魂舞,举着火把要过来!”
暖脉女子瞳孔骤缩,握着玉佩的手收紧,指节泛白:“是二使者带的头?”她认得那人,向来对冰原与暖脉的盟约不满,总说暖脉女子的灵力会“蚀骨”,定是他借同心佩碎裂的由头挑事。
火把的光越来越近,喊骂声混着冰棱碎裂的脆响传来。二使者的嘶吼穿透夜色:“拿下那妖女!她要吸走我们的精气!”
“跟我走!”冰原使者拽起她的手腕就往祭坛后跑,暖脉女子踉跄着跟上,裙摆勾住石阶上的冰棱,撕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两人冲进祭坛后的石窟,他反手用冰棱抵住石门,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同心佩为什么会裂?”暖脉女子喘着气问,指尖抚过玉佩的断口——那裂痕边缘泛着黑,不像是自然碎裂,倒像是被什么腐蚀性的东西浸过。
冰原使者突然想起今早二使者送来的“御寒酒”,当时没细看,现在想来,酒坛封口的布上沾着黑渍,和玉佩裂痕的颜色一模一样。他心沉下去:“是二使者搞的鬼,他在酒里加了‘蚀玉砂’,故意让同心佩裂开,好找借口发难。”
石门被撞得咚咚响,二使者的声音像冰锥扎进来:“冰原使者,你要护着那妖女吗?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当年就是暖脉的人下的毒!”
冰原使者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他爹的死确实是族里的谜,老人们总说是暖脉的阴谋,可他此刻看着暖脉女子眼里的慌乱与信任,突然想起她去年冒雪给他送药的模样——那时他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是她踩着及膝的积雪,把熬好的药汤揣在怀里送来,自己半边身子都冻紫了。
“我爹的事,我会查清楚,但绝不是她做的。”他对着门外喊,声音在石窟里撞出回音,“二使者,你敢不敢等天亮?让月亮把真相照清楚!”
门外的喧闹声顿了顿,二使者冷笑:“等天亮?等她把我们的精气吸光吗?兄弟们,砸门!”
石块撞击石门的闷响传来,冰棱抵着的缝隙里,已经能看见火把的光。暖脉女子突然拽住他的衣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哨:“吹这个,我族的‘守月人’会来。他们认得这哨声,知道什么是迎月舞。”
冰原使者接过铜哨,哨口还带着她的体温。他深吸一口气,将哨子凑到唇边——尖锐的哨声刺破夜色,像道银线直窜云霄。山下的火把阵明显乱了,有不少人喊着“是守月人的哨声”,脚步迟疑起来。
“还敢叫帮手?”二使者怒吼着,亲自上前撞门。石门晃了晃,冰棱咔嚓裂了道缝。
暖脉女子突然踮起脚,将月牙玉佩按在冰原使者的玉佩断口上。两截玉佩相触的瞬间,裂痕处竟渗出淡金色的光,像有水流过。她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我娘说,同心佩的真意不是束缚,是信。”
冰原使者心头一震,反手握住她按在玉佩上的手。两人体温相叠,金光大盛,竟透过石门的缝隙漫了出去。门外的火把声突然静了,有人低低惊呼:“是‘合璧光’!传说中两族同心时才会有的光!”
二使者的撞击停了,咒骂声变成了慌乱的辩解。冰原使者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笑了,低头对暖脉女子说:“你看,月亮开始圆了。”
石窟外,缺了角的月亮正慢慢补上豁口,银辉淌过祭坛,将火把的影子拉得很长。守月人的歌声远远传来,混着迎月舞的银铃声,像在轻轻安抚这场被挑唆的闹剧。
石门被推开时,冰原使者牵着暖脉女子走出来,两截玉佩在他们交握的手里合二为一,金光亮得晃眼。二使者瘫坐在雪地里,手里还攥着半包蚀玉砂,不用多说,谁都明白了。
暖脉女子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桃花糕,递到冰原使者嘴边:“给,你早上没吃早饭。”糕点还带着她的体温,甜香混着月光,在他舌尖化开。
他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下次……别在祭坛上跳舞了,换个地方,比如……我家的冰窖?”
暖脉女子被他逗笑,银铃又响起来,惊得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落在两人发间,像撒了把星星。月亮彻底圆了,同心佩的金光渐渐淡去,只在玉面上留下道浅浅的暖痕,像谁的指尖轻轻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