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从不是骤然而至的。先是老桃枝上的残雪被风揉软,顺着枝干的纹路缓缓滴落,一滴、两滴,在树根部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清浅,刚好映出枝头新冒的花苞,粉嫩嫩的,像缀在墨绿枝桠上的星子,连风掠过,都带着点软乎乎的甜。
老桃树下的陶瓮,被雪埋了一冬,此刻瓮口的青布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布角垂着的“雪桃酒·待春归”红纸,在风里轻轻晃着,颜色艳得像刚染的胭脂。两只小狐狸早早就蹲在陶瓮旁,雪团的白毛上沾了点桃花瓣的粉,橙绒的尾巴尖扫过瓮身,把沾着的泥土扫得干干净净。它们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一下瓮口的泥封,雪团的爪子轻,只蹭下点碎泥;橙绒力气大些,竟扒出个小坑,鼻尖凑过去嗅了嗅,眼睛立刻亮了——那股混着雪桃清冽与桃花甜香的气息,已经从泥封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勾得它们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急着想要尝尝这藏了一冬的甜。
“三界的朋友都快到了。”年华的声音从屋门口传来,她系着条浅粉的围裙,围裙上绣着双狐戏桃的图案——雪团和橙绒围着一个雪桃,尾巴缠在一起,是她前几日夜里绣的,针脚细密,连小狐狸的绒毛都绣得根根分明。她手里端着个竹匾,里面铺着晒干的桃花瓣,粉得均匀,是去年暮春挑的重瓣花,晒足了日光,此刻正往石桌上铺,花瓣落在青石板上,轻得像雪,“蜀山派的弟子带着新采的春茶,说是清明前摘的头茬,芽尖嫩得能掐出水;蓬莱派备了海上的鲜贝,用冰藏着,贝壳上还沾着海水的湿气,说要做鲜贝汤配酒;黑风山的村民正往这赶呢,村长让人捎了话,说带了新磨的麦粉,要现场烙桃花麦饼,还带了孩子们编的桃花挂饰,要挂在桃树上添热闹。”
锦绣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个琉璃瓶——瓶身是淡青色的,里面装着流动的灵气,泛着淡淡的光晕,是前几日从蓬莱带回的深海灵气,带着海水的清润。她把琉璃瓶轻轻放在陶瓮旁,瓶底贴着瓮身,灵气顺着瓶壁缓缓流转,像细流般渗入瓮中,“这酒在雪地里埋了一冬,吸足了雪的清冽,又沾了咱们添的灵气,现在再渗点深海的润,肯定格外香甜——等会儿开坛,香气怕是要飘出桃林,把山外的蝴蝶都引过来。”
她刚说完,灵影就从屋梁上飞了下来,翅膀是琉璃色的,边缘泛着浅金的光,是吸收了一冬的阳光和灵气养出来的。它扇动着翅膀,绕着陶瓮飞了一圈,翅膀尖的光芒像细针般,轻轻划开瓮口的泥封——泥封是用雪水和麦粉调的,本就软,被灵气一触,立刻簌簌落下,露出里面裹着的青布。灵影又用翅膀扫了扫青布,青布轻轻滑落,一股浓郁却不烈的香气立刻漫了出来——先是雪桃的清冽,凉丝丝的,像咬了口刚从雪地里挖出来的桃;接着是桃花的甜香,软乎乎的,像闻了满林盛开的桃花;最后是灵气的暖,温融融的,像晒着春日的太阳,三种香气缠在一起,顺着风飘向桃林深处,飘向田埂,飘向远处的山路。
“好香啊!”田埂上立刻传来孩子们的欢呼,一群穿着各色衣裳的孩子涌了过来,有的穿着蓝布褂,有的穿着粉布裙,手里还攥着刚摘的桃花枝,花瓣落在他们的发间、衣上,像撒了把碎粉。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在最前面,她举着一朵刚摘的重瓣桃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跑到锦绣面前,仰着小脸,眼睛亮闪闪的:“锦绣姐姐,我们可以把桃花瓣放进酒里吗?刚才闻着酒香,我就觉得少了点春天的颜色——把花瓣放进去,酒就又香又好看,更像春天的味道了。”
无忘从屋里拿出个木勺,勺柄上雕着桃花纹,是去年麦香节时村民送的。他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羊角辫:“当然可以。等会儿舀酒的时候,你们就把花瓣撒进去,让每杯酒里都漂着桃花,喝起来就像把春天含在嘴里了。”小姑娘听了,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转身对着身后的孩子们喊:“大家快把桃花瓣摘下来,等会儿撒进酒里!”孩子们立刻围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摘下桃花瓣,放在手心,有的还把花瓣摆成小堆,怕被风吹走。
无忘走到陶瓮边,拿起木勺,轻轻舀出一勺酒——酒液不是寻常酒的透明,而是淡淡的粉,像桃花映在雪水里,泛着灵气的光晕,在勺里轻轻晃着,连气泡都是粉的。孩子们立刻围过来,把手里的桃花瓣轻轻撒进勺里,花瓣落在酒液上,轻轻打转,像粉色的小船,顺着酒液的晃动飘着,好看得让孩子们都屏住了呼吸。雪团和橙绒也凑上前,雪团踮着脚,用舌头舔了舔洒在瓮口的酒滴,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声;橙绒则蹭了蹭无忘的腿,尾巴尖勾着他的裤脚,像是在讨酒喝。
“慢些喝,等会儿给你们留一碗。”无忘笑着揉了揉橙绒的头,又舀了一勺酒,递给旁边的年华,“你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和咱们去年想的一样。”年华接过勺子,轻轻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先是雪桃的清冽,凉丝丝的,顺着喉咙滑下去;接着是桃花的甜香,在舌尖散开,甜而不腻;最后是灵气的暖,从胃里漫开来,暖得人心口发甜。她眼睛亮了,点点头:“比想的还要好——清冽、甜香、温润都有了,而且酒里还带着点麦曲的香,是去年村民们做的酒曲,没想到和雪桃这么配。”
说话间,三界的朋友就陆续到了。蜀山派的弟子们背着竹篓,篓里装着用青布包着的春茶,茶芽尖嫩,透着淡绿,他们刚放下竹篓,就拿出灵气凝成的茶盏——茶盏是淡绿色的,像用翡翠做的,盛上温水,放入茶芽,不一会儿,茶香就漫了出来,与酒香交织在一起,清清爽爽的;蓬莱派的弟子提着个木盒,盒里铺着碎冰,冰上摆着鲜贝,贝壳是淡紫色的,打开后,贝肉鲜嫩,还带着海水的咸香,他们说要在桃林边支起小锅,用海水和灵气煮鲜贝汤,配着雪桃酒喝;黑风山的村民们推着小推车,车上装着麦粉、桃花瓣、红糖,还有一口平底锅,村长笑着走到石桌边,搓了搓手:“咱们现在就烙桃花麦饼,麦粉是新磨的,桃花瓣是今早刚摘的,烙出来的饼又香又软,配着雪桃酒,保证你们吃了还想吃。”
村民们立刻忙活起来,有的在桃林边支起锅,有的和麦粉,有的把桃花瓣切碎,混进麦粉里,还加了点红糖,揉成圆圆的饼坯。平底锅烧热,刷上点桃花油,把饼坯放进去,“滋滋”的声响立刻传了出来,麦香混着桃花香、红糖香,很快漫了整个桃林,引得孩子们都围了过去,趴在锅边,眼睛盯着锅里的饼,咽着口水。
老桃树下,众人已经围坐在一起。无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酒杯——酒杯是陶制的,杯壁上刻着桃花纹,是村里的李伯特意烧的,每个杯子都不一样,有的刻着单朵桃花,有的刻着双狐,有的刻着灵影。他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雪桃酒,酒杯里漂着桃花瓣,泛着淡淡的光晕,好看得让人舍不得喝。
“来,咱们干一杯!”昆仑派掌门端起酒杯,他穿着墨色道袍,袍角沾着点桃林的露水,“这杯酒,藏着一整个冬天的等待——从去年冬天酿雪桃,到今天开春开坛,等了这么久,终于喝到了。而且这酒里不仅有雪桃的甜、桃花的香,还有你们的心意、三界的情谊,喝起来格外暖。”说完,他举起酒杯,和众人的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风铃在风里响。
酒液入喉,每个人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蜀山派的弟子说:“这酒清冽不烈,配着咱们的春茶,刚好解了茶的淡,又衬了酒的甜,是绝配!”蓬莱派的弟子则说:“等会儿鲜贝汤煮好了,你们尝尝——鲜贝的咸鲜配着酒的甜香,肯定更好吃。”黑风山的村长喝了口酒,又咬了口刚烙好的桃花麦饼,饼软乎乎的,甜香浓郁,他笑着说:“这酒和饼真是天生一对——酒解了饼的甜腻,饼衬了酒的清冽,咱们以后每年都要酿雪桃酒、烙桃花麦饼,把这习俗传下去。”
孩子们拿着刚烙好的桃花麦饼,追着两只小狐狸跑。雪团嘴里叼着半块麦饼,跑在前面,花瓣落在它的背上,像撒了层粉;橙绒则跟在后面,时不时扑向飘来的桃花瓣,玩得不亦乐乎。大狐狸从屋里走出来,嘴里叼着个麦秸编的小狐狸,是去年孩子们编的,它把小狐狸放在石桌上,又叼了个桃花瓣做的小篮子,里面装着村民们给的小点心——有桃花酥、有麦糖,都是孩子们爱吃的。灵影绕着他们飞,翅膀扫过枝头的花苞,花苞被灵气一碰,立刻轻轻绽放,更多桃花簌簌落下,像是一场粉色的雨,落在众人的肩头、酒杯里、麦饼上,连空气里都飘着桃花的甜香。
“咱们把这开坛的场景画进长卷里吧!”年华突然说,她从行囊里取出之前画的长卷——长卷已经画了冬雪酿桃的场景,此刻刚好留白,能把春酿开坛的热闹画进去。众人立刻围过来,有的帮着铺长卷,有的递墨,有的则在旁边出主意,说要把桃花雨画进去,要把孩子们的笑脸画进去,要把三界朋友欢聚的模样画进去。
无忘拿起毛笔,蘸了点淡墨,先勾勒出老桃树的枝干——枝干苍劲,却缀满了粉色的桃花,有的盛开,有的含苞,有的落在地上,铺成粉色的地毯;接着画围坐在树下的众人:昆仑掌门端着酒杯,脸上带着笑;蜀山弟子捧着茶盏,茶香袅袅;蓬莱弟子在煮鲜贝汤,锅里冒着热气;黑风山村民在烙麦饼,脸上沾着麦粉;孩子们追着小狐狸跑,手里拿着麦饼,发间沾着桃花瓣;雪团和橙绒在花瓣雨中嬉戏,雪团嘴里叼着麦饼,橙绒扑着桃花;灵影的翅膀下飘着桃花雨,翅膀的光芒泛着淡金,把整个场景都染得暖融融的。
锦绣站在旁边,等无忘画完人物和场景,她拿起毛笔,蘸了点淡粉的墨,在长卷的右上角题字:“春酿开坛,三界同春。”字迹清秀,却透着股暖意,与无忘画中的热闹相映,像把春桃的甜、酒香的浓、人心的暖,都凝在了纸页上。灵影飞过来,翅膀尖的光芒落在字迹上,让墨色显得更温润了些,像是在为这八个字添上灵气。
夕阳渐渐西下,把桃林染成了淡金。陶瓮里的酒已经空了,石桌上的桃花麦饼也吃得差不多了,鲜贝汤煮了一锅又一锅,连汤渣都被孩子们抢着吃了。孩子们躺在地上的花瓣堆里,有的枕着小伙伴的腿,有的抱着小狐狸,聊着长大后的梦想——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说,以后要像锦绣姐姐一样,织出最好看的绒毯,给小狐狸们盖;穿蓝布褂的小男孩说,要像无忘哥哥一样,画最漂亮的画,把三界的热闹都画进去;还有的孩子说,要当守护者,像年华姐姐一样,用灵气保护桃林,保护所有的朋友。
大人们则坐在石桌边,喝着剩下的春茶,说着来年的计划——蜀山派的弟子说,来年要多采些春茶,带来和雪桃酒配着喝;蓬莱派的弟子说,要带更多海上的鲜货,让大家尝尝不一样的味道;黑风山的村长说,要在桃林周围种下更多的桃树,还要教更多人做桃花麦饼、酿雪桃酒,把麦香节和桃花酒节一直办下去;昆仑掌门则说,要让灵气的温暖传遍三界的每一个角落,让每个地方都像桃林一样,有花、有酒、有朋友,有不慌不忙的美好。
雪团和橙绒蜷在锦绣怀里,已经睡熟了——雪团的嘴角沾着酒渍,橙绒的脸上沾着饼屑,两只小狐狸的尾巴缠在一起,身上还盖着几片桃花瓣,像盖了层粉色的小被子。灵影落在锦绣的肩头,翅膀的光芒渐渐柔和,不再像之前那样亮,而是像月光一样,淡淡的,刚好照着小狐狸的脸。无忘和年华收拾着长卷,把画好的长卷轻轻卷起来,用红绳系好,放在竹篮里——篮子里还放着孩子们撒剩下的桃花瓣,混着长卷的墨香,格外清润。
月光慢慢升了起来,洒在桃林里,银色的光落在桃花上,让粉色的花瓣显得更温柔了。枝头的桃花又开了几朵,香气更浓了,顺着风飘向远处,与酒香、麦香、茶香缠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众人渐渐散去,蜀山弟子背着空竹篓,和蓬莱弟子说着话;黑风山的村民推着小推车,孩子们坐在车上,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麦糖;昆仑掌门走在最后,他回头望了一眼桃林,笑着说:“明年桃花开时,咱们再来喝雪桃酒。”
三人一灵两只小狐狸站在老桃树下,望着远处的星空——星轨依旧明亮,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与桃林的灵气交织在一起,泛着淡淡的光晕,像是在为这份美好祝福。老桃树下的陶瓮空了,却还留着酒香,沾着桃花瓣,像藏着春酿开坛的记忆;石桌上还放着几个空酒杯,杯壁上的桃花纹映着月光,格外清晰;地上的花瓣堆里,还留着孩子们的笑声,顺着风,漫在桃林里,久久不散。
锦绣轻轻抚摸着怀里的雪团和橙绒,它们睡得很沉,许是白天玩累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明年这个时候,桃林肯定更热闹,”她轻声说,声音轻得怕吵醒小狐狸,“到时候咱们再酿雪桃酒,再烙桃花麦饼,邀请更多的朋友来——让三界的每个角落,都知道桃林的春天,知道雪桃酒的甜,知道这份藏在酒里、花里、心里的暖。”
无忘点点头,望着枝头的桃花,月光落在花瓣上,泛着淡淡的光:“而且明年的雪桃,肯定比今年更甜——昆仑派的掌门说,要把昆仑的雪桃苗送些来,种在桃林里,让它们沾着江南的灵气,结出更鲜的桃;黑风山的村民也说,要送来新的麦曲,让酒的麦香更浓;蜀山派的弟子说,要采更早的春茶,配着酒喝。”
年华靠在老桃树上,指尖轻轻碰着枝头的桃花瓣,花瓣软乎乎的,带着月光的凉:“不止呢,灵影的翅膀也会更亮——它吸收了一冬的灵气和一春的花香,明年飞起来,肯定能让更多桃花绽放,让桃花雨下得更久。到时候,咱们的长卷上,又能添上更多热闹的场景,更多温暖的故事。”
灵影扇动着翅膀,绕着老桃树飞了一圈,翅膀的光芒落在三人身上,落在小狐狸身上,落在空陶瓮上,像是在应和着他们的话。月光更亮了,洒在桃林里,把整个桃林都裹进了银色的光里,桃花的香、酒的余香、麦饼的香,混在一起,漫在空气里,甜得沁人心魄。
他们知道,这春酿开坛的日子,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是雪桃酒与春天的约定,是三界朋友与桃林的约定,是他们与守护的约定。这日子会成为长卷里又一段温暖的故事,画着桃花雨、画着笑脸、画着欢聚;
……他们的守护,也会像这年年盛开的桃花、岁岁新酿的雪桃酒一样,不疾不徐,却从未间断——从冬雪覆林时的细心酝酿,到春阳暖枝时的热闹开坛,从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到三界朋友真挚的欢聚,每一份美好,都被他们妥帖收藏,融入桃林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香气里。
灵影飞累了,落在老桃树最粗的枝桠上,翅膀轻轻收拢,琉璃色的光芒映着月光,像给枝桠缀了颗小小的宝石。它低头望着树下的三人一狐,望着怀里睡熟的小狐狸,望着石桌上残留的酒渍和桃花瓣,眼里似乎也映着温柔——它记得这个冬天,自己如何绕着陶瓮为桃泥保温;记得开春时,如何用翅膀划开泥封;记得刚才,如何扇动翅膀催开桃花,让粉色的雨落在孩子们的发间。这些细碎的瞬间,像颗颗珍珠,串起了桃林的日常,也串起了它与众人的羁绊。
大狐狸走到锦绣脚边,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裙摆,琥珀色的眼睛望着远处的星空——星空很亮,星子缀满了天幕,连银河都清晰可见,灵气顺着星轨缓缓落下,洒在桃林里,落在桃花上,落在空陶瓮上,像是在为桃林注入新的生机。它轻轻“嗷”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像是在回应星空的祝福,也像是在告诉众人:明年的冬天,它还会守着陶瓮;明年的春天,它还会看着众人开坛欢聚。
锦绣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雪团和橙绒,雪团的小爪子动了动,像是在梦里追着桃花瓣跑;橙绒则往她怀里缩了缩,把脸埋进她的衣襟,像是在贪恋怀里的暖。她轻轻笑了,伸手拂去落在雪团背上的桃花瓣——花瓣很软,带着月光的凉,却也带着桃花的香,像藏着整个春天的温柔。“你们看,”她轻声对无忘和年华说,“雪团和橙绒都在做梦呢,说不定梦到刚才喝的雪桃酒,梦到追着它们跑的孩子们,梦到落满全身的桃花雨。”
无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小狐狸的睡颜格外可爱,嘴角的酒渍和饼屑还没擦干净,却透着股无忧无虑的甜。“等它们醒了,”他笑着说,“咱们再给它们留些桃花麦饼,再舀点剩下的雪桃酒——刚才它们只尝了一点点,肯定没喝够。”年华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擦去橙绒脸上的饼屑,又擦了擦雪团嘴角的酒渍:“还要给它们编个桃花环,戴在脖子上,就像刚才给孩子们编的那样,让它们也沾沾春天的喜气。”
三人就这样站在老桃树下,怀里抱着小狐狸,脚边卧着大狐狸,枝桠上停着灵影,望着星空,望着桃林,望着远处散落的灯火(那是村民们回家的方向,灯火暖黄,像撒在夜里的星)。空气里的香气渐渐淡了些,却更显清润——桃花的香、酒的余香、麦饼的香,混着月光的凉、灵气的暖,沁入心魄,让人觉得安稳又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雪团先醒了,它揉了揉眼睛,看到头顶的星空,看到怀里的橙绒,看到身边的众人,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像是在问刚才的热闹去哪里了。锦绣轻轻拍了拍它的背:“大家都回家了,明天再陪你玩——现在给你留了桃花麦饼,还有一点点雪桃酒,要不要吃?”雪团立刻点了点头,眼睛亮了起来,挣扎着想要从她怀里跳下来。
无忘笑着转身回屋,从竹篮里拿出一块剩下的桃花麦饼——饼还带着点温,是刚才特意用暖炉温着的,又从陶瓮里舀出一小碗雪桃酒(刚才特意留了点,没喝完)。他把麦饼掰成小块,放在石桌上,又把小碗放在旁边。雪团立刻跳过去,先是咬了口麦饼,软乎乎的,甜香浓郁,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接着又舔了口雪桃酒,清冽中带着甜,尾巴尖轻轻晃着,样子格外满足。橙绒也被吵醒了,它凑过去,和雪团一起分享麦饼和酒,两只小狐狸头挨着头,时不时互相舔舔对方的脸,像在分享这份小甜蜜。
大狐狸也走过去,叼起一块麦饼,放在灵影的旁边——灵影从枝桠上飞下来,落在麦饼旁,用翅膀碰了碰麦饼,像是在道谢,然后才小口小口地啄着饼屑(它不能吃太多,却也想尝尝这份甜)。一时间,老桃树下只剩下小狐狸啃饼的轻响、灵影啄食的细响,还有众人温柔的笑声,与星空的静、月光的柔、桃林的香,交织在一起,成了夜里最动人的风景。
“等过几日,”年华望着两只小狐狸的模样,轻声说,“咱们把老桃树下的陶瓮洗干净,再装些新的桃花瓣进去——不是为了酿酒,是为了收藏春天的香。等冬天来了,再把陶瓮打开,闻着桃花的香,就能想起今天的开坛,想起孩子们的笑,想起三界朋友的欢聚。”
无忘点点头:“还要把今天画的长卷好好收起来,放在锦盒里,和去年的麦香节画卷放在一起。以后每年都添画一段,一年画冬酿,一年画春开,一年画麦香,一年画桃芳,等长卷画满了,咱们就再换一卷——让这些画卷,成为桃林的记忆,成为三界情谊的见证。”
锦绣抱着空了的小碗(雪团和橙绒把酒喝光了),笑着说:“还要在桃林周围种些新的桃树,就是昆仑派掌门说的雪桃苗,让它们和老桃树一起,年年开花,年年结果;还要教村里的孩子们酿雪桃酒、烙桃花麦饼,让他们把这些手艺传下去,让桃林的甜、桃林的暖,能一直延续下去。”
灵影吃完了饼屑,飞回到锦绣的肩头,翅膀轻轻蹭着她的脸颊,像是在赞同她的话。月光洒在众人身上,洒在桃林里,洒在新种的雪桃苗上(那是白天蜀山弟子帮忙种下的,苗儿嫩绿,带着点灵气),洒在装满桃花瓣的陶瓮上——一切都那么安静,却又那么充满希望,像在诉说着:只要有人守护,只要有心珍藏,这份美好,就会岁岁年年,在三界的春天里,绽放出最动人的芬芳。
夜更深了,雪团和橙绒又困了,蜷在锦绣怀里,头靠着头,睡得香甜;大狐狸卧在她脚边,尾巴轻轻盖着她的脚踝,暖融融的;灵影趴在她的肩头,翅膀收拢,光芒柔和;无忘和年华提着灯,照亮回家的路——灯光暖黄,落在青石板上,落在桃花瓣上,落在空陶瓮上,把桃林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在为这份美好,画上一个温柔的句号。
他们知道,春酿开坛的日子会过去,桃花会谢,酒香会散,但藏在酒里的等待、藏在花里的温柔、藏在心里的情谊,却会一直留在桃林里,留在长卷里,留在三界朋友的记忆里。等到明年冬天,雪再覆桃林,他们还会酿新的雪桃酒;等到明年春天,桃花再开,他们还会办新的桃花酒节,邀请老朋友来,迎接新朋友来,让这份雪酿的芳、春开的暖,在三界的岁月里,静静流淌,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