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女王站在祭祀队伍的最前方,身后是所有原初精灵与各族长老,她们按照地位依次排列,神情肃穆,双手合十,口中低声吟诵着古老的祭祀祷文。
祷文的音节晦涩难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随着吟诵声响起,生命之树的叶片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仿佛在呼应着精灵们的虔诚。
祭祀的流程严谨而庄重,前期的祈福、献祭、祷文吟诵环节与千百年前别无二致。
直到最后一个环节,才因 “问询裁决” 的目的而有所不同 —— 大祭司手持碧玉托盘,缓步走到生命之树下的核心祭台旁,将三片生命之树的叶子分别放在三个特制的琉璃鼎中。
按照精灵族的祭祀传统:若叶子在焚烧后毫无变化,代表生命之主不想过问此事。若化为灰烬,则代表不赞同所问询之事。
若在焚烧中逐渐凝结成晶莹剔透的琉璃叶子,则代表生命之主认可此事。
而历史上所有象征 “回应” 的琉璃叶子,都会被供奉在专门的 “圣叶殿” 中,由精灵女王与大祭司共同掌管钥匙,非重大事务不得开启。
只是在场的精灵们心中都清楚,生命之主已经太久没有回应过了。
以往的祭祀中,这些叶子都是保持原貌,从未有过凝结成琉璃的情况。
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大祭司点燃了琉璃鼎下的灵木柴薪,橘红色的火焰缓缓升起,舔舐着鼎中的生命之树叶子。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火焰,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那个疯狂的念头再次在脑海中盘旋,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精灵女王站在一旁,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却微微收紧。她并非不担心,只是比起大祭司的极端主张,她更愿意相信生命之主的仁慈 —— 艾尔芙本性纯良,只是一时选择不同,未必就是背弃信仰。
火焰越烧越旺,三片嫩绿的叶子在鼎中逐渐被火焰吞噬,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燃烧的清香,混合着生命之树特有的气息。
所有精灵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三个琉璃鼎,等待着生命之主的裁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祭祀场地寂静得只能听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大祭司的手心渗出了冷汗,那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神 ——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若是错过,神权在王权面前,只会更加弱势。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其中一个琉璃鼎中的叶子,在火焰的包裹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化为灰烬,而是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绿光,那绿光越来越浓郁,渐渐将整片叶子包裹其中。
叶子的形态不再卷曲,反而缓缓舒展,表面开始凝结出一层晶莹的光泽,仿佛有水流在叶片上缓缓流淌。
“那是……” 一道压抑不住的低呼从围观的精灵中响起,语气里的震惊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在人群中漾开圈圈涟漪。
祭坛之上,大祭司的瞳孔骤然紧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攥住了心脏——那琉璃鼎中跳动的绿光太过刺眼,刺得她眼底的得意瞬间碎裂,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脸颊一路惨白到脖颈,连带着嘴唇都失去了所有色泽。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绝对不是!
而且,生命之主明明……明明已经沉寂了那么久,从不回应任何祭祀的祈愿!
一旁的精灵女王眼中则先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像是卸下了肩头沉甸甸的重担,可这释然转瞬即逝,被更深的疑惑所取代,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身旁失态的大祭司。
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锁定在琉璃鼎中——那片承载着艾尔芙命运的叶子,正在温润的绿光中经历着不可思议的蜕变。
叶脉间的纹路愈发清晰,仿佛流淌着生命的脉动,原本的翠绿渐渐褪去,化作通体剔透的琉璃色泽,温润的光泽如同上好的暖玉,没有一丝杂质,每一道纹路都精致得如同造物主最用心的杰作,静静躺在鼎底,散发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晕。
这光芒,这蜕变,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答案—— 生命之主认为,艾尔芙无罪。
“哗——”
这个结果如同惊雷炸响在精灵族中,几乎让所有精灵都感受到了热血翻涌,胸腔里激荡的情绪远不止是为艾尔芙的清白,更多的是源于那份失而复得的信仰回响—— 生命之主,祂回应了!
沉寂许久的生命之主,在这场关乎族中成员命运的祭祀中,再次回应了精灵族的祈愿!
欢呼与激动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连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可这份喜悦,对于大祭司而言,却不啻于一场灭顶的晴天霹雳。
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起初只是指尖微微发颤,很快便蔓延至四肢百骸,单薄的祭祀长袍随着颤抖簌簌作响,连头上象征身份的荆棘冠冕都仿佛失去了重量,摇摇欲坠。
她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细微的“咯咯”声,视线死死黏在那片琉璃叶子上,眼神里翻涌着震惊、恐慌、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藏的绝望。
“为、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充满了崩溃的意味。
“为什么……”
明明她在叶子上动了手脚,用了族中禁术浸泡,又在鼎下的火焰中掺杂了特殊的药粉,足以保证叶子会被百分百焚毁,既能坐实艾尔芙的“罪名”,又能借“生命之主反对”的假象,以此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些年,生命之主的长久不回应,早已让族中出现了质疑的声音,而受影响最大的,便是她这个主持祭祀、沟通神明的大祭司。
因为生命之主的不回应,她这才敢出手伪造结果。
她本以为这次也会和以往一样,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可谁能想到,生命之主竟然回应了?!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彻底推翻她算计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