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一脉仗着侍奉生命之主的身份,向来对王权多有不服,总想着将信仰凌驾于世俗权力之上。
而精灵女王作为族群的统治者,自然不能容忍神权侵蚀自己的核心权力。只是平日里双方都有所克制,从未如此正面冲突。
如今艾尔芙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将这潜藏已久的矛盾彻底摆到了明面上。
精灵女王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毕生的心愿,是带领精灵族走出困境,发展壮大,从未想过要与神职人员针锋相对。
平日里对大祭司一脉,她也多有退让,可身为精灵族的君主,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更不能轻易牺牲一个同族的性命。
“够了!”
精灵女王猛地站起身,绣着生命之树纹路的白色长袍因动作扬起弧度,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威严十足。
喧闹的宫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争执,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
即便是桀骜不驯的大祭司,也暂时收敛了怒气 —— 无论如何,精灵女王是精灵族公认的君主,是生命之树见证下的族群领袖,她的命令,没人敢公然违抗。
精灵女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语气坚定地说道:“此事不必再争。既然大祭司说艾尔芙背弃了生命之主,那便举行祭祀大典,由伟大的生命之主亲自裁决,她是否有罪。”
“女王陛下!”
大祭司立刻上前一步,眉头紧锁,绿色祭袍的衣摆扫过地面,“不过是一个叛徒的小事,何须劳烦生命之主?这般兴师动众,岂不是让其他种族笑话我们精灵族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 精灵女王眼神锐利如冰棱,直直看向她,“关乎信仰纯度与同族性命,绝非小事。既然你一口咬定她背弃了生命之主,那便让生命之主来判定。若是祂认为艾尔芙有罪,我绝不姑息!若是伟大的生命之主认为艾尔芙无罪,那此事便到此为止。”
她的态度坚决,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大祭司看着精灵女王坚定的眼神,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法反驳 —— 毕竟,没人敢质疑生命之主的裁决,这是精灵族千百万年来的铁律。
满殿的原初精灵们面面相觑,眼底都带着了然。
这场争论并未结束,真正的审判,还在生命之树的祭祀大典上。
而所有人都清楚,这场所谓的祭祀,早已是精灵女王对艾尔芙的一种偏袒。
大祭司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阴鸷,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拳头却紧紧攥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反对祭祀,哪里是怕打扰生命之主?
生命之主已经太久没有回应过精灵族的祭祀了。
千百年间,无论是祈求丰收、抵御灾祸,还是重大事务的问询,祭祀大典上从未有过任何神迹显现。
那些焚烧的生命之树叶子,永远是毫无变化地保持原貌,从未有过象征 “回应” 的琉璃形态。
若是举行祭祀,生命之主依旧沉默,那便等同于默认艾尔芙无罪,精灵女王自然能顺理成章地达到目的,而她辛苦营造的 “维护信仰” 的声势,也会彻底落空。
‘不!不行!我绝对不能再退让了!’
大祭司心中怒吼,一股从未有过的疯狂念头在她脑海中悄然升起 —— 一个绝对不被精灵族教义允许,却能让她掌控局面的念头。
祭祀生命之主,对于精灵族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大事。哪怕生命之主许久没有回应,也没有人敢有半分怠慢。
她们只会归咎于自己不够虔诚,归咎于族群的罪孽尚未洗刷,绝不敢有丝毫质疑 —— 毕竟,承认精灵族被生命之主抛弃,等同于摧毁整个精灵族的精神支柱。
要知道,兰斯大陆虽有诸多信仰,但若论确切的神迹显露,唯有生命之主。
远古时期,生命之树的茁壮成长、精灵族的繁衍兴盛,甚至数次濒死时的绝境逢生,都有明确的神迹记载。
因此在整个兰斯大陆,生命之主是诸多种族最为广泛的信仰,甚至有学者认为,生命之主是所有生命的起源。
不过只有沈一言这个真正的 “生命之主” 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并非如此。
以往精灵族祭祀时感受到的 “生命之主回应”,其实只是世界意志的一种被动反馈。
很久之前,世界意志察觉大陆生命正在走向凋零,便试图通过精灵族的祭祀来引导生灵自我拯救,摆脱灭亡的结局。
可惜这种回应太过模糊、太过局限,精灵族却将其视为生命之主对本族的偏爱,从未对外公布。
真要说唯一的影响,那也只是让精灵族渐渐养成了爱护生命的习性,将 “仁慈” 刻进了族群基因里。
但是对于整个大陆的生灵却没有任何的作用,后来见引导无果,世界意志便不再回应任何祭祀。
所以所谓的 “生命之主”,其实以前一直是世界意志兼任而已。
直到世界意志将生命的权柄授予给沈一言,这才使得 “生命之主” 这个神明被真正具现为沈一言这个人。
若是世界意志愿意将其他的权柄也一同分出去,兰斯大陆多几尊神明也并非不可能。
可惜,这个世界的生命凋零严重,气运稀薄到了极点,能给出 “生命之主” 的神位,已经是世界意志最大的手笔。
自从将生命权柄交给沈一言后,他甚至能感知到世界意志的活跃度都大幅下降,或许只有当这个世界的生灵再次繁盛起来,世界意志才能恢复往日的生机。
这边,精灵族的祭祀大典在经过三天的精心筹备后,终于在生命之树下拉开了序幕。
生命之树的根系盘根错节,深入地底,枝干高耸入云,碧绿的叶片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祭祀场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地面铺着新鲜的苔藓,四周摆放着数十个白玉祭坛,每个祭坛上都供奉着清晨采摘的鲜花、纯净的露水,以及精灵族珍藏的一些宝物。
所有参与祭祀的精灵都身着统一的素白祭服,大祭司则换上了更为繁复的金色镶边祭袍,颈间的生命晶石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中捧着一个雕刻着藤蔓纹路的碧玉托盘,托盘里盛放着三片鲜嫩的生命之树叶子 —— 这是祭祀的核心祭品,将用来承载生命之主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