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妍和赵东阳一前一后冲进古墓中央时,两人都愣住了。
赵东阳手里的剑差点掉地上,眼睛瞪得滚圆,张着嘴“啊”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这墓主人生前是个讲究人啊!”
也难怪他震惊。谁想到山腹里竟藏着这么个气派的“宫殿”?虽说是墓室,但四壁凿得平整,还残留着些褪色的壁画痕迹。最扎眼的,当然是正中央那口青铜巨棺——好家伙,得有丈许长,通体锈迹斑斑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威严。
“悬棺……”莫轻妍眯着眼,轻声自语,“这规制不似北地风俗,倒像是前朝某些贵族的葬法。”
她话还没说完,赵东阳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地上那摊“东西”上了。
“嚯!”他几步窜过去,蹲下身,用剑鞘戳了戳趴着一动不动的田文,“这就……完事儿了?秦兄你这下手够利索的啊!”
田文脸朝下趴着,灰黑袍子后背露出一个焦黑的大洞,边缘还在冒丝丝缕缕的青烟,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整个人软趴趴的,要不是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真跟条死狗没区别。
秦阳正站在一旁,打量着那口悬棺,闻言转过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轻描淡写道:“甬道太窄,他跑得又急,自己绊了一跤,撞我掌风上了。”
莫轻妍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一下。绊了一跤?撞掌风上?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秦兄威武!”赵东阳倒是信了,乐呵呵地又戳了田文两下,“让你嚣张!让你炼尸傀!这下歇菜了吧!”
“行了,别戳了。”秦阳走过来,“你们俩把他弄醒,设下禁制,别让他再作妖。我去看看周围那些小石门后面什么情况。”
他指了指环绕大殿的七八扇紧闭的石门。那些门比入口那扇小得多,样式古朴,与山壁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好!包在我们身上!”赵东阳拍着胸脯保证,跃跃欲试。莫轻妍也点了点头。
秦阳没再多说,径直走向最近的一扇石门。门没锁,他轻轻一推,“吱呀”一声,沉闷的响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门内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只有一张石榻,一张石桌。而此刻,石榻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年轻女子,衣衫凌乱,头发散乱,正用破旧的毯子紧紧裹着自己,睁着一双惊惧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看到秦阳进来,她身体剧烈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秦阳立刻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没有贸然进去。他放柔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威胁:“姑娘别怕,外面的尸修田文已经被我们制服了。我们是来救人的。”
女子怔了怔,眼中的恐惧稍退,但仍满是警惕和怀疑。
秦阳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先穿好衣服,到外面大厅来。那里安全。”说完,他主动退后一步,将石门虚掩,留出空间。
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慌乱整理衣服的声音。
秦阳心情有些沉重。他依次推开其他的石门。
第二间,同样有个女子,状态稍好,但眼神麻木。
第三间,女子在低声哭泣。
第四间……
一共七间石室,竟有六间都囚禁着女子,皆是年轻女修,修为大多在炼气期,也有两个筑基初期的。个个形容憔悴,衣衫不整,显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和惊吓。幸运的是,她们都还活着。
不幸的是,秦阳没有找到苏小小。
当他推开最后一扇,也是看起来最结实的一扇石门时,里面是空的,只有一些散落的脂粉盒和女子的衣物,空气中弥漫着浓腻的香气——看来这就是田文自己寻欢作乐的地方。
秦阳走出石室,对着那几个已经小心翼翼聚在各自门口、惊疑不定朝外观望的女子们,朗声道:“诸位姑娘,恶徒已擒,此地暂无危险。请到大厅中央来,我们稍后便带你们离开。”
女子们面面相觑,最终,那个最先被秦阳发现的、胆子稍大些的筑基初期女修,率先裹紧衣服,低着头,快步走到了大殿中央,远远避开地上趴着的田文。其他人见她无事,也才陆续跟了出来,聚在一起,瑟瑟发抖,像一群受惊的鹌鹑。
这时,赵东阳那边也有了进展。
“嘿!醒醒!太阳晒屁股了!”赵东阳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小瓶刺鼻的液体,在田文鼻子下面晃了晃。
“呃……咳咳!”田文剧烈咳嗽着醒来。一睁眼看到赵东阳凑近的脸,他本能地想挣扎,却发现全身灵力滞涩,骨头散架般疼。
“别费劲了,”莫轻妍指尖萦绕银色光丝,“‘锁灵丝’加‘蚀骨符’,你动用的灵力越多,骨头疼得越厉害。”
田文看清形势——自己被擒,三个年轻人围着他,不远处那群女子正用仇恨的目光看他。他脸色变了数变,非但没有求饶,反而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阴狠地瞪着几人:
“呸!三个小辈,仗着偷袭算计田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开禁制,咱们真刀真枪再打过!”
“哟呵!”赵东阳乐了,“都成这德行了还嘴硬?真刀真枪?刚才谁被秦兄一掌拍成死狗的?”
田文脸色一黑,但筑基后期的傲气让他梗着脖子:“那是田某一时大意!若在开阔处,你们三人齐上,田某也不惧!”
“田文是吧?”秦阳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现在不是比试,是审讯。我问,你答。配合,少吃点苦头。不配合……”
他顿了顿,掌心一缕金色火苗“噗”地燃起,虽只豆大,却散发着至阳至纯的灼热气息,让田文体内的尸气本能地躁动不安。
“异火?!”田文瞳孔骤缩,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惧。尸道功法最怕这种至阳至刚的火焰,沾上一点就如附骨之疽。
“认得就好。”秦阳收起火苗,“第一个问题:这些女子,都是你掳来的?”
田文咬着牙,别过脸不答。
“不说话?”秦阳点点头,对莫轻妍道,“莫兄,你那‘蚀骨符’,先让他左臂骨头‘醒醒神’。”
莫轻妍会意,指尖银光一闪。
“啊——!”田文突然惨叫起来,左臂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骨髓里搅动。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湿透衣衫。
“停……停下!”几息之后,田文熬不住了,嘶声喊道。
银光敛去,疼痛稍缓,但余痛仍在骨头里徘徊。田文喘着粗气,眼中狠色褪去大半,多了几分恐惧。
“是……是我掳来的。”他终于承认。
“为了修炼邪功,还是好色?”秦阳问。
“……都有。”
秦阳继续问关键问题:“最近几天,你有没有在黑风洞附近袭击过一个筑基初期的女修?”他详细描述了苏小小的容貌。
田文眼神闪烁,再次沉默。
“看来是右臂也想尝尝滋味。”秦阳语气平淡。
“别!我说!”田文这次反应快了,他真怕了那蚀骨之痛,“有!数天天前!在黑风洞往南不到十里的峡谷!”
“详细说。”
田文忍着痛楚,断断续续道:“那女修独身赶路,筑基初期修为。我……我偷袭出手,本以为十拿九稳,谁知她反应极快,硬接我一击受了伤,眼看要被擒时,她忽然咬破舌尖喷出精血……”
“血遁?”秦阳沉声问。
“对!就是血遁!那血雾一裹,她‘唰’一下就没了!快得离谱,只留下血光残影,朝凌天城方向去了!”
“你看清她脸了?确定是我说的样子?”
“看清了!绝对没错!眼角有痣,我当时还想……”田文说到一半闭嘴。
“她伤得如何?”莫轻妍冷静插言。
“我那一爪击实了,正中后背,当时就见血了。加上血遁大损元气,就算逃了,伤势也绝对轻不了……”
大殿里一阵安静。女修中传来低低啜泣声。
秦阳站起身,沉默片刻。苏小小还活着,用了血遁逃往凌天城,这是好消息。但她身负重伤又损了本源,情况危殆。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秦阳追问。
田文现在老实多了:“我就知道这么多。那女修逃了就逃了,我也没敢追……其他失踪女修,有些是我干的,有些真不是!近来风声紧,我也怕惹上硬茬子……”
“那些女子的随身物品呢?尤其是那个用血遁的女修,可遗落什么?”莫轻妍问关键。
“东西……都在我房间里,还没来得及处理……你们尽管去搜!”田文彻底配合了。
赵东阳跑去田文的石室,很快拎着几个储物袋和一堆杂物出来。秦阳和莫轻妍仔细查看,很快,秦阳目光锁定一枚边缘染着暗褐血迹的玉佩——上面有合欢宗内门弟子的暗记。
是苏小小的东西!这血迹很可能就是她受伤时溅上的。
“找到了。”秦阳收起玉佩。
审讯主要目的已达到。秦阳看着瘫软在地的田文,又看看那群女修,已有决断。
“赵兄,莫兄,”秦阳开口,“此人作恶多端,罪不容赦。既然我们已经套出了消息,留着他已是无用,就将他杀了吧!把脑袋挂在墓口,以警世人!”
秦阳本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对这田文的行径更是深恶痛绝,自然没有留他一命的打算。
田文一听要被杀,吓得魂飞魄散,想求饶却被赵东阳一个禁言符拍在嘴上,只能“呜呜”乱叫。
“噗!”赵东阳手起剑落,瞬间割掉了田文的脑袋。
“至于这些姑娘,”秦阳转向女修们,语气温和,“你们稍作休息,恢复体力。离开时我们会护送你们到安全地方,再各自散去或通知亲友来接,可好?”
女修们纷纷跪下磕头,泣不成声地感谢。
处理完这些,秦阳再次看向那口悬浮的青铜巨棺。
“莫兄,赵兄,”秦阳沉吟,“此棺诡异。田文盘踞此地多年却未敢擅动,恐怕……”
“恐怕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或不敢动。”莫轻妍接话,她走近观察铁链和棺身纹路,“这些铁链刻满镇封符文。棺椁图案也多是镇压之意。这里面葬的,恐怕不是什么安分主。”
赵东阳摸着下巴:“难不成里面是个千年老僵尸,被链子锁着?”
“有可能。”秦阳点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救了人,拿了线索,目的已达。这古墓和这口棺,不必过于深究,等出去后,把外面的石门劈碎了,捣毁入口也就是了。当务之急是立刻返回凌天城找我那朋友。”
莫轻妍也表示同意。
三人迅速行动。
赵东阳提着田文的脑袋,莫轻妍则利用飞剑,将甬道毁坏,很快这座古墓便被彻底封死。
“走吧,回凌天城。”秦阳说道,目光坚定。
莫轻妍点头,若有所思。赵东阳则是一脸兴奋,显然这次古墓之行,远超他的想象。而那群获救的女修们则是千恩万谢。
一行人不敢多留,由秦阳和莫轻妍带着,朝凌天城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