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阳居偏室,杂役弟子赵明的居所,赵明、孙小海和林香茹三人凑在了一起。
“你们说,秦师兄是不是个好色之徒?明明已经有小小姑娘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如今又跟那位柳苏苏姑娘不清不楚。”林香茹目光扫过眼前两个男人的脸庞,压低了声音说道。
“食色,性也!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孙小海瓮声瓮气地说道。
林香茹冷冷地看了孙小海一眼:“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孙小海反驳道:“你前两天还说,秦师兄是你见过最温和、对你最好的内门师兄呢!怎么现在他也不是好东西了?”
林香茹没好气地道:“本姑娘错看了他,行不行?”
孙小海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被赵明拦住。
“小海,别说了。你知道香茹为什么生气吗?”
“为什么?”孙小海一脸茫然。
赵明镇定自若地说道:“她生气,不是因为秦师兄好色,而是因为秦师兄只对别的姑娘好色,却对她熟视无睹!”
“赵……明,你说什么?”林香茹一下子就炸开了,眼睛血红地看着赵明,杀气腾腾。
随即,这个不大的房间里,传来两个男人的惨嚎声。
……
当天,苏小小也亲自来了一趟灼阳居,满心关切,很显然,他也知道了秦阳被“软禁”起来的消息。
只不过在这件事上,她也无能为力,毕竟是长老殿的决定,哪怕她是红叶仙子的近侍,也插不上话。
她只能抱着秦阳大哭一场。
秦阳哄了她好一阵,才算是把她劝住。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两天过去了。
这一天秦阳刚刚修炼完毕,忽然神识微动,察觉到洞府外传来一阵骚动。并非换班,而是有新的气息到来,似乎……是朝着灼阳居来的。
秦阳心念一动,身形已出现在练功室门口,恰好看到林香茹有些慌张地跑进来。
“秦师兄,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好像是执法殿的陈长老亲自带人过来了!”林香茹气喘吁吁地说道,脸上满是惊惧。
陈砚舟?执法长老亲自前来?
秦阳瞳孔微缩。看来,宗门高层经过两天的商议,或者是在塞王更大的压力下,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这绝非好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慌什么。”秦阳语气平静,整理了一下衣袍,“打开洞门,请陈长老进来。”
他倒要看看,这合欢宗,究竟要如何处置他这个“有功无过”的内门弟子。
洞门缓缓开启,门外,以面容古拙、长眉垂颊的陈砚舟为首,足足站了八名气息沉凝的执法殿弟子,其中甚至有筑基期的修士。这股力量,用来见一个炼气期弟子,显得格外凝重,也透露出不容反抗的意味。
陈砚舟目光先是在秦阳身上扫过,当看清他炼气八层的修为时,脸上闪过一抹异色。
因为据他得到的消息,秦阳参加晋升内门比试不过过去几个月而已,这番修炼速度,也着实太快了些。他转念又想到,门派中有传言,此子修炼了《炙阳神功》,乃是红叶老祖倾力培养的顶级鼎炉,心中也就释然了。
“秦阳,你可知自己现下的处境?”陈砚舟端坐在灼阳居起居室上首位,并没有喝秦阳亲手泡的茶水,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其余跟随他到来的执法殿弟子,全都守在门口,一个个神情肃穆,就连赵明等人都不能靠近三十丈之内。
秦阳略作沉吟,苦笑一声道:“弟子不知,还请陈长老明示。”
他是第一次见这位执法长老,虽然对他的脾气有所耳闻,却也不敢胡乱猜测,先听听对方要说什么,再做计较。
陈砚舟目光灼灼地盯着秦阳,沉声道:“你和姜紫嫣擅杀朝廷中人,虽是迫不得已,却也引起了塞王柳景行震怒。他现在强势找我们要人,宗门虽然有心庇护你们,可是面对朝廷的压力,也是头疼得很。尤其你要知道,那塞王乃是元婴修士,咱们合欢宗除了红叶老祖外,没有其他人能与之抗衡,偏偏现在红叶老祖外出未归……”
秦阳轻呼一口浊气,问道:“这么说,宗门顶不住塞王的压力,要把我们交出去了?”
“倒也不是,但凡事都要计算一个利益得失。我合欢宗如果硬抗塞王,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付出的代价,恐怕不小……想让宗门保你,首先你得展现你自己的价值……”陈砚舟字斟句酌,似乎是在提点秦阳。
秦阳微微一怔,诧然道:“我自己的价值?什么价值?”
他很想说,自己修炼《炙阳神功》算不算?不过这句话或许对红叶仙子有用,对陈砚舟恐怕没太大作用。
毕竟,自己又不是陈砚舟的鼎炉。
“我听闻,在上次离宗前,你与长老陆丹麟关系匪浅。你应该知道,他身上有一本《紫府丹箓》,乃是他毕生精血所写,对我宗发展丹道一脉极其重要。这《紫府丹箓》的价值不可估量,若是你能将它上交长老殿,长老殿必定愿意不惜任何代价保你。”陈砚舟直接道明了此行的来意。
《紫府丹箓》……又是这《紫府丹箓》!
秦阳心中苦笑,因为这本从未见过的秘籍,自己好几次险象环生,没想到就连长老殿都以此为筹码,作为保全自己的条件。
“如果晚辈身上真有《紫府丹箓》,不用前辈说,我也会上交宗门,只是……我身上真没有!”秦阳无奈地说道。
他不知道跟洪子舆解释过多少次,但那洪子舆却一口咬定,《紫府丹箓》就在自己身上,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陈砚舟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道:“你说出这番话时,心跳在正常范畴,我相信你没有说谎。而且,以我对陆丹麟的了解,他从来都不信任何人。你们相识不过月余,应该还不足以让他将那最宝贵的东西给你。”
陈砚舟居然信了?秦阳松了一口气,暗赞道,长老就是长老,这判断力比那洪子舆强了不知多少。
陈砚舟话锋一转,说道:“虽然《紫府丹箓》不在你身上,但并不代表你没有机会得到它。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去见陆丹麟一面。你把自己的处境如实相告,让他拿出《紫府丹箓》,来保你一命。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从他嘴里撬出《紫府丹箓》的下落,长老殿都会保你。”
“轰——”
秦阳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这陈砚舟竟然让自己去劝说陆丹麟,交出《紫府丹箓》,以换取活命的机会。
他的大脑就像宕机一样,出现了片刻的迟滞,随后猛然惊出一身冷汗。
就算自己真的从陆丹麟那里得到《紫府丹箓》的下落,就真的可以保住一条小命吗?不见得吧!
万一到时候,对方突然食言,又当如何?自己一个区区炼气八层修士,哪里能制衡得了对方?
他一下子冷静下来,问道:“这番话,是大长老的意思还是您自己的意思?”
“有区别吗?”陈砚舟微微一愣。
当然有。
如果只是陈砚舟自己的意思,到时候自己上交了《紫府丹箓》,大长老白耀阳完全可以不认账,毕竟陈砚舟只是一个区区执法殿长老,代表不了整个长老殿。而如果是大长老的意思,大长老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和权威,说不定不会食言而肥。
而从陈砚舟的反应来看,秦阳就已经猜到了其中的猫腻,随即态度有些冷淡了下来:“恕晚辈无礼。陆长老对我有指点之恩,我虽未正式拜师,却也把他认作我半个师父。出卖他的事,我不能做。”
陈砚舟顿时目光倏然一凝,盯着秦阳道:“你想好了?这可是你最后的保命机会了。”
秦阳点点头,丝毫无惧地与他对视:“晚辈是死是活,听凭长老殿安排,但我绝不出卖陆长老!”
“好,你很好!”陈砚舟目光复杂,不过却没有愤怒,而是带着一丝欣赏,“虽然我很欣赏你的骨气,但你也浪费了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准备一下吧,明日你和姜紫嫣一起下山,塞王的人会在山下等你。”
秦阳双手猛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代表着,合欢宗为了保存门派,要向塞王低头了?而自己和姜紫嫣,成为了牺牲品!
陈砚舟说完这话,深深地看了秦阳一眼,流露出一丝怜悯之色,接着冲着外面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离开。
秦阳只是呆愣愣地坐在原地,甚至都没有起身相送。
但这个时候,也没人计较这些了。
片刻后,林香茹突然闯了进来,一脸喜色地说道:“秦师兄,执法殿的人全都撤走了,连我们门外的红衣人都撤了,你是不是自由了?”
自由了?
秦阳嘴里泛起微微苦涩,确实自由了,作为一枚弃子,已经没有了“保护”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