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仔细打量眼前的苏小小,仿佛是一个娇羞不胜的小媳妇儿,虽然脸皮儿很薄,但对自己的关心却是掩饰不住的。
因为灼阳居里都是自己人,秦阳行事也就少了些顾忌,伸手捉住苏小小的玉手,握在自己掌心,苏小小挣了两下,没有挣脱,也就任由他握着了。
而这一幕被赵明他们看在眼里,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这苏小小可是内门弟子中独一档的存在,不要说普通内门,就算那些筑基期强者,也要礼敬三分。
而自己的这位秦师兄,竟然与她关系如此亲密。
很可能,两人已经暗中结为道侣,哪怕不是道侣,怕也不远了。
简直不可思议。
怎么看,两人都不该有如此深的交集才对啊!
秦阳才懒得理会三人的想法,牵着苏小小的手,就走进起居室说话去了。
“我没看错吧?那位真是苏小小姑娘?”林香茹揉了揉眼睛,犹自不敢置信。
“唉,”赵明轻叹一声,“看来我们都小瞧了秦师兄啊!难怪他敢于废掉左鼎文,不惧洪子舆的报复,有苏小小姑娘罩着,是我我也不怕。”
林香茹忍不住朝赵明翻了个白眼——洪子舆打上门来的时候,你可是吓得要死,腿肚子都打颤呢,别以为我看不到。
这时,孙小海瓮声瓮气地道:“香茹,你上次不还说,要偷偷爬上秦师兄的床,给他暖被窝吗?有苏小小姑娘在,我看你的机会很渺茫了。”
赵明古怪地看了林香茹一眼:“有这事?”
林香茹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轻啐了一口道:“呸,那是我开玩笑的话,你还当真了!”
孙小海点头,深以为然:“我也觉得是句玩笑话,秦师兄何等人物,就算要双修,那也是找同为天骄的内门师姐,你哪里有机会……”
“孙小海,”林香茹大怒,“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点,没人把你当哑巴。”
“呃,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孙小海一呆,愣愣地看向赵明。
赵明四十五度看天,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
起居室内,秦阳就着茶水吃苏小小送来的糕点,苏小小坐在一旁,看向秦阳,不无担忧地说道:“秦阳,洪师叔此人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今日他虽然被师祖的名头吓退,但以我估计,绝不会善罢甘休。”
秦阳咬了口酥饼,在嘴里细细咀嚼,笑道:“这个我有心理准备。不过,我想红叶仙子应该不会坐视不管。你回去后,不妨在红叶仙子面前,提一提今日之事。看她是什么反应。只要红叶仙子能有所动作,我就不惧洪子舆的报复。”
“你说的也对。”闻言,苏小小吐了口气,如释重负,展颜一笑道,“你在出手废掉左鼎文前,是不是就已经想好这一步了?”
秦阳喝了口茶,轻笑一声,道:“我又不是鲁莽之辈,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会行如此极端之事?放心吧,在筑基期,我在合欢宗就是安全的,别说洪子舆,就算大长老亲至,也动不了我,红叶仙子第一个就不答应。”
他真正的危机是在筑基后的那一刻,而真正的危险恰恰来自于红叶仙子本身。
这一点,他想得很清楚。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为陆丹麟提供庇护的底气。
“不过,”秦阳话锋一转,说道,“他们虽然动不了我,却不代表着不能从其他方面,给我使绊子。归根到底,想要在合欢宗内不受人欺负,靠得还得是实力,没有实力,就算有红叶仙子的庇护,也只能确保自身安全罢了。别人不明着来,来些阴招,照样难受。”
他握了握拳,炼气六层的修为,在筑基期面前,确实太渺小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苏小小稍感安慰,随即又蹙起眉头,“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麻烦。洪师叔在宗内经营多年,人脉颇广,他若暗中使绊子,恐怕……”
秦阳摆摆手:“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秦阳若是这也怕,那也怕,何必要修仙,干脆找个小山村,过避世独居的生活算了。”
苏小小看他说得有趣,不禁莞尔。
“你的手艺真不错,”秦阳拿起一块糕点,赞道,“有这手艺,就算开间糕点铺子,也能过活了。”
苏小小给他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谁要开糕点铺子,多麻烦啊!若不是想着让你尝尝鲜,我才懒得做呢!”
秦阳顿时一阵大笑。
他吃罢糕点,又抱着苏小小温存了一会儿,未及于乱,这才放她离开。
苏小小刚走没多久,陆丹麟就走了进来。
在灼阳居,陆丹麟可以随时出入任何地方,因此甚至都不需要通传。秦阳似早就料到他会找来,提前备足了茶水,并且从苏小小留下的竹篮里,取出一盒糕点,摆放在陆丹麟面前。
陆丹麟依旧沉默着,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时却闪烁着一抹精光,仿佛能将秦阳看穿似的,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秦阳。
“你修炼了《炙阳神功》?”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直接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秦阳顿时笑了,但不是那种爽朗的笑,而是一种自嘲的笑,笑中还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前辈,您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何不能答应你了吧!”
以陆丹麟的见识,只要见到红叶仙子身边的近侍出现在秦阳身边,并且给予他庇护,就能联想到很多,能想到《炙阳神功》并不奇怪。
“我一旦筑基,就会成为红叶仙子的禁脔,纵然我再不愿意,也只能与她双修。而双修的后果……想必您比我更清楚。”秦阳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感,“筑基,对他人来说,是修仙路上的一次跃升,而对我来说,却是……催命的符咒。”
“所以,不是我不想答应您,而是我真的…给不了您那个承诺。我自身尚且难保,朝不保夕,又如何能承诺为您斩杀一位筑基期的强敌?”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向陆丹麟袒露部分心声,来自元婴期修士的压迫感迎面扑来,别说是现在,就算巅峰时期的陆丹麟,都未必能扛得住。
陆丹麟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般深邃。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讥讽的冷笑。
他只是沉默地、久久地注视着秦阳。
那双看透了世情炎凉、饱经背叛与痛苦的浑浊眼睛里,最初的不信和愤怒渐渐褪去,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慢慢浮现。
那情绪里,有惊异,有恍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病相怜?
良久,陆丹麟猛地转过身,一言不发,步履蹒跚地朝起居室外走去。
只是在走出房门之前,他枯瘦的身影顿了一下,一个沙哑、低沉,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随风飘来,清晰地钻入了秦阳的耳中:
“…《丹经》第七页,‘凝露草’的图注…画错了…蠢材…”
话音未落,人已离开,木门“吱呀”一声关上。
秦阳猛地愣在原地。
下一刻,他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
陆丹麟他……
他没有再提杀洪子舆的条件,也没有再追问任何秘密。
他用了最别扭、最符合他性格的方式——指出《丹经》的一个错误——给出了一个无声的回应。
这或许不代表他完全信任了秦阳,也不代表他放弃了仇恨。
但这绝对是一个信号!一个坚冰开始融化,试探性地投下一缕微光的信号!
秦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回练功室,一把抓起那本《丹经》,飞速地翻到了第七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