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铁炮轰鸣,邪气升腾
公元207年,五月初三,辰时三刻。
阳翟城东,三里外的并州军主阵地。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天地间一片灰白寂静。只有风声掠过旷野,卷起几缕干燥的尘土。这种寂静并非安宁,而是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压抑。并州军阵列如山,旌旗在微风中低垂,十五万将士肃立无声,唯有甲叶偶尔摩擦的细响。
黄屹立于观城台上,玄色披风纹丝不动。他的目光越过三里平野,锁定在那座笼罩在晨雾中的古城。郭嘉裹着厚裘立在一旁,观察敌情。贾诩耷拉着眼皮,仿佛在打盹。
“时辰到了。”黄屹的声音平静无波。
令旗挥动。
雷神初鸣,城墙震颤
阵后,“雷神”炮阵。
八十门黝黑的炮管早已校准完毕,炮口微微上扬,对准阳翟东城墙中段。每门炮旁,炮组十人肃立。装填手将预先称量好的火药包塞入炮膛,接着是圆形的实心铁弹。炮长手持火把,目视前方旗语。
“预备——”
所有炮长举起火把。
“放!”
八十道火把同时触向点火孔。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然后——
“轰!!!!!!!!!”
八十门“雷神”同时怒吼!那声音不是简单的巨响,而是仿佛天穹炸裂、大地崩碎的狂暴轰鸣!声浪以肉眼可见的波纹向四周扩散,观城台上的黄屹都能感到脚下的木板在剧烈震颤!距离炮阵较近的步兵阵列中,不少战马惊厥嘶鸣,士兵们下意识捂住耳朵,面色发白。
八十枚沉重的铁弹撕裂空气,带着凄厉到极点的尖啸,在空中划出八十道致命的抛物线,如同陨石雨般砸向阳翟城墙!
“那是什么声音?!”阳翟城头,守军将领惊恐地抬头。
下一瞬,地狱降临。
“嘭!嘭!嘭!嘭!嘭!……”
连绵不绝的恐怖撞击声在城墙上炸开!砖石爆碎,夯土飞溅!一段女墙被铁弹直接命中,瞬间化为齑粉,连同后面的三名曹军弓箭手一起消失!另一枚铁弹击中城楼支柱,木屑与碎瓦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烟尘冲天而起,瞬间笼罩了整段城墙!
“稳住!躲到垛口后!”曹军都尉嘶声大吼,自己却被一枚近在咫尺爆炸溅起的碎石击中面门,当场毙命。
城墙在颤抖。不是比喻,是实实在在的、令人脚底发麻的剧烈震颤!站在城墙上的曹军士卒感觉脚下的地面在波浪般起伏,许多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裂缝如蛛网般在墙面上蔓延,灰土簌簌落下。
一轮齐射,阳翟东城墙中段便出现了三处明显的破损,女墙倒塌数十丈,一处城楼摇摇欲坠。硝烟与尘土混合,将那段城墙笼罩在昏黄的烟幕中。
曹操在行辕中听到那恐怖的轰鸣,猛地从病榻上坐起,蜡黄的脸上血色尽褪:“这……这就是‘雷神’?”
程昱匆匆入内,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丞相,城墙受损!敌军炮火之威,远超预料!”
......魔煞逆袭,血肉狂潮...
炮击持续了三轮。
当第四轮装填的间隙,阳翟东门突然洞开!
“杀——!!!”
五百身披黑色简易皮甲、手持刀斧的曹军士卒,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城门中狂涌而出!他们冲锋的速度快得惊人,步伐却异常整齐,沉默得可怕。为首者正是曹休——此刻的他,眼白布满血丝,瞳孔深处闪烁着不正常的幽光,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
“放箭!”并州军前锋阵中,校尉厉声下令。
三千弓弩手齐射!箭矢如蝗,劈头盖脸地覆盖向那五百冲锋的“疯子”。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箭矢射中这些曹军士卒的身体,发出“噗噗”的入肉声,他们却仿佛毫无知觉!有人胸口插着三四支箭,冲锋速度丝毫不减!有人手臂被射穿,仍牢牢握着战斧!更有人面门中箭,竟伸手将箭杆折断,继续前冲!他们不喊痛,不嘶吼,只有粗重如野兽的喘息,和眼中那冰冷狂热的杀意。
“这……这是什么怪物?!”并州军前锋阵型出现了短暂的动摇。
“不许退!长枪列阵!”张合的怒吼如同惊雷。他亲率三千精锐重步兵,迅速在前沿组成枪阵。
黑色潮水狠狠撞上了钢铁丛林。
“铛!噗嗤!咔嚓!”
兵器碰撞声、血肉撕裂声、骨骼断裂声瞬间炸开!这些“魔煞卒”根本不知防御为何物,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他们用身体撞向枪尖,任由长枪贯穿身躯,然后挥刀砍向并州士卒的脖颈!有人被砍断手臂,仍用断臂砸向敌人面门!有人肠子流出,竟将肠子往腰里一塞,继续扑杀!
“砍头!砍他们的头!”张合在混战中敏锐地发现了关键。他一刀将一名扑来的魔煞卒头颅斩飞,那无头尸体又前冲了两步才轰然倒下。
并州军精锐毕竟身经百战,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调整战术。长枪兵专注刺击要害,刀盾手则专门砍斩脖颈。战斗迅速进入最血腥残酷的阶段。
一名魔煞卒被三杆长枪同时刺穿胸膛,却狞笑着前冲,硬生生将枪杆折断,一斧劈开面前盾牌手的头盔。旁边一名并州刀手趁机斩下其头颅,滚烫的黑血喷溅三尺。
另一处,三名魔煞卒背靠背作战,他们浑身插满箭矢和刀伤,动作却依旧迅猛,竟短时间内压制了周围七八名并州士卒。直到龙傲天率陷阵营一部赶到,他手中特制的厚背砍刀带着恶风横扫,一刀便将两名魔煞卒拦腰斩断!黑血与内脏泼洒一地,那两截残躯竟还在抽搐爬行,直到被后续的陷阵营士卒乱刀剁碎才彻底不动。
战场瞬间变成了屠宰场。只是被屠宰的双方,一方是沉默疯狂的非人之物,一方是逐渐杀红眼的百战精锐。
曹休在战团中心,手中长刀已染成漆黑。他一刀劈飞一名并州都尉的头颅,舔了舔溅到唇边的血,眼中幽光大盛。他感到体内那股阴冷的力量在欢呼,在渴望更多的杀戮与死亡。属于曹文烈的意识正在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对毁灭的饥渴。
“痛快……哈哈哈哈!杀!杀光他们!”他的笑声嘶哑扭曲。
观城台上,黄屹的眉头越皱越紧。
通过千里镜,他清晰看到了前线发生的一切。那些曹军士卒的表现,已经完全超出了“悍勇”或“死士”的范畴。
“奉孝,你看到了吗?”黄屹的声音低沉。
郭嘉说:“主公……此绝非寻常。中箭不避,断肢犹战,此非人力所能为……且观其血,色呈暗黑,绝非活人鲜血。嘉曾阅古籍残篇,有载‘魔气侵体,化人为傀,不畏伤痛,唯惧断首焚躯’……”
“魔气?”黄屹眼中精光一闪。他想到了这些日子感知到的那一丝“阴冷”,想到了龙傲天说的“怪味”。
此时,龙傲天浑身浴血(大多是黑色)地从前线赶回,单膝跪地:“主公!那些曹兵不对劲!砍了头才会死,剁碎了才消停!血是黑的,又腥又臭!而且……”他抽了抽鼻子,“他们身上的味道,和这几天我在城里闻到的‘怪味’一模一样,只是浓得多!”
黄屹与郭嘉对视一眼。
“传令。”黄屹决断极快,“鸣金,让张合、龙傲天部撤回。今日暂停全面进攻。”
“主公?”身旁将领愕然。首战占优,虽遇异常,但敌军已出城,正是扩大战果之时。
“执行命令。”黄屹的语气不容置疑,“另,令苍龙卫抽调两百人,由龙傲天统领,入夜后潜入城下,抓几个‘活的’回来,要完整的。再令匠作营随军术士,速来见我。”
金钲声响起,并州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数百具尸体(其中约两百是魔煞卒,余下是并州军)遍布战场。曹休率残存的三百余魔煞卒退回城中,城门轰然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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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翟城内,曹休刚回到自己的秘密营区,便跪倒在地,剧烈喘息。他眼中的幽光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与……一丝恐惧。刚才战场上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和现在的虚弱形成鲜明对比,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变成某种“非人”的存在。
但他没有选择。体内那股阴冷的力量在催促他:需要更多……更多的血食,更多的灵魂。
深夜,曹休的心腹押着二十余名今日在城中“散布恐慌言论”的平民和几名受伤被俘的并州斥候,悄悄来到城北一处早已干涸的废井边。井口被拓宽,下方竟连接着一处天然洞穴,隐隐有寒气渗出。
没有仪式,没有言语。刀光闪过,鲜血喷涌,尸体被推入井中。隐约的、满足的叹息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井口周围的土壤,颜色似乎又暗红了几分。
邙山地宫深处。
封印着玄阴老祖的漆黑棺椁,表面的幽蓝符文明灭不定。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棺椁缝隙中涌出,比之前浓郁了数倍。棺椁内,那团黑暗意志发出愉悦的波动。
“血食……新鲜的恐惧……更多……还需要更多……”封印的裂痕,在今日战场死气和今夜血祭的滋养下,悄然扩大了发丝般的一线。几缕极其微弱的黑气,甚至开始尝试凝聚成模糊的、婴儿手臂粗细的触须状虚影,在棺椁周围试探性地舞动。
城外战场上,那些未被及时清理的魔煞卒残骸,在深夜无人时,竟微微蠕动,伤口处渗出粘稠黑液。少数几具相对完整的尸体,眼眶中甚至重新亮起了微弱的幽光,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但最终因损伤过重而重新倒下,化作彻底腐烂的脓血。这一幕被并军夜哨远远看到,惊恐的报告被迅速呈递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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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其他战线。
张辽东路五万军猛攻徐州重镇下邳,徐州刺史车胄据城死守,江东派驻淮南的兵马因吕蒙严令,暂未大举北上,但哨骑频繁出没,牵制张辽侧翼。
徐庶、马超西路五万军出汉中后,进展缓慢,蜀道艰难,大军正在疏通米仓道,与荆州刘璋(原)旧部在险要处有小规模接触,双方都在试探。
而江东夏口。
周胤不顾副将劝阻,亲率三十艘快船、两千水军出夏口,沿江西进,企图搜寻甘宁舰队踪迹进行偷袭。结果在赤壁附近遭遇甘宁派出的一支偏师伏击,损失战船五艘,伤亡三百余人,狼狈退回。吕蒙闻讯大怒,剥夺周胤部分指挥权,令其戴罪留守。此事在江东水师中引起震动,少壮派与稳健派矛盾表面化。
孙峻则在建业大肆宣扬:“若非吕子明畏缩,周胤岂会贪功冒进?若早依周郎之策,主动出击,焉有此败?”流言传入夏口,刘备军将领闻之,对江东的协作可靠性再生疑虑。诸葛亮不得不花费更多精力安抚内部,调和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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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阳翟城外。
硝烟未散,血腥气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臭弥漫在空气中。战场尚未清理完毕,那些姿态扭曲、流淌黑血的魔煞卒残骸格外扎眼。
并州中军大帐。
黄屹手中拿着一块从战场捡回的、属于魔煞卒的残破皮甲。甲片本身无奇,但上面沾染的黑色血迹,即便已经半干,仍散发着一股阴冷的、令人作呕的气息。龙傲天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显然对这味道极其厌恶。
郭嘉坐在一旁,眼神却异常明亮。他仔细查看了那甲片,又听了随军术士(实为墨衡安排的略通古符文的研究员)的初步回禀,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
“主公……嘉基本可断。此甲所染,绝非人血。其中蕴藏一股……阴邪死寂之力,能侵蚀生机,激发狂暴。曹军之中,恐有精通邪术妖法之辈,或干脆……非人之物已在插手。”
他顿了顿,看向帐外暮色中死寂的阳翟城,一字一句道:
“此非人间之术……恐有妖邪介入。”
帐内一片寂静。
与此同时,邙山地宫深处。封印裂痕处,黑气涌动得愈发剧烈。那模糊的触须虚影,隐约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轮廓,正努力地、贪婪地透过那道发丝般的缝隙,向外“窥视”。
窥视着这座血腥的城池,窥视着城外那庞大的军营,窥视着这个它即将尽情享用、并拖入深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