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硝烟暂散，暗流涌动
公元206年，春，野王故战场，晋阳，夏口，阳翟。
持续数月、投入兵力超过二十万余万、堪称决定中原命运的野王大会战，终于在双方都筋疲力尽、血流成河后，以一种惨烈的平局暂告段落。硝烟虽散，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郁不化的血腥与焦糊气味，而政治与军事的暗流，则在暂时的平静下更加汹涌地奔腾起来。
晋阳，大将军府。气氛不复往日凯旋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痛的肃穆。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并州军的蓝色小旗密密麻麻，但其中许多都带着表示损伤的标记。长史杜畿手持一份染着点点暗红的文书，声音沉重地向黄屹及核心文武汇报：
“主公，诸位，野王一役，我军伤亡统计已初步核定。”
“阵亡：各级将士四万三千七百余人，其中磐石卫校尉以上军官十七人，陷阵营都尉以上九人，西凉骑兵将领五人……”
“重伤致残，无法再战者：约一万一千人。”
“轻伤需休养者：逾三万人。”
“物资损耗：粮草被焚毁约两成；各类箭矢消耗近百万支；‘雷神’实心弹丸消耗六成，部分炮管需回炉重铸；铠甲、兵刃损毁无算……”
一连串冰冷的数字，让在场所有经历过无数恶战的将领都感到心头沉重。这几乎是并州军团自成军以来，单次战役承受的最大伤亡。尤其是陷阵营和部分西凉老兵的损失，更是让人痛心。
黄屹端坐主位，面无表情地听着，唯有紧握座椅扶手的、指节有些发白的手，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阵亡将士，依最高规格抚恤，其家眷由州府供养。伤残者，妥善安置，授予田亩，免其赋役。”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各部退回原驻地进行休整补充，兵员缺额，优先从并州、凉州后备兵员及表现优异的屯田兵中选拔补充。匠作营全力运转，修复军械，尤其是‘雷神’，墨衡，你需要多久？”
坐在末席的墨衡起身，恭敬道：“回主公，清理炮膛，更换部件，至少需两月。若要改进，防止再次出现炸膛和过热，需更久。”
“可。”黄屹点头，目光扫过郭嘉、贾诩等人，“此战，我军暴露诸多问题。攻坚能力虽强，然遇敌决死顽抗，代价过大；‘雷神’虽利，然笨重迟缓，易被干扰；各部协同，在复杂战场环境下，仍有滞涩。诸位需深思，总结教训。”
郭嘉缓缓道：“主公，联盟韧性，超乎预期。尤其诸葛亮，洞察敏锐，应对及时。日后用兵，需更加重视其存在。另，离间之计，未能竟全功，可见联盟求生之欲强烈。未来……恐更需分化瓦解，而非单纯强攻。”
黄屹默然片刻，道：“奉孝所言极是。传令各部，休整期间，加紧操练，尤其是步骑炮协同及巷战战术。告诉徐庶、马超，益州务必稳固，乃我大军根本。至于中原……暂且让他们喘息片刻。待我兵精粮足，器械革新，再图后计。”
并州这头苍龙，在野王城下磕伤了利齿，但它退回巢穴，舔舐伤口的同时，目光依旧冰冷地注视着南方，酝酿着下一次更加致命的扑击。
.......
与晋阳的沉痛整顿相比，联盟内部的氛围则复杂得多。惨重的损失带来了悲伤与恐惧，但也催生了更强的求生欲望。
夏口，原本江东的水军要塞，如今成了刘备集团临时的栖身之所，也成为了联盟协调的重要据点。
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与江东方面的代表鲁肃、程普、以及伤势未愈的周胤，以及从阳翟冒险前来商议的曹操使者（程昱因需稳定局势未至），齐聚一堂。气氛有些微妙，郭嘉散布的“孙权密约”流言，并非完全没有影响。
诸葛亮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并未直接驳斥流言，而是将一份粗略的伤亡统计放在了桌上，声音沉痛：
“诸位，野王一战，我三方联军，据不完全统计，阵亡将士超过六万，伤者不计其数。曹公麾下夏侯惇将军重伤，精锐折损近半；我主麾下，老兵十不存一；江东韩当、凌统、潘璋诸将军亦麾下儿郎伤亡惨重。”
他目光扫过众人：“此战，若非三方勠力同心，彼此救援，今日我等恐已无坐在这里商议之机。黄屹为何退兵？非不能战，实因我联盟众志成城，使其意识到强攻之代价，彼亦无法承受！”
鲁肃立刻接口：“孔明先生所言极是！吴侯闻前线战报，亦为之动容，已下令江东全力筹措粮草军械，支援前线，并再次重申联盟之约，绝无二心！那些无稽流言，定是郭奉孝乱我军心之毒计，万不可信！”
程普也慨然道：“曹公、刘皇叔，我江东儿郎的血，是与诸位流在一处的！往后战事，我江东水陆之师，仍愿为先锋！”
曹操的使者也代表曹操表态：“丞相亦言，此番能守住基业，全赖吴侯、皇叔鼎力相助。丞相愿与二位永结盟好，共抗国贼！今后军事调度，物资分配，愿与二位共商！”
在巨大的共同威胁和惨痛损失面前，内部的一点嫌隙被迅速压下。诸葛亮凭借其高超的政治手腕和对大局的清晰认知，成功地将三方再次捆绑在一起。他们深知，面对黄屹那个拥有恐怖实力和层出不穷手段的怪物，分裂，即意味着被各个击破，唯有抱团，才有一线生机。
联盟这台由破损零件勉强拼凑起来的战争机器，在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后，虽然依旧脆弱，但内部的凝聚力，反而因为外部的巨大压力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强。他们开始更加务实地讨论兵力整合、情报共享、资源调配等具体事宜，为应对并州下一次可能到来的、更加猛烈的进攻做准备。
......
野王之战的结果和过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掀起的涟漪，迅速传遍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荆州南部，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郡县，见识到联盟竟能逼退不可一世的黄屹，心思开始活络，暗中与夏口或阳翟联络的使者悄然增多。
关中，以钟繇为首的汉室旧臣集团，心情复杂。他们既乐见曹操（名义上仍代表汉室）未被立刻消灭，又对黄屹展现出的可怕实力和那个“雷神”般的武器感到恐惧。是继续观望，还是向其中一方靠拢？内部争论不休。
汉中已属并州，但益州南部的豪帅，在得知马超迅速平定叛乱、并州根基未受动摇后，刚刚升起的一点异心又被强行压下。
凉州羌胡、北疆鲜卑等势力，则更加敬畏地看着并州方向，黄屹即便受挫，其展现出的战争潜力和技术优势，依旧让他们感到窒息，不敢轻举妄动。
交州士燮，则加紧了与江东的联络，试图在这个大变局中，为自己谋取更有利的位置。
天下这盘棋，因为野王这场惨烈而未分胜负的战役，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几乎所有势力都在重新评估局势，调整着自己的策略。暂时的平静之下，是各方势力更加积极的合纵连横与力量重组。所有人都明白，野王之战只是一个开始，决定华夏最终命运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加速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