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龙归沧海，南疆血火
公元205年，冬，江陵，南中益州郡，江东建业。
江陵的冬夜，寒风刺骨，漆黑如墨。城头火把稀疏，映照着一张张疲惫而绝望的脸。城内，最后一点能行动的力量，约五千人，已经集结完毕。这几乎是刘备集团最后的精华，包括关羽、张飞麾下最忠诚的老兵，以及诸葛亮精心培养的部分中下层军官。
刘备一身戎装，看着眼前这些跟随他颠沛流离、如今却要随他进行一场九死一生突围的将士，喉头哽咽。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沉声道：“诸位弟兄，备无能，累及大家困守孤城，食不果腹。今夜，唯有奋力一搏，杀出一条血路，方有生机！目标，江东夏口！”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有沉甸甸的现实和背水一战的决心。将士们沉默着，用坚定的眼神回应着他们的主公。
诸葛亮羽扇早已收起，换上利落的劲装，他最后一次确认计划：“云长率一千五百精锐为前驱，翼德率一千五百精锐断后，主公与亮居中。出东南门，沿油江边缘潜行，遇小股敌军则速歼之，遇大队则避之，绝不恋战！吾会派人会在北门佯动，吸引敌军注意。”
子时三刻，北门方向突然火光冲天，杀声震地！诸葛亮授意，发动了佯攻，并州军北营果然被吸引，鼓噪声大作。
“就是现在！开城门！”诸葛亮低喝。
东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关羽一马当先，青龙偃月刀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幽光，如同暗夜中睁开的龙目。五千人马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涌出城门，迅速没入城外的黑暗之中。
起初的行程异常顺利，并州军似乎真的被北门的佯攻吸引，东南方向的哨卡稀疏。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穿过最后一道警戒线，抵达相对安全的区域时，侧翼突然亮起无数火把！
“刘备休走！并州赵子龙在此等候多时！”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只见赵云率领数千骑兵，如同铁壁般横亘在前方！原来，徐庶早已料到刘备可能选择东南方向突围，故意示弱，暗中却将赵云的精锐骑兵调至此地埋伏！
“冲过去！”关羽凤目圆睁，毫无惧色，一拍战马，青龙刀划破夜空，直取赵云！“二弟小心！”刘备惊呼。
“铛！”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青龙刀与赵云的长枪狠狠撞在一起，火星四溅！两人都是当世顶尖猛将，瞬间战作一团，刀光如匹练，劲气四溢，周围的士兵都被逼得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张飞的断后部队也遭到了并州军其他部队的追击和缠斗，厮杀声、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
“不要恋战！保护主公和军师，随我冲！”关羽一边与赵云酣战，一边大吼。他麾下的精锐拼死向前，用血肉之躯冲击着并州军的骑兵阵列。
诸葛亮在乱军之中，依旧保持着冷静，他指挥中军变阵，以盾牌手在外，长枪手次之，弓弩手居中的圆阵，且战且走，顽强地向东移动。
这场突围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关羽与赵云棋逢对手，杀得难解难分；张飞在后方面对数倍于己的追兵，怒吼连连，蛇矛之下无一合之敌，但并州军如同潮水般涌来；刘备在中军，双股剑挥舞，亲自搏杀；诸葛亮则不断下达指令，调整阵型，寻找敌军结合的薄弱处。
血与火在黑暗中燃烧，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生命消逝。不知厮杀了多久，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刘备军终于付出了近两千人的惨重代价，强行撕开了赵云的拦截，残余的三千余人，狼狈不堪地向着夏口方向狂奔而去。赵云并未深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下令清理战场，收拢伤员。
江陵，这座坚守了许久的孤城，终于被放弃了。而刘备这条困龙，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仅存的力量，挣扎着，游向了看似能提供庇护的江东海域。
南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益州南中，益州郡（今云南晋宁）以南的群山之间，一场风格迥异但同样残酷的战争正在进行。
蛮王朵思大王联合雍闿、高定、朱褒等势力，聚集了三万余蛮兵和一些汉人流寇，号称十万，分三路北上，气势汹汹，沿途烧杀抢掠，汉人村寨纷纷被毁，烽烟四起。
消息传至成都，法正并未惊慌。他与马超早已做好准备。
“孟起，蛮人倚仗山林地利，悍勇却无纪律。我军新附，不宜久战，当以雷霆之势，击其魁首，震慑余众。”法正在地图上指点，“朵思大王主力在此，雍闿在此。你率西凉铁骑并五千精锐步兵，直扑朵思大营！我率其余兵马，清剿雍闿、高定等偏师，并安抚地方。”
马超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在蜀中憋了许久的战意终于得以释放：“孝直放心！某家定将那蛮王的首级，给你带回来！”
马超用兵，向来疾如风火。他舍弃了大部分辎重，只带十日干粮，率领以原西凉骑兵为骨干的八千精锐，如同利箭般射入南中瘴疠之地。他根本不与沿途骚扰的小股蛮兵纠缠，遇山开道，遇水搭桥，日夜兼程，直扑朵思大王所在的味县（今云南曲靖）大营。
朵思大王根本没料到汉军来得如此之快！他还在大寨中与雍闿饮酒作乐，畅想着攻下永昌后的“美好生活”，马超的铁骑已经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寨门外！
“蛮王朵思！马超在此，出来受死！”马超的怒吼如同虎啸山林，他根本不废话，一夹里飞沙，挺枪便冲向蛮军大寨！身后西凉铁骑如同决堤洪流，狠狠撞入措手不及的蛮军之中！
蛮兵虽然勇悍，但何曾见过如此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尤其是马超这般如同战神下凡的猛将？西凉铁骑在蛮军中纵横驰骋，马超的虎头湛金枪所向披靡，挑飞一个又一个蛮族勇士，无人能挡其锋！
朵思大王仓促应战，挥舞着巨大的骨朵迎上马超，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勇气毫无意义。不到十合，马超一枪震飞其骨朵，第二枪便刺穿了他的咽喉！
蛮王授首！主将一死，蛮军顿时大乱，四散奔逃。马超趁势掩杀，斩首数千，俘获无数。与此同时，法正指挥的部队也顺利击溃了雍闿、高定等部，雍闿在乱军中被杀，高定、朱褒率残部逃入更深的山林。
马超将朵思大王的首级悬挂在味县城头，并传檄南中各部：“顺我者生，逆我者亡！”雷霆手段之下，南中诸部震恐，纷纷遣使至成都，表示臣服。一场看似声势浩大的叛乱，在法正的运筹和马超的悍勇下，不到一月，便被迅速扑灭。益州南部，暂时恢复了平静。
江东......
建业，吴侯府。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刘备突围、损失惨重抵达夏口附近的消息，以及曹操再次派来的、言辞更加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的求援信，几乎同时摆在了孙权的案头。
鲁肃、吕蒙、张昭等重臣再次齐聚。
鲁肃率先开口，语气急切：“主公！刘备已至夏口，虽败犹勇，关羽、张飞尚在，诸葛亮多智，此乃天赐抗并助力！曹操虽困，然其在中原根基犹存，若与我及刘备三家联合，未必不能与黄屹一较高下！当速派水军接应刘备，并遣使与曹操结盟！”
张昭依旧反对：“主公！刘备新败，如同丧家之犬，其众不过三千，能有何作为？曹操已是冢中枯骨，救之无益，反惹并州这头猛虎！不如趁并州主力与曹操纠缠，我等稳固江东，或……或可与之谈判，划江而治！”
吕蒙这次却没有立刻附和任何一方，他沉吟片刻，道：“主公，鲁子敬与张子布之言，皆有道理。然蒙以为，局势已变。黄屹亲征，其志在吞并天下，绝非划江而治可满足。刘备虽败，其人与关羽、张飞、诸葛亮，皆为人杰，若能真心为我所用，实乃强援。曹操……虽危，然其若灭，则并州下一个目标必是我江东！三家联合，虽未必能胜，但尚有一线生机；若各自为战，则必被各个击破！”
他看向孙权，目光坚定：“蒙请主公，当机立断！迎刘备，联曹操，共抗强并！此乃存亡之道，非意气之争也！”
孙权看着麾下最重要的几位臣子，心中波澜起伏。鲁肃的理想，张昭的保守，吕蒙的现实……最终，吕蒙那句“存亡之道”打动了他。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孙权猛地站起身，脸上再无犹豫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传令！命程普、吕范，以最高礼节，迎刘备入夏口安置！命鲁肃为使，即刻前往许都……不，前往曹操目前所在之地，告知曹公，我江东愿与之结盟，共抗黄屹！从即日起，江东全线戒备，所有资源，优先供给军需！”
“谨遵主公之命！”鲁肃、吕蒙等人齐声应道，脸上露出振奋之色。
一个以江东为核心，联合刘备残部、曹操剩余力量的抗并联盟，在这风雨飘摇之际，终于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尽管前途未卜，内部隐患重重，但这已是南方势力在黄屹这头北方苍龙的巨大阴影下，所能做出的最有力、也是最后的回应。
天下的最终格局，似乎正朝着南北终极对决的方向，加速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