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锦帆弄潮,林氏伏波
在交趾龙编城休整两日后,黄屹率领队伍,沿着海岸线北上,经合浦郡,利用前朝开凿的灵渠水道,顺利进入了荆州地界,抵达了此行的第一个目标——零陵郡。
一入零陵,气氛便与相对安宁的交趾迥异。官道年久失修,沿途可见废弃的田舍和面有菜色的零星流民。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紧张感。
根据“青霖阁”先行探子传回的消息,零陵、桂阳二郡,近年来豪强并起,各据坞堡,对郡县政令阳奉阴违。
更有甚者,湘水及各支流水域近来出现了一伙行事张扬的水寇,其头领性情豪奢,衣着锦绣,连船帆都以锦缎制成,人称“锦帆贼”,来去如风,骁勇异常,专劫官商,郡兵屡剿无功。
“锦帆饰舟,倒是个妙人。”黄屹骑在马上,听着孙掌柜(零陵“陈记盐铺”负责人)的汇报,非但不恼,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他脑海中那浩瀚的意识碎片里,似乎有关于此人的零星记载——勇猛、侠气、并非寻常打家劫舍之辈。
“通知下去,咱们的‘商队’照常行进,不过‘货物’要显得更诱人些。就说有交趾来的极品珊瑚、明珠,还有……几坛御用的‘贡酒’。”他特意强调了后两者。
胡汉三有些不解:“屹哥,这不是更招贼吗?”
黄屹微微一笑:“我招的就是他。寻常水匪,剿了也就剿了。但这‘锦帆贼’,若能为我所用,将来纵横江河,必是一大臂助。”
他看向胡汉三,“老胡,交代弟兄们,若真遇上,尽量生擒其头领,尤其是那个为首的锦帆汉子,不得伤其性命,我要会会他。”
队伍依旧保持着商队的松散队形,缓缓向零陵郡治泉陵县行进。黄屹则带着核心的十余人,先行一步入城。
泉陵县城内,黄屹依旧是那副富家公子哥的做派,逛药铺,品小吃,买调料,订刀具,将纨绔商人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同时,“陈记盐铺”顺利开业,“醉仙楼”零陵分号也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后院烤肉的异香和偶尔飘出的“赤霞酿”酒香,已经吸引了不少本地人的注意。
两日后,黄屹等待的“客人”,果然来了。
派出去充当诱饵、装载着“贵重货物”的船队在湘水支流遭遇了“锦帆贼”。消息传回,对方舟船快利,为首一员大汉,身材魁梧,铃声悦耳(据报其身上系有铜铃),衣甲鲜明,果然如同传闻般锦绣夺目,正是甘宁甘兴霸!
胡汉三立刻请战:“屹哥,让我去!定把那骚包的家伙给您拎回来!”
黄屹却道:“我亲自去。如此人物,当以礼相待。你带五十名好手,乘快船随我同行,带上绳索网具,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弓弩刀兵,更不可伤他。”
众人虽疑,但令行禁止,立刻准备。
湘水之上,甘宁正意气风发地指挥手下围住“商队”船只,他本人立于船头,锦衣在江风中猎猎作响,铜铃叮当,看着对面“商队护卫”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哈哈大笑:“兀那商贾,识相的留下财货,爷爷心情好,或可饶尔等性命!”
就在这时,黄屹所在的快船如离弦之箭般驶近。黄屹立于船头,青衫磊落,与甘宁的华丽形成鲜明对比。他朗声笑道:“阁下便是名动荆江的锦帆豪杰?在下交州林毅,久闻大名,特备薄酒,欲与壮士共饮一杯,交个朋友,不知可否赏脸?”
甘宁一愣,他打劫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不但不怕,反而请他喝酒的商人。他打量黄屹,见其气度从容,目光清亮,不似常人,心中起了几分好奇,但面上依旧倨傲:“哼!巧言令色!想用酒水糊弄你甘爷爷?先问问爷爷手中的刀答不答应!”说罢,便要纵身跃过船来。
黄屹不慌不忙,从腰间解下青皮葫芦,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无法形容的醇厚酒香,混合着清冽的莲花气息,随风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江面的水腥气。这正是内部特供、远超“玉冰烧”的顶级“青莲醉”!
甘宁生平最好两样:华服与美酒。这酒香一入鼻,他准备跃起的身形顿时一滞,鼻子不由自主地用力吸了吸,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好酒!这是什么酒?!”
“此乃‘青莲醉’,世间独此一家,乃林某自酿自饮之物,非至交好友,绝不示人。”黄屹笑容不变,“甘壮士英雄了得,当饮此酒。若壮士胜得过我麾下这位兄弟,这葫芦酒,连同船上的‘贡酒’,尽数奉上。若林某侥幸……也不需壮士如何,只需上岸与我痛饮三杯,交个朋友,如何?”他指了指身旁摩拳擦掌的胡汉三。
甘宁本就嗜酒如命,闻得如此仙酿,早已心痒难耐,又见对方提出比武赌酒,正合他豪侠性子,当下大喜:“好!就依你!若你手下这黑汉子能在我手下走过二十合,老子……我甘兴霸就交你这个朋友!”
话音未落,甘宁已如大鸟般腾空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寒光闪闪的短戟,挟着风雷之势,直扑胡汉三。胡汉三早已得黄屹吩咐,要试试对方斤两,更要让其打得痛快,当下也不示弱,拔出黄屹特赐的百炼腰刀,怒吼一声迎上。
“铛铛铛铛!”
江面之上,两条好汉顿时战作一团。甘宁双戟翻飞,迅捷狠辣,铃声与兵刃撞击声交织,气势惊人。胡汉三刀沉力猛,稳扎稳打,将《星辰锻体诀》修炼出的巨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两人棋逢对手,转眼间便斗了十余回合,难分高下。
甘宁越打越是心惊,这商队的护卫头子,武艺竟如此高强!他生平罕遇敌手,此刻见猎心喜,攻势更猛。而胡汉三也暗自佩服,这锦帆贼头领,果然名不虚传。
黄屹在一旁观战,暗暗点头。甘宁之勇,确是一流。他见两人已斗了近三十合,依旧不分胜负,便朗声道:“二位英雄,棋逢对手,再斗下去恐两败俱伤。不若就此罢手,同饮一杯如何?”
甘宁虽然好胜,但也知难以短时间内拿下胡汉三,又闻那“青莲醉”的香气不断飘来,腹中酒虫大作,闻言虚晃一招,跳出战圈,哈哈笑道:“痛快!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你这黑汉子,好武艺!还有你,”他看向黄屹,“你这商人,有点意思!酒拿来!”
黄屹笑着将青皮葫芦抛过去。甘宁接过,迫不及待地仰头痛饮一口,霎时间,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醇香暖流直透四肢百骸,舒畅得他几乎要呻吟出来,连赞:“好酒!好酒!世间竟有如此美酒!比那劳什子御酒强过百倍!”
他看向黄屹的目光已然不同,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探究与欣赏。“林……林兄弟是吧?你这朋友,我甘宁交了!今日不打不相识,走,上岸,我请你喝酒……呃,还是你请我吧,我这酒,可比不上你的。”他倒也光棍,毫不掩饰对“青莲醉”的喜爱。
黄屹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甘兄,请!”
当晚,“醉仙楼”零陵分号的后院,篝火熊熊,烤全羊香气四溢。黄屹、甘宁、胡汉三等人围坐畅饮。
甘宁性格豪爽,几碗“青莲醉”下肚,更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自己纵横江海的快意,也对官府的腐败无能大骂不已。
黄屹顺势提出,希望甘宁能约束部下,莫要再劫掠普通商旅百姓,若愿意,可与他合作,他的商队可为甘宁提供稳定的财源和……管够的“青莲醉”。他甚至暗示,这天下将乱,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何必终老于江湖?
甘宁虽然粗豪,却非无脑之辈。他见识了黄屹麾下的实力,品尝了这绝世美酒,更感受到黄屹身上那股不同于寻常商贾的格局与气度,心中已然意动。
但他生性不喜拘束,并未立刻答应,只道:“林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容我思量几日。不过你放心,从今日起,你的商队在这荆南水道,我甘兴霸保了!谁敢动,就是跟我过不去!”
黄屹知此事急不得,能得此承诺,已是良好开端。他举杯笑道:“有甘兄此言,林某便放心了!来,今夜不谈其他,只管痛饮!”
江风徐来,火光摇曳,酒香与豪情充溢庭院。零陵的这潭水,因锦帆贼甘宁与神秘商人林毅的相遇,泛起了不同寻常的涟漪。而黄屹收服这员江东虎将的第一步,已然稳稳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