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蘅特意将手上小臂长的锦匣在众人面前打开,里头躺着一柄金胎画珐琅石榴葡萄纹镶宝如意,端的是文彩辉煌,令人惊叹。
皇后见其华丽,虽有些心酸于皇帝对青樱的大方,但还不觉得有什么。
青樱看着犹豫着不敢接下的大福晋,温言笑道:“历来皇子选福晋,都是要赠一柄如意做信物的,便如皇上当年绛雪轩中选中了皇后娘娘一般。你与大阿哥虽少了此节,但夫妻和合的意头不能减。因此本宫便向皇上讨来这柄如意赐予你,希望你和大阿哥能够夫妻同心,恩爱和美。”
绛雪轩中如意易主,一直是皇后的隐痛。青樱这话又是故意去戳她的痛处,皇后的笑意便凝在了当场,握着绢子的手紧了又紧。
慧贵妃见皇后脸色阴沉,青樱面上又有得意之色,自己也沉不住气,当即指着青樱道:“贞贵妃也太放肆了,送如意给大福晋是在刺皇后娘娘的心吗!”
青樱本是笑着与大福晋说话,闻言淡淡看了慧贵妃一眼,道:“大喜的日子慧贵妃怎么这么大火气?本宫赐给大福晋如意,是希望他们夫妻和顺。皇后娘娘身为大阿哥的养母兼嫡母,如何会因此不悦?”
她的眼神移到面色阴沉的皇后身上,眼中挑衅之味十足,“难道皇后娘娘见不得大阿哥夫妻好吗?还是慧贵妃你觉得,皇后娘娘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容不得两个小辈?”
莫说慧贵妃,便是皇后也不敢认下青樱这话。大阿哥身份尴尬,皇后对他只能爱护,不能责骂。纵然大福晋出身不高,但她毕竟是皇帝亲自指的,谁见了都要多给几分颜面。
慧贵妃气得不住呼气,到底也不敢再说话,生怕青樱又说出些让二人更为尴尬的话。
如懿难得顺着青樱的话说:“本宫也曾抚养过大阿哥,也是盼着他夫妻和美的,更不用说皇后娘娘这个养母了。”
又看着那柄如意道:“称心如意、多子多福,贞贵妃的礼果然是极好的意头。皇后娘娘也曾接过皇上的如意,不会忘了其中的含义吧。”
皇后看着比青樱更为可憎的如懿,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了,“本宫视大阿哥如己出,自然会祝福他们。”
青樱便向大福晋笑道:“好孩子,皇后娘娘最是慈爱,对你只有疼爱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娘娘的意思,反倒累着了自己。”
三言两语之下,皇后对大福晋只能极尽温和,赏赐都重了几分。
青樱不再说什么,皇后也不欲再提起方才的不快,便令莲心引着大福晋一一拜见众人。
众人亦是各有赏赐,一时间也还算和睦。
请安散后,大福晋依旧扶着皇后回了内殿。慧贵妃一脸欲言又止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见青樱看着自己,忙收敛了神情。
“贞贵妃好伶牙俐齿啊。只可惜大阿哥业已娶妻,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嫡孙降生,你的五阿哥是拍马也追不上了。”
青樱有些好笑道:“五阿哥还小,本宫还未着急,怎么慧贵妃你先急上了。”
慧贵妃冷笑道:“生得晚就是什么好事都赶不上,等大阿哥入朝当差,五阿哥尚乳臭未干。纵使你现在得意,到底比不上皇后娘娘的地位稳固。”
听她提起永珣,青樱也有了几分不悦,“皇后娘娘的地位如何,原不必慧贵妃来告诉本宫。本宫的五阿哥将来如何,也轮不到你置喙。皇上年富力强,慧贵妃就担心起了将来的事,还是好好想想这话传到皇上耳中该如何辩解吧。”
慧贵妃气恼道:“你便只会到皇上跟前说嘴吗!”
真是好笑,后宫的事不告到皇帝跟前,还指望谁做主?
青樱懒得与她争辩,扶着雪蘅的手便转身走了。
路上雪蘅也觉得好笑,“慧贵妃真是天真,从前她到皇上面前告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旁人呢?如今主儿与她们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反倒来问这样可笑的话。”
青樱心情尚好,并没有因此动怒,“她总这般不知所谓,一心跟着皇后又能有什么前途。”
雪蘅也奇道:“也不知皇后给了她多大的好处,叫她如此死心塌地。”
青樱虽觉得奇怪,但细想又不觉得奇怪。皇后这些年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慧贵妃的地方,唯一理亏的莲花珠镯一事又平安糊弄了过去,难怪慧贵妃忠心不二了。
不过无妨,两个都是青樱的仇人,一同收拾了也不费什么事。
“除去好处,皇后与慧贵妃还是有情义在的。这就不是咱们要想的事了,无论什么情义,都要有来有往的才好。”
皇后到底是算计过慧贵妃的,想叫她们割袍裂席,也简单得很。
雪蘅道:“主儿说的是。不过慧贵妃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难道咱们就看着皇后的大阿哥生下嫡孙,得皇上看重吗?”
青樱轻笑道:“皇上的看重,从不是谁先生下嫡孙。大阿哥才刚成亲,生子都是没影儿的事。若皇后此时能生下嫡子,皇上或许会心回意转。”
“皇后也有年纪了,虽一直调养着,只怕难了。”
跨过永寿宫的门槛,青樱只觉格外舒畅,“有没有的,都是皇后自己的缘法。本宫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谁愿意舍了安稳日子不过,一心盯着她去?”
雪蘅应了声便下去了,殿中只余青樱带着永琛玩耍。
怀里这个年纪尚小,每日除了吃睡就是玩儿,无需青樱多操心。
倒是永珣的先生十分严格,昨日大阿哥成婚,皇帝开了口才让他有了一日的假。但功课仍是不减,今日一早就又去了书房。
好在青樱有意培养了永珣的习惯,功课不做完是绝不肯歇的,永珣还未在这上头挨过先生的罚。以他的聪慧,辛苦也是有限。
福敏学问既通品格又好,永珣很是敬服。但青樱也不希望他养成福敏那般刚直的性子,只稍稍平衡他的圆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