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青樱都觉得,她与如懿竟是难得的心有灵犀。只是可惜,她们注定是不能相容的。
后宫争斗,稍不留神就是满盘皆输。有皇帝的一点偏爱还不够,她一定要万无一失,绝不能给如懿和皇帝旧情复燃的机会。
青樱嗔怒道:“皇上的人在臣妾这儿,心怎么还想着娴妃啊?”
皇帝安慰她道,“愈发小性儿了,娴妃带着永琪来请安,朕还能不见吗。”
青樱轻轻推他,半是撒娇、半是赌气,“若是看在六阿哥的面子上便罢了,臣妾总觉得和娴妃话不投机,便不爱与她说话,也不想听皇上提起她。”
皇帝想了想道:“娴妃的性子是有些古怪,莫说是你与她合不来,朕也不喜欢她多在跟前,但她到底是潜邸的侧福晋,朕对她总要有几分尊重。”
青樱亦颔首道:“说起来,娴妃总是皇上和臣妾的媒人呢!”
皇帝笑着去点她的鼻尖,“你倒还记得,朕却觉得,与你的缘分像是天赐,只一眼,就看到了心里。如今想来,娴妃本没有那个意思,是朕刻意忽略了,执意封你为答应。”
青樱也不辩解,只问道:“那么皇上可曾后悔吗?”
皇帝抚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似是怕惊动了腹中的孩儿,轻声道:“若是后悔,那朕何来美妾佳儿呢?”
青樱羞涩一笑,仿佛因他的话而高兴,温顺地靠在皇帝的怀中。
片刻安宁后,皇帝又说起另一件事,“永璜已是该指婚的年纪了,这些年皇后抚养着他还算尽心,永璜进退有礼,文武俱佳,皇后功劳不小。”
略一思索,青樱柔声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能教导好皇嗣。大阿哥是您的长子,又是皇后娘娘抚养,也算半个嫡子了,不知怎样的高门贵女才能与大阿哥相配呢?”
皇帝的神色却有些淡然,转而道:“永璜是朕的长子,乍一成婚开府,朕还有些舍不得,朕准备依旧叫他在宫中居住。”
青樱迎合道:“现下宫里唯有大阿哥一个要成婚的,满宫里挑着住也是够的。”
皇帝颔首道:“不错,永璋刚进学,咱们的永珣也还小。朕会吩咐皇后大办,算是给永璜的体面。”
大福晋的人选,青樱不该、也不能过问,要想知道,从皇后处入手便是了,实在不必惹皇帝不悦。
于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青樱慢慢走着往长春宫去。
自封妃后,永寿宫伺候的人又添了许多,且因青樱怀着身孕,即便不用妃位的采仗,也显得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到了长春宫,赵一泰连忙迎上来,“奴才请贞妃娘娘安。”
雪蘅道:“赵公公,我们主儿想和皇后娘娘说说话,不知娘娘可得空?”
赵一泰没能跟青樱说话也不敢恼,笑道:“奴才得去问问莲心姑娘呐,娘娘您……”
雪蘅不快道:“我们主儿怀着身孕辛苦,赵公公难道要主儿这么干等着吗?”
赵一泰哪有这个胆子,赔着笑将青樱引到侧殿坐下,亲自去回禀皇后。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皇后方缓缓进来,青樱磨蹭着没有起身,果然皇后下一刻便出言免了礼。
“贞妃有孕辛苦,怎么还到本宫这里呢,若有个三长两短的,皇上岂不是要怪罪本宫。”
青樱笑容得意,“皇上虽免了臣妾的请安,但也嘱咐臣妾多多走动。臣妾前日听皇上说要为大阿哥指婚,特来恭喜娘娘。”
皇后的笑淡了些,“原来是为这个啊,皇上这样的话也肯和你说,想来是十分高兴于永璜的喜事。但贞妃的恭喜也实在早了些,等选定了人,还有好大的场面要走呢,总要到明年了。”
“无论如何都是娘娘和大阿哥的大喜呢,福晋进门,想来过不了多久,娘娘就要做祖母了。若是端慧太子还在,过两年也是指婚的时候了。”
皇后勉强一笑,“可惜天不假年,好在本宫有永璜承欢膝下,也算是安慰了。”
青樱亦笑道:“大阿哥的生母哲妃与娘娘同出一族,若皇上为大阿哥指一位富察氏的格格,那才是亲上加亲呢!”
皇后笑而不语,垂眼拨弄着茶碗里的浮沫。
青樱话锋一转,说起慧贵妃来,“贵妃病了也有一两个月了,臣妾听雪蘅说她瘦得厉害,皇上也不忍心去看她了。”
皇后不解其意,还是接过话道:“贵妃体弱,还需悉心调养,有齐院判在,想来会早日康复的。”
“皇上正说齐院判不尽心,要召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为贵妃会诊呢。也是奇了,贵妃伺候皇上多年恩宠不断,却一直未能有孕,怕是皇上也觉得奇怪,借着此次会诊查一查也好。”
皇后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强笑道:“贵妃身子不好,难以有孕也不奇怪。”
青樱好奇道:“娘娘从前还常常勉励贵妃呢,怎么又说贵妃难以有孕了?无论如何,皇上都发话了,太医院必定尽心,没有问题,只怕还要查出问题来呢。”
皇后追问道:“皇上很在意吗?”
青樱搁下茶盏,掩唇道:“也说不上在意,娴妃这样提了,皇上也觉得有道理——这总是对贵妃的恩典,娘娘说呢?”
皇后颇有些魂不守舍,只应了一声,连杯中的茶已经见底了也没发觉,仍举着往唇边送。
青樱扬声道:“莲心,去给皇后娘娘换杯新茶。”
皇后被她从沉思中唤醒,闻言也没说什么,点头示意莲心下去。
青樱面带愁容,甚至有些慌乱道:“皇上突然提起一事,臣妾心中不安,不得不告诉娘娘。”
皇后狐疑道:“何事引得贞妃这样惊慌。”
青樱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赐给贵妃和娴妃的赤金莲花翡翠珠镯,您还记得吗?皇上说,这镯子不好,不许娴妃戴了呢。臣妾想,娘娘赐的有什么不好呢?别是娴妃发现了其中的妙处吧。”
皇后的声音甚至有些尖利了,“什么妙处?本宫看贞妃是累糊涂了,竟胡说八道起来了!”
青樱好整以暇地理一理衣裙,唇边的笑让皇后没来由地心慌,“娘娘知道,臣妾从前伺候娴妃梳妆,娴妃最爱那支镯子,做奴婢的,自然要细心保养。日日拿着看的,怎会不知其中关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