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太医接着道：“苦艾有致幻之效，慧贵妃本就身体虚弱，夜里难以安眠损耗气血，长此以往，只怕会……”
苦艾的功效青樱知道，但配合着宫里遇鬼的流言，和人为制造出的可怕景象，才能使慧贵妃惊惧之下说出真相。
如果只有苦艾，顶多让她缠绵病榻，如懿一定还有后手。
青樱道：“包太医可知是谁所为？”
“微臣并未亲眼见到是何人，慧贵妃的脉案都是由齐太医亲自收着，旁人难以接触。但微臣曾看过侍药的小太监给慧贵妃配的药，其中有不少都是不该有的。可微臣想，齐太医既有此举，也就不必再用苦艾了。”
青樱道：“齐太医的医术不佳啊，他一直为慧贵妃调养身子，贵妃不见好不说，药也伺候得不精心，贵妃该换个太医才是。”
包太医压低了声音，“娘娘，齐太医毕竟是院判，且他又专为皇上诊脉，所以……”
所以太医院上下或许以为是皇帝的意思，无人敢置喙，更无人愿意为慧贵妃诊治。
青樱轻笑一声，“齐太医的意思，未必就是皇上的意思。包太医，细细留心着吧，不只是为了本宫，也是为了你的前程。”
包太医思索片刻，脸上也露出了笑，“娘娘说的是，微臣必会留心。”
正说着，雪蘅又进来了，青樱便道：“包太医，本宫胎相如何？”
包太医垂首道：“娘娘脉象平和，腹中皇嗣也安好，连安胎药也不必用，只用些强肾气的药膳即可。”
青樱颔首，晴芷便引着包太医出去，“请包太医往侧间来，为主儿拟几个药膳方子吧。”
雪蘅这才上前，凑到青樱耳边道：“江太医身边的药童说，前些日子江太医请假出宫，说是衣裳破了要去换下缝补，回宫时他留心看了，还是原来的那身，原本也没有破损。”
“可知他做什么去了吗？”
雪蘅摇摇头，“江太医很谨慎，知道他身边的药童是咱们的人，素日里话都不与他多说。”
又嘲讽道：“他这样忠心，怎么也不见娴妃给他安排伺候的人呢。还不是只能使唤咱们送的人。”
青樱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对江与彬上心了。你带人送包太医回太医院，大张旗鼓地赏他，就说是皇上奖赏他侍奉龙胎有功。”
雪蘅应了，笑吟吟地就往外间去了。
第二日请安时，皇后本已免了青樱的定省，但总在自己宫里，也想不出如懿到底要做什么。
不如去见一见她，或许就知道了。
青樱到长春宫时，皇后颇为惊讶，连忙吩咐人扶她坐下。
“贞妃怎么来了，本宫不是已经免了你的请安吗。秋日里风大，贞妃可要当心身子啊。”
青樱笑道：“是，本该听从娘娘的旨意好好在宫里养着的，但实在记挂着娘娘和姐妹们，便想着向娘娘请安，与姐妹们说说话，散散心。”
青樱虽久不来请安，位置却是照常留着的，此刻一坐下，便看到对面撇着嘴的如懿。
纯妃笑问道：“多日不见，妹妹身子可还好？其实多出来走动走动，有助于生产，若不然在生产时都没有力气呢。”
青樱点点头，也十分赞同。她的目光凝在如懿身上，缓缓地打量着，看到她窄袖掩着的，是一汪艳丽的翠绿。
见她一直盯着如懿，纯妃侧首道：“妹妹昨日不在没见着，昨日皇后就问了她几句，说为何不戴从前赐给她的镯子了，就得了她好一通阴阳，皇后脸色都变了呢！”
青樱明白了，皇后脸色大变未必是因为如懿的顶撞吧。
慧贵妃依旧病着，皇后说起时止不住地担心，“贵妃病了多日也不见好，正好今日姐妹们都在，便随本宫一起去咸福宫探病吧。”
青樱正要应声，却听皇后道：“贞妃怀着身孕，就不要去了，以免过了病气。”
青樱知道多说也无用，便道：“娘娘有旨，臣妾不能不遵从。”
又对身后的雪蘅道：“既如此，雪蘅，你就替本宫去看看贵妃吧。你可要好好问一问贵妃的近况，本宫要盘问你的。”
雪蘅回到永寿宫时，青樱已换了衣裳，坐在桌边看书。
她轻手轻脚进来，挥退了伺候的宫女，“主儿，奴婢回来了。”
青樱颔首，眼神仍放在书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贵妃如何？”
雪蘅低声道：“贵妃怕冷，如今九月就点上碳了，但仍是咳嗽不止。奴婢看她脸色倒还好，就是瘦得不成样子。”
她接着说：“皇后握着贵妃的手安慰，两人的手握在一处，愈发显得贵妃瘦骨嶙峋了，连手腕上那只常戴的莲花珠镯都四下晃荡呢。”
“皇后可有什么反应？”
雪蘅道：“奴婢看着皇后似是有些心疼，亲手取了镯子，还说，‘病中就不要戴这些沉重的东西了’，又叫茉心她们好生伺候。”
青樱追问道：“那镯子呢？”
雪蘅有些不解，但还是思索道：“奴婢记得，是皇后递给了莲心，后来就不知道了。”
青樱嗯了一声，一扬手示意雪蘅退下。看来零陵香一事，如懿已经知晓了，那么该恨谁，她应该是清楚的。
手里的书正看到鸿门宴一节，昔年刘邦早入关中，鸿门一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如懿暗害贵妃，是否也意在皇后呢？
夜里皇帝来看青樱时，也说起贵妃的病，“不过是伤风，竟这般严重，朕看曦月素日虽有些体弱，也不至于一病就如此了。”
青樱道：“皇上知道的，贵妃吃药也不是一两日了，是药三分毒，会不会是药毒积累，这才沉疴日重呢？”
皇帝担忧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齐汝只说是贵妃身子弱，经不起重药，所以才好得慢。”
“皇上不妨请太医院为贵妃会诊呢？齐太医虽是国手，但他又要为皇上看诊，又要伺候太后和贵妃，只怕精力不济，一时疏忽了也未可知。”
皇帝却笑道：“你倒和娴妃想到一处去了，她也劝朕多指几个太医去看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