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专家组已经坐好，陈院士面色平静。
“蒋书记，如果兴元市委市政府能确保在项目推进中，给予最高级别的重视和资源倾斜，确保执行团队的权威和高效；同时，在涉及技术保密的环节，建立严格的管理制度……”
蒋荣立刻表态：
“陈院士，请您和总装放心！这个项目，是兴元当前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市委将成立最高规格的项目推进指挥部，我亲自任指挥长，赵斌同志任常务副指挥长，林凡同志任副指挥长兼技术总协调。所有资源，优先保障！所有环节，绿灯放行！涉及技术和保密的要求，我们一定不折不扣执行，成立专门的保密办公室，由国安和保密部门直接指导！”
陈院士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好。有蒋书记这个表态，我们就放心了。”
他转向助理：“把我们准备好的那份《关于合作开展高能量密度动力电池技术产业化项目的意向书》拿出来。”
一份盖着总装某研究所鲜红大印的文件，被放到了会议桌上。
意向书明确了总装方面将参与项目，虽然具体合作方式还有待下一步商谈，但有了这个背书，林凡就能撬动国开行和省基金的注资。
林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他能肯定只要总装认可了这项技术，那合作就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之前还是有些不确定感，生怕出什么幺蛾子，当一切尘埃落定，他心头一块巨石终于稳稳落地。
最关键的一步，成了！
陈院士最后补充道：
“意向书我们先签。后续，我们尽快形成详细的合作方案，上报总装领导。一旦批准，我们会派出常驻技术团队，与你们共同推进项目。”
“太感谢陈院士了！感谢各位专家！”
蒋荣紧紧握住陈院士的手。
考察圆满结束。
临行前，陈启明和林凡握手告别，眼神微眯地看着林凡：
“小伙子，我觉得老秦还是小看了你。”
林凡心中凛然，看向面前的老院士。
陈启明微微一笑，把手松开，悄声道：
“人嘛，越老越迷信，倒是越来越相信这世界是有生而知之者的了。你觉得呢？”
随后拍了拍林凡的肩膀，转身上车。
送走专家组后，蒋荣特意把赵斌和林凡留下。
“今天表现得很好！尤其是林凡，对技术问题的把握，超出了我的预期。”蒋荣不吝表扬，“意向书拿到了，但我们不能松劲。接下来有几件事要立刻办：第一，赵斌，你抓紧组建项目推进指挥部，班子尽快搭起来，要精干高效。第二，国开行那边，林凡你要马上跟进，意向书就是最好的敲门砖，尽快把尽调和贷款协议敲定。第三，我们所有程序要周密，走到位……不给任何人留任何把柄。”
两天后，国开行的尽调团队准时抵达。
领队的国开行汉西分行严处长开门见山：“林组长，赵市长，客套话不多说。我们时间紧，任务重。这是我们需要调阅的资料清单，请务必在明天上午十点前准备好。另外，这是访谈计划，涉及的相关领导和负责人，请协助安排时间。”
清单列了足足三大页，从市政府关于项目的所有会议纪要、批复文件，到二机厂近十年的财务报表、资产明细、职工档案，再到项目可研报告、市场分析、竞争对手情况……
林林总总，极其详尽。
访谈计划更是排得满满当当，蒋荣、赵斌、林凡、相关局委一把手、二机厂老领导、职工代表、甚至还有兴元市几家银行的负责人。
赵斌看着清单，倒吸一口凉气：“这比总装考察细多了……”
林凡却面色平静：“严处长，我们一定按时准备好。访谈安排，我立刻协调。”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项目指挥部像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高速运转。市档案室被翻了个底朝天，财政局灯火通明地整理账册，二机厂的老师傅被请来一遍遍回忆设备情况和工艺流程……
林凡作为对接组长，几乎住在了招待所。每天陪着尽调团队查阅资料、安排访谈、回答问题。
有些问题极其刁钻，比如“如果三年后技术路线被颠覆怎么办？”“国开行贷款一旦投放，如何确保资金不被挪用至其他项目？”“项目公司如果连续亏损，地方政府的兜底意愿和能力有多大？”
林凡和赵斌等人，必须根据事先准备好的预案，结合实际情况，给出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的回答。不能含糊，不能敷衍，更不能有丝毫隐瞒。
压力巨大，但林凡扛了下来。他对项目技术细节的熟悉，对整体规划的清晰把握，以及对可能风险的坦诚剖析，给严处长留下了深刻印象。
“林组长，你是我见过的，对项目理解最深入的地方干部之一。”
一次深夜讨论后，严处长难得地说了句题外话，“不像有些地方，只知道要钱，一问三不知。”
林凡苦笑：“严处，我们是被逼到绝路了，不敢不懂，也不敢乱来。”
……
兴元市东郊的农家乐包厢里，梁水民送走林凡和赵斌后，脸上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独自坐在圆桌旁，夹了一筷子凉拌木耳，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眼神却冷得像腊月的冰。
“林凡……”梁水民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他没想到，林凡不仅在南城快速稳住了阵脚，还没等他梁水民有什么动作，林凡甚至先把触角伸到了兴元。
“电池项目……”梁水民冷笑一声，“真让你搞成了，赵斌在兴元的位置就稳如泰山，蒋荣的政绩簿上又添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呢？”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
梁水民在兴元经营多年，从副县长到常务副市长再到市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王石松案发时，他能全身而退，靠的不是运气，是更高层的关系网和利益交换。
但那层关系，不是白用的。
对方保他，是需要他继续在兴元这个位置上发挥作用的——控制住兴元的政治生态，确保某些利益通道顺畅。
电池项目一旦落地，带来的不仅是产业变革，更是权力格局的洗牌。赵斌和林凡这对搭档，会成为兴元新的权力核心，他梁水民这个市长，就会被边缘化。
更关键的是，他背后那位领导，对二机厂那块地，以及二机厂改制后可能释放出的资源，有着明确的意向。那几家所谓的“实业资本”，不过是白手套。
如果电池项目成了，这些安排就全泡汤了。
“不能让你成。”梁水民放下酒杯，眼神阴鸷。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领导休息了吗？水民有要事汇报，关于兴元最近的大项目，可能涉及重大风险。”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明天上午十点，省委三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