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晨光刚漫过出租屋的窗沿,林凡就被外面树梢那只麻雀的叽喳声闹醒了。他翻了个身,前世的时候这阵应该在床上刷着抖音,盼望再睡个回笼觉,但现在醒后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
“今天说什么也得摸半天鱼。” 林凡揉着眼睛坐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件洗得发白的蓝色 t 恤和牛仔裤,揣上那部按键都磨亮了的诺基亚 1110 小灵通,指尖触到兜里硬邦邦的工资卡时,他忽然想起昨天下午收到的银行短信:“您尾号 3721 账户 8 月工资到账 1867.5 元,余额.4元。【汉西省工行】”
这是他穿越后领到的第一笔工资,至于其他的,都是原主之前攒下的家底。
嘿,手上有钱就是硬气,这不得出门好好转转。
2005 年的汉西省省会,老菜市场还是市井生活的心脏,不像后世,有些老菜场竟成了网红景点。
刚拐过街角,就被一股混杂着生肉腥气和甑糕甜香的气息裹住。
入口处的修鞋摊旁,支着个比鞋摊还小的木架子,上面摆着几台屏幕泛黄的 bp 机,老板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头,正用镊子夹着细小的零件,对着一盏台灯叹气:“现在都用小灵通了,这活计快干不下去咯。”
广播里循环放着周杰伦的《七里香》,穿花衬衫的大妈拎着菜篮子,跟卖生姜的小贩讨价还价:“三块五一斤太贵了!昨天还三块呢!”
“大姐,这姜是山东来的,运费都涨了!”
林凡顺着人流往里走,突然听到一阵喧闹。
“你这网怎么回事啊!刚交了半年费,这礼拜断第三次了!”
林凡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粮油店门口围了一圈人,中心是个挂着 “惠民宽带” 红色塑料牌的临时摊位。
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印着 “宽带安装” 字样的蓝色工服,手里攥着个老式计算器,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不是我不想修!是总机房那边出问题了,我这也没办法啊!”
“总机房?上次你也这么说!” 一个穿蓝布衫的大妈叉着腰,另一只手拎着的塑料袋里,豆腐脑都晃出了汁,
“我孙子今年高考,还等着上网查志愿资料呢!拨号上网都比你这‘宽带’稳定!”
“就是!我昨天跟客户视频谈生意,谈一半断网了,订单都黄了!” 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举着小灵通,屏幕上还停留在通话记录界面,“我打你们客服电话,打了半小时都没人接!你们这是诈骗吧?”
人群越围越多,连粮油店老板都探出头来,手里还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你这网一断,我这生意都没法做了!刚才有个小伙子说没带现金,想回家用网上银行给我转账,结果网断了转不了,桶油就那么拎走了,说周一再来补钱!”
他指了指柜台旁的铁皮钱盒,里面硬币叮当作响,“现在年轻人都爱搞这些新花样,可这网一断,连现钱都收不着了!”
摊主急得快哭了,蹲在地上捡刚才被碰掉的宣传单,嘴里念叨着:“真不是我骗你们…… 总机房那边说线路老化,得等周一才能修……”
“周一?那我们这周末怎么办?” 人群里的抱怨声更响了。
林凡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可刚要绕开,眼角余光却瞥见人群外站着个眼熟的身影——戴明硕。
通管局的这位副处长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件灰色夹克,领口还别着个小小的钢笔帽,手里拎着个装着鸡蛋的网兜,网兜里还露着半根葱。他身边站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洗得干净的碎花衬衫,应该是他母亲。
戴明硕皱着眉,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往人群里走,却又顿住了脚步 —— 没穿制服,没带工作证,贸然亮身份,万一被当成 “官官相护”,反而会激化矛盾。
他母亲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明硕,算了算了,咱们买完豆腐就走,别惹麻烦。这些运营商的破事,你管也管不过来。上次家里电话串线,报修了半个月才来人修。”
“可是妈,这一片住的都是老居民,网断了多不方便。” 戴明硕无奈地叹气,目光落在摊主手里那台路由器上 —— 那是台杂牌路由器,外壳都泛黄了,上面印的 “迅捷” logo 都快磨没了,一看就是运营商小网点为了省成本,批量采购的便宜货。
林凡的脚步也停住了。他盯着那台路由器,只见上面的指示灯乱闪,一会儿红一会儿绿,根本没有正常路由器该有的稳定频率 —— 这不是总机房故障,是路由器过载了。
有些网点为了多接用户,肯定把这片区的几十户都挤在一个路由器上,周末大家都在家上网,流量一上来,路由器直接扛不住了。
“师傅,你把路由器电源拔了,等三十秒再插上试试?”
林凡的声音不算大,却在嘈杂的争执声里格外清晰。
摊主愣了一下,“拔电源?有用吗?我昨天拔过一次,插上还是断!”
“这次不一样。” 林凡挤到摊位前,指了指路由器后面的网线接口,“你看,第三根网线插错口了,插在 wAN 口上了,跟其他用户的 LAN 口冲突了,相当于把用户的线直接接到外网了,能稳定才怪。拔了重插,插在旁边的 LAN 口上,再重启路由器,应该能临时缓解。”
摊主半信半疑地蹲下来,按照林凡说的做。三十秒后,摊主重新插上电源,路由器的指示灯慢慢从红色变成了稳定的绿色。
“哎!我网连上了!速度还不慢!能打开网页了!”
“我这也连上了!刚才查志愿一直加载不出来,现在能看了!”
穿蓝布衫的大妈脸上的怒气一下子消了,语气都软了下来,“小伙子,谢谢你啊!刚才是大妈太着急了。”
摊主也松了口气,赶紧站起来,从摊位底下掏出个塑料袋,往林凡手里塞糖糕:“兄弟,太谢谢你了!这糖糕是我妈早上刚做的,你拿着尝尝!”
林凡推辞不过,只好接了一块。糖糕还带着余温,咬一口,外皮酥脆,里面的豆沙甜得恰到好处,是市井里最朴实的味道。
“小林同志?”
戴明硕走到了跟前,手里的鸡蛋网兜换了个手,脸上带着点惊讶:“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你也来买菜?”
“是啊,戴处长。” 林凡赶紧擦了擦嘴角的糖糕渣,“您陪阿姨来的?”
“可不是嘛,我妈就爱来这老菜市场,说这儿的菜新鲜,比超市便宜。” 戴明硕笑了笑,语气比论证会上温和多了,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距离感,“刚才多亏你了 —— 这小运营商的乱象,我们通管局最近一直在查,就是基层摊子太大,有些小作坊式的运营商偷偷拉线,监管起来特别难。你这一眼就看出问题,技术是真扎实。”
“就是点基础的网络配置问题,不算什么。” 林凡赶紧谦虚,有着 “通信与信息系统博士级知识” ,这种小故障跟送分题差不多。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宽带需求,顺势多问了一句:“戴处长,您知道咱们这片区,除了这种小运营商,正规的宽带比如电信、网通,大概什么套餐吗?我刚搬来,家里还没装网。”
戴明硕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要装网?电信的AdSL最近在推2m包月,80块钱一个月,初装费100块,比较稳定;网通的便宜点1m包月60,但高峰期可能有点卡。你要是办公用,建议选电信。咱俩留个联系方式,回头给你发个客户经理电话,报我名字,说不定能免初装费。”
“那太谢谢您了!” 林凡眼睛一亮——现在的100块钱对他来说真不算少,“我正琢磨这两天在家里配台电脑后就把网线一拉,不然用电脑要么去单位要么找网吧,太麻烦了。”
“配电脑?我表弟就在赛博数码广场卖电脑,组装机比店里便宜不少!奔腾4的处理器,1G 内存,我给你打声招呼,应该不到两千五就能下来。”戴明硕随口说道。
林凡赶紧道谢,没想到戴明硕还是个热心肠。
戴明硕拍了拍林凡的肩膀:“之前听证会上都是公务,你别介意,你这个年龄,能有这种技术造诣,以后不可限量。那个省级舆情平台的方案,通管局这边我会跟领导说说。技术上没问题,关键是怎么打通数据壁垒。”
他掏出自己的摩托罗拉,让林凡报了号码存上,又把自己的号码报给林凡。
眼看快到十点了,戴明硕的母亲催着要去买豆腐,三人告别时,老太太塞给林凡一把刚买的小葱:“回去炖排骨,放点葱香!”
林凡吃完了剩下的糖糕,甜香混着市井的烟火气,他脚步轻快地继续向前遛弯,心里已经开始规划:装完网,买了电脑,就把dotA 一装,这才是该有的生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