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穿着脏兮兮保安服、叼着烟的男人晃悠着走过,腰间别着对讲机和橡胶棍。
......妈的,天天守这鬼地方,晦气!连个电视都没有!
少废话,看好那个穷酸老师就行。等周老板把这阵风头熬过去,少不了咱们的好处。到时候去县里舞厅,哥们请客!另一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里面那家伙也是硬骨头,关了这么久,饿得皮包骨头了还不肯松口......
快了,听说上面没耐心了,再撬不开嘴,可能就要处理掉了......省得夜长梦多......
两人的对话像冰锥一样刺入林凡的耳朵,印证了李明的信息,也指明了方向,更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机。
周大康这伙人,恐怕真要狗急跳墙了!
林凡小心翼翼尾随着两人,如同阴影般穿梭在废弃的设备和高耸的锈蚀罐体之间,脚下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穿过几条狭窄的、弥漫着怪异化学气味的通道,最终,他的目标出现在眼前——一排低矮破旧的红砖仓库。
其中一间的门口,歪歪扭扭地挂着一块“配电房 闲人免进”的牌子,显得欲盖弥彰。门口放着两个崭新的不锈钢保温饭盒,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唯一的一扇窗户被厚厚的木板从外面钉死,缝隙里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晕,像牢笼的缝隙。
就是这里!
仓库门口,一个身材壮硕的保安正靠坐在一把破椅子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但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根警棍。
刚才巡逻的两人跟他打了个招呼,递了根烟,嘴里不干不净地调侃了几句,又晃晃悠悠地走向别处继续他们的“巡逻”。
林凡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环境。
仓库只有一个厚重的铁皮门,一扇被彻底钉死的窗。强闯不可能,瞬间就会惊动所有人。他需要的是铁证!
最好是能记录下内部情况、非法拘禁事实、乃至对方亲口承认罪行的证据!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仓库的每一个细节,最终,停留在了仓库侧壁上方,那一排老旧的、布满油污和锈迹的通风管道上。
其中一个通风口的百叶窗叶片似乎有些扭曲变形,固定螺丝也锈蚀得厉害,看起来比其他的要松动。
机会!
林凡耐心等待着。直到那巡逻两人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彻底消失在远处,门口的保安也重新陷入了瞌睡,发出轻微的鼾声。他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轮胎后闪出,利用堆放在墙边的几个空化工桶作为垫脚,极其敏捷地攀上了那锈蚀的管道支架。
他的动作轻缓而稳定,尽量不让金属支架发出任何吱呀声。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扣住那松动的百叶窗边缘,一点点加力,感受着锈蚀螺丝的抵抗,最终,极其缓慢地将其取下,没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汗臭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通风管道内部狭窄,布满积灰,但勉强能容他塞进一部手机。他立刻掏出那部诺基亚。这老古董没有录像功能,拍照效果也是渣渣,但有一个极其简陋的录音功能。
效果很差,杂音很大,但或许,只是或许,能录下一些关键对话。
他尝试着将小灵通屏幕朝下,缓缓伸入通风口,凭借感觉尽可能调整角度,对准下方有光线和人声的方向,然后屏住呼吸,按下了录音键。手机屏幕微光显示录音正在进行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林凡像壁虎一样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全身肌肉紧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朵却竖起来,极力过滤着风声和远处工厂的微弱噪音,捕捉着仓库内的任何动静。
里面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以及铁链拖过水泥地面的轻微摩擦声,听得人揪心。这微小的声音,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能说明里面的处境。
过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就在林凡手臂开始发酸,怀疑里面的人是否睡着了的时候,终于传来了清晰的对话声!
是一个沙哑、虚弱,却异常清晰、带着读书人特有咬字习惯的男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你们关不住我的……真理和公道,是关不住的……那些笔记本……我藏得很好……河畔村河水泛红的照片,孩子们体检的报告……迟早会见光……咳咳……那些孩子不能白受苦……”
另一个声音粗暴地打断他,充满了不耐烦和戾气:“陈建国!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周县长念你是文化人,才跟你耗到现在!老老实实把那些破本子交出来,在哪挖的土样,谁给你的检测报告,统统说出来!说不定还能给你笔钱,让你滚蛋!不然,你真想烂死在这耗子洞里?”
是刚才巡逻两人的其中一个!
“呸!”陈老师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鄙夷,“你们这群……咳咳……国家的蛀虫!人民的罪人!为了那几个臭钱,良心都不要了!我就算死,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你们!那是证据!是告倒你们的铁证!”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接着是推搡声、身体撞在墙壁上的闷响,以及陈老师痛苦的闷哼。
林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录音键按得更紧。这些对话,虽然不能直接作为法庭证据,但足以作为强有力的旁证和线索,指向非法拘禁和背后的黑幕!
就在这时,或许是里面推搡动作过大,撞到了什么东西,或许是林凡过于专注导致身体微微失衡,他手肘不小心轻轻蹭到了通风管道的外壁。
“哐当……”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夜里却略显清晰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什么声音?!”仓库内的呵斥声戛然而止!
门口的保安也猛地惊醒了:“怎么了?”
“通风口!上面好像有人!”仓库里的人大叫,脚步声冲向门口。
暴露了!
林凡脑中警铃大作!他猛地将小灵通从通风口抽回,看也不看直接塞进内兜,翻身就从管道上跳下!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力道,毫不停留,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来时的黑暗角落冲去!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仓库铁门被猛地撞开,刚才里面那个凶悍的看守和门口惊醒的保安一起冲了出来,手电筒的光柱胡乱地在废弃设备间扫射。
“站住!”
“妈的!肯定是白天那帮省里来的探子!”
林凡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爬虫技术精通】帮不了他跑路,但系统潜移默化强化过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他在堆满废料和障碍物的厂区里左冲右突,利用复杂的地形躲避追捕,手电光柱几次从他刚才掠过的地方扫过。
他不敢往大路跑,只能凭借来时的记忆,向着园区更深处、更破败的区域潜行,那里地形更复杂,更容易躲藏。
身后的叫骂声和脚步声紧追不舍,而且似乎还引来了其他人,对讲机里传来嘈杂的呼叫声,更多的手电光在园区里亮起,一张围捕的大网正在撒开。
林凡钻进一个半塌的料棚,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大口大口地喘息,汗水浸透了衣服,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迅速掏出小灵通,屏幕还亮着微光,显示着——“录音已保存,长度 00:04:37”。
不过可惜,一段录音,还不够,对方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说是伪造的,或者说只是正常纠纷。
他快速检查手机,刚才的剧烈奔跑似乎让它受到了磕碰,机身一侧的塑料外壳有些开裂,但屏幕还亮着。然而,就在他准备将手机收回口袋时,指尖无意中碰到了侧键。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的料棚里却清晰可闻的快门声响起!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林凡一愣,刚才慌乱之中,他居然不小心碰到了拍照快捷键!
他连忙查看,屏幕上,是一张模糊不清、充满噪点的照片。拍摄角度极其刁钻,几乎是对着地面拍的,但借着屏幕的微光和远处渗透过来的微弱灯光,勉强能辨认出照片一角:
几只散落在地上的空化学试剂桶,桶身上模糊地印着“氰化钠”,而更远处的地面上,似乎有一片不正常的、已经干涸的暗红色污渍痕迹。
这些东西,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早已停产、作为“拘禁室”的废弃仓库附近!它们更像是违规存放危险化学品甚至偷排废料的证据!虽然照片模糊,但结合录音和地点,其指向性极强!
天啊!误打误撞!
林凡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一次是因为兴奋。他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这张极其糟糕却又可能价值千金的照片。
就在这时,外面搜索的手电光越来越近,脚步声和叫骂声清晰可闻。
“肯定跑这边来了!分头找!妈的,抓到非打断他的腿!”
林凡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缩进最深的阴影里。手中的小灵通仿佛重若千钧——里面不仅有一段揭露非法拘禁的录音,还有一张可能指向更严重环境污染罪的模糊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