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回到刻碑铺时,已是晌午。阳光透过窗棂洒满铺子,照在那些沉寂的碑石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黑衫人的出现,灵雀的诡异,还有赵镇长与郎中的前后矛盾,让整个青崖镇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而他正困在网中央。
他把黑衫人留下的长剑放在桌案上,反复摩挲着剑柄上的“吕”字。师父从未提过姓吕的守碑人,赵镇长也对此讳莫如深,这个吕姓之人,到底是敌是友?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犹豫。陆砚握紧玄铁刻刀,沉声问道:“谁?”
“先生,是我。”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温柔而熟悉,竟是早上卖包子的老汉的女儿,阿珠。
陆砚松了口气,打开门。阿珠穿着一身蓝布衣裙,手里端着一个陶碗,碗里是热气腾腾的鸡汤,香气扑鼻。“我爹说先生是外来人,怕你吃不惯镇上的饭菜,让我给你送点鸡汤来。”
阿珠的脸颊微红,眼神清澈,不像之前遇到的红衫姑娘那般诡异。陆砚接过陶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多谢阿珠姑娘。”
“先生不用客气。”阿珠走进铺子,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碑石,“先生真是厉害,能刻出这么好看的碑。”她的目光落在无字碑上,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这块碑怎么没有字呀?”
“这是块无字碑,专门用来安魂的。”陆砚随口解释道,不想过多提及碑石的秘密。
阿珠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转身就要走:“先生慢慢喝,碗我晚点再来拿。”
“等等。”陆砚叫住她,“我想问你个事,镇上有没有姓吕的人家?”
阿珠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摇了摇头:“没……没有,镇上没有姓吕的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提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陆砚看出她在撒谎,却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多谢你。”
阿珠逃也似的离开了铺子,脚步慌乱,像是怕被什么东西追上。陆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更加确定,姓吕的人在青崖镇是禁忌,而这个禁忌背后,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喝了一口鸡汤,味道鲜美,却总觉得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和之前赵镇长送来的粥里的腐味很像。他放下陶碗,走到桌案前,拿起黑衫人的长剑,仔细观察着剑身上的符文。
这些符文和无字碑底座上的纹路很像,却又多了几道扭曲的线条,像是被人篡改过。陆砚想起师父留下的一本《刻碑秘录》,里面记载了各种碑石符文的含义,或许能从中找到答案。
他从行李里翻出《刻碑秘录》,这本书是用牛皮纸包裹的,书页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是用朱砂写的,历经多年依旧清晰。他翻开书页,仔细查找着与剑身上符文相似的记载。
翻到中间一页时,他停了下来。上面画着一种名为“锁魂符”的符文,和剑身上的符文很像,只是没有那些扭曲的线条。书中记载,锁魂符是用来锁住魂魄的,防止魂魄离体,而如果在锁魂符中加入扭曲的线条,就会变成“噬魂符”,不仅能锁住魂魄,还能吸食魂魄的力量,增强使用者的功力。
陆砚心里一惊,原来黑衫人的长剑上刻的是噬魂符,他是靠吸食魂魄的力量来提升武功的!
就在这时,铺子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不好了!药铺的王郎中死了!”
陆砚猛地站起身,冲出铺子。只见镇西头的药铺门口围了很多人,议论纷纷。他挤进去一看,王郎中躺在地上,脸色发青,眼睛圆睁,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嘴角溢出一丝黑色的血迹。
赵镇长也来了,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王郎中的尸体,脸色凝重:“是中了剧毒。”
“什么毒这么厉害?”有人问道。
赵镇长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陆砚,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你跟我来。”
陆砚跟着赵镇长走进药铺,药铺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混合着一丝淡淡的腥味。赵镇长走到柜台后面,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纸包,纸包里装着一些黑色的粉末。
“这是‘断魂散’,无色无味,服下后半个时辰就会发作,死状凄惨。”赵镇长的声音低沉,“王郎中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才被人灭口的。”
“他发现了什么?”陆砚问道。
赵镇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怀疑,和无字碑有关。”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王郎中的祖先,就是一百年前那个道士的徒弟,他手里可能有道士留下的记载,里面或许有关于无字碑的秘密。”
陆砚想起昨天问王郎中关于瘟疫的事,王郎中的反应很奇怪,或许他真的知道什么。
“我们现在怎么办?”陆砚问道。
“找到王郎中留下的记载。”赵镇长说,“如果能找到记载,或许就能知道无字碑的全部秘密,也能知道那个穿黑衫戴斗笠的人到底是谁。”
两人在药铺里翻找起来,药铺里的东西很乱,像是被人翻过。赵镇长打开柜台的抽屉,翻找着里面的账本和药材,陆砚则在后面的房间里寻找。
后面的房间是王郎中的卧室,里面摆着一张床,一个书桌,书桌上放着一些医书和笔墨。陆砚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
他打开木盒,里面装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写着“青崖秘录”四个字。陆砚心里一喜,这一定就是王郎中留下的记载!
他翻开小册子,里面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写的。上面记载了一百年前青崖镇的瘟疫,还有无字碑的建造过程,和赵镇长之前说的差不多。可看到后面,陆砚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小册子上写着,无字碑不仅能锁住魂魄,还能吸收天地灵气,修炼成精。而要控制无字碑,需要一件信物,就是“骨纹玉佩”。骨纹玉佩是用一百个活人的骨头磨成粉末,混合着玉石制成的,拥有强大的力量。
一百年前,道士和陆家的先祖一起造了无字碑,也一起制作了骨纹玉佩,约定两人各保管一半,只有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才能控制无字碑。可后来,道士想独吞骨纹玉佩,就派人追杀陆家的先祖,陆家的先祖被迫带着一半玉佩逃离了青崖镇,从此销声匿迹。
而那个穿黑衫戴斗笠的人,很可能就是道士的后人,一直在寻找另一半骨纹玉佩,想独吞无字碑的力量。
陆砚看到这里,心里明白了。师父让他来青崖镇,不仅是为了刻上他的名字,更是为了找到另一半骨纹玉佩,阻止道士的后人控制无字碑。
“找到了吗?”赵镇长走了进来。
陆砚把小册子递给赵镇长:“找到了,上面记载了骨纹玉佩的事。”
赵镇长接过小册子,仔细看了起来,脸色越来越凝重:“原来如此,难怪那个穿黑衫的人这么想得到无字碑的力量。”他顿了顿,看向陆砚,“你师父有没有给你什么信物?比如一块玉佩?”
陆砚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师父临终前给他的,玉佩上刻着细密的骨纹,和小册子上描述的骨纹玉佩很像。“是这块吗?”
赵镇长眼睛一亮:“对!这就是另一半骨纹玉佩!”他激动地说,“有了这块玉佩,我们就能阻止那个穿黑衫的人了!”
就在这时,药铺的门突然被风吹得关上了,油灯的光开始晃动,房间里的温度骤降。陆砚握紧玄铁刻刀,警惕地看向门口:“谁?”
门口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个穿黑衫戴斗笠的人,正是之前在竹林里遇到的那个吕姓之人。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剑身上的噬魂符闪烁着红光。
“骨纹玉佩,果然在你手里。”黑衫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贪婪。
“你想干什么?”陆砚握紧玉佩,往后退了一步。
“把玉佩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黑衫人往前走了一步,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有了完整的骨纹玉佩,我就能控制无字碑,让青崖镇真正地永存下去!”
“你做梦!”赵镇长挡在陆砚面前,“无字碑的力量太邪恶了,不能让你控制!”
“邪恶?”黑衫人嗤笑一声,“只要能活着,邪恶又算得了什么?”他猛地挥剑,长剑带着炽热的力量,劈向赵镇长。
赵镇长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挡住了长剑的攻击。“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赵镇长的力气不如黑衫人,很快就落了下风,手臂被长剑划伤,流出了鲜血。
“赵镇长!”陆砚大喊一声,挥起玄铁刻刀,冲向黑衫人。
黑衫人侧身躲开,长剑横扫,砍向陆砚的腰。陆砚纵身跃起,躲开了攻击,刻刀顺势劈下,砍向黑衫人的肩膀。黑衫人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攻击,长剑再次刺来,速度快得惊人。
两人在药铺里打斗起来,桌椅板凳被撞得东倒西歪,药罐药瓶摔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陆砚的武功不如黑衫人,但他的玄铁刻刀能克制噬魂符的力量,每次碰撞,黑衫人的长剑都会暗淡一分。
赵镇长也加入了战斗,两人联手,渐渐占据了上风。黑衫人被打得节节败退,身上多处受伤,嘴角溢出了黑色的血迹。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吗?”黑衫人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疯狂,“我早就和无字碑签订了契约,我就是无字碑,无字碑就是我!”
他猛地举起长剑,剑身上的噬魂符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升高,无字碑的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碑石里冲出来。
陆砚的脸色大变,他知道,黑衫人要和无字碑融为一体了!一旦融为一体,他就会拥有无穷的力量,到时候,没人能阻止他。
“快,用骨纹玉佩!”赵镇长大喊一声,“只有骨纹玉佩能阻止他!”
陆砚握紧骨纹玉佩,想起小册子上的记载,骨纹玉佩能控制无字碑。他举起玉佩,集中精神,对着黑衫人喊道:“无字碑,听我号令,封印!”
骨纹玉佩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白光透过窗户,射向刻碑铺的方向。无字碑剧烈晃动起来,碑石上的刻痕开始发光,绿色的光芒汇聚成一道光柱,射向药铺。
黑衫人的惨叫声传来,他的身体开始慢慢透明,像是被光柱融化了一样。“不!我不甘心!”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了。
光柱过后,药铺里恢复了平静,黑衫人不见了,只剩下地上的一滩黑色血迹。陆砚和赵镇长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陆砚看向手里的骨纹玉佩,玉佩上的骨纹变得更加清晰了,像是有了生命。他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了,可青崖镇的秘密,还没有完全揭开。
因为他注意到,小册子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小字:“骨纹玉佩,一半镇魂,一半噬魂,合则生灵涂炭,分则天下太平。”
原来,骨纹玉佩不仅能控制无字碑,还能带来毁灭。而一百年前,陆家的先祖和道士,或许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他看向赵镇长,赵镇长的脸色也很凝重:“看来,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陆砚点了点头,心里明白,真正的危险,可能才刚刚开始。青崖镇的雾,虽然散了,可骨纹玉佩的秘密,还有无字碑的真相,都还等着他去揭开。
而那个在竹林里出现的灵雀,又到底是什么来头?它为什么会帮助自己?
陆砚握紧骨纹玉佩,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要查下去,为了师父,也为了青崖镇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