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揣着林风与漕运总督的罪证,一路向北,晓行夜宿。缠丝篦被他贴身藏着,褪去了阴邪之气后,只余下温润的触感,像是一块暖玉,在寒夜里悄悄散着暖意。他不敢走官道,怕被林风的残余势力或是总督府的人察觉,只能绕着乡间小路走,渴了喝溪水,饿了啃干粮,身上的锦袍早已沾满尘土,变得破败不堪。
这日午后,他走到一处破败的驿站,正想歇脚,却见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坐在驿站门口,腰间挎着刀,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过往行人。苏珩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捂住怀里的罪证,想要绕道而行。
“站住!”一个官差突然喝住他,“干什么的?”
苏珩定了定神,拱了拱手:“在下是个梳篦匠,路过此地,想找个地方歇脚。”
官差上下打量着他,见他穿着破旧,背着工具箱,倒也不像歹人,可眼神里的警惕却没放下:“梳篦匠?可有路引?”
苏珩心里咯噔一下。他一路匆忙,哪里来得及办路引?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在下常年在外漂泊,路引不慎遗失了。”
“遗失了?”官差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没有吧?来人,把他抓起来,带回衙门审问!”
两个官差立刻上前,扭住了苏珩的胳膊。苏珩挣扎着:“官爷,我真是梳篦匠,没有恶意啊!”
可官差根本不听他解释,强行将他拖拽着,朝着附近的县城走去。苏珩心里暗暗叫苦,他知道,一旦被带进衙门,怀里的罪证肯定会被搜出来。林风与漕运总督勾结,势力庞大,这县城的官员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人,到时候别说翻案,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走到半路,苏珩突然感觉到怀里的缠丝篦微微发烫。他心里一动,想起了沈青禾。虽然她已经投胎,但这缠丝篦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或许能帮他脱困。
他趁着官差不注意,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缠丝篦。突然,一阵阴风刮过,路边的树木剧烈地摇晃起来,沙尘漫天。官差们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
苏珩趁机挣脱,撒腿就跑。他不敢回头,拼命地朝着山林的方向跑去。官差们反应过来,在后面大喊着追赶:“站住!别跑!”
苏珩跑得气喘吁吁,胸口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自己跑不过官差,必须想办法躲起来。他看到前面有一片茂密的树林,立刻钻了进去。
树林里枝叶繁茂,光线昏暗,地上布满了枯枝败叶,踩上去“沙沙”作响。苏珩在树林里胡乱地奔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才甩掉了官差的追赶。他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警惕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
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面容俊朗,气质儒雅,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像是个读书人。
“兄台,别来无恙?”男子开口说道,声音温和动听。
苏珩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在下姓宋,名景明,是个读书人。”男子拱了拱手,“刚才在驿站外,看到兄台被官差追赶,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苏珩看着宋景明,心里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不敢轻易相信。
“兄台不必多疑。”宋景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说道,“我只是路过此地,见兄台神色慌张,像是有难言之隐。若是兄台不嫌弃,不如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上忙。”
苏珩犹豫了一下,心想自己现在走投无路,或许这个宋景明真的能帮到自己。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官差,才压低声音说道:“宋兄,实不相瞒,我怀里有一份罪证,是关于漕运总督和乌镇盐商林风勾结,诬陷忠良、搜刮民脂民膏的。我想要去京城告御状,为我父亲翻案,却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官差,险些被抓。”
宋景明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漕运总督?林风?兄台的父亲,莫非是三年前被诬陷走私鸦片的苏州梳篦匠苏老匠?”
苏珩惊讶地看着他:“宋兄,你怎么知道?”
“三年前,苏老匠的案子在苏州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宋景明说道,“我当时正在苏州求学,对这件事有所耳闻。我一直觉得,苏老匠为人正直,不可能走私鸦片,这其中肯定有冤情。没想到,竟然是漕运总督和林风在背后搞鬼。”
苏珩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人相信他父亲是被冤枉的了。
“宋兄,我现在该怎么办?”苏珩急切地问道,“我没有路引,又被官差追杀,根本无法前往京城。”
“兄台放心。”宋景明说道,“我在京城有一些朋友,或许能帮你。而且,我正好也要去京城参加会试,我们可以结伴同行。路引的事情,我也能帮你解决。”
苏珩大喜过望:“真的吗?多谢宋兄!”
“不必客气。”宋景明微笑着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本分。只是,漕运总督势力庞大,我们此去京城,必定凶险万分。兄台,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苏珩眼神坚定,“为了我父亲,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宋景明点了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出发,趁着天黑,尽快离开这里。”
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树林,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宋景明果然神通广大,很快就帮苏珩办好了路引,还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路上,宋景明对苏珩照顾有加,两人同吃同住,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苏珩也从宋景明口中得知,漕运总督在京城势力庞大,朝中很多官员都被他收买了。想要告倒他,难度极大。而且,林风虽然死了,但他的残余势力还在,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苏珩告御状。
“宋兄,我们该如何才能告倒漕运总督?”苏珩担忧地问道。
“想要告倒他,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并且找到一个敢于为民做主的官员。”宋景明说道,“我在京城有一个恩师,名叫王大人,现任御史大夫。王大人为人正直,敢于直言进谏。我们可以先去找他,将证据交给她,让他帮忙递交给皇上。”
苏珩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半个月后,两人终于抵达了京城。京城果然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苏珩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这里,是他父亲沉冤得雪的希望之地。
宋景明带着苏珩,来到了御史大夫府。府门前守卫森严,宋景明上前通报了姓名。没过多久,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将他们领进了府里。
王大人正在书房里看书。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面容严肃,眼神锐利,身上散发着一股凛然正气。
宋景明上前行礼:“学生宋景明,拜见恩师。”
苏珩也跟着行礼:“草民苏珩,拜见王大人。”
王大人放下书本,打量着他们:“景明,你不在客栈准备会试,带着这位壮士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宋景明将苏珩的遭遇和怀里的罪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大人。
王大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接过苏珩递过来的罪证,仔细看了起来。罪证上详细记录了漕运总督和林风勾结,诬陷苏老匠、走私鸦片、搜刮民脂民膏的种种罪行,还有他们贪污受贿的账目,证据确凿。
“岂有此理!”王大人看完罪证,愤怒地一拍桌子,“漕运总督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如此无法无天!苏老匠的冤屈,我一定要为他洗刷!”
苏珩激动得热泪盈眶:“多谢王大人!”
“你放心。”王大人说道,“我明天就将这份罪证递交给皇上,弹劾漕运总督。只是,漕运总督势力庞大,皇上未必会立刻相信。我们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草民明白。”苏珩说道,“只要能为我父亲翻案,草民万死不辞。”
第二天,王大人果然将罪证递交给了皇上。皇上看了罪证后,龙颜大怒,立刻下令,将漕运总督革职查办,派人前往苏州和乌镇,调查此事。
漕运总督被革职的消息传来,苏珩欣喜若狂。他知道,父亲的冤屈,终于快要洗刷了。
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漕运总督的党羽在暗中活动,伪造了很多证据,想要为漕运总督翻案。而且,他们还派出了杀手,想要除掉苏珩和王大人。
这日,苏珩和宋景明正在客栈里商议对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他们连忙走出房间,只见几个黑衣杀手,正朝着他们冲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匕首。
“不好!是漕运总督的人!”宋景明脸色大变。
苏珩也握紧了手里的刻刀。他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黑衣杀手的动作迅猛,招式狠辣。宋景明虽然是个读书人,却也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他一边抵挡着杀手的攻击,一边保护着苏珩。苏珩也挥舞着刻刀,拼命地抵抗。
可杀手的人数太多,而且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苏珩和宋景明渐渐体力不支,身上都受了伤。
就在这时,苏珩怀里的缠丝篦突然发烫起来。一阵青色的雾气从篦身里飘出来,渐渐凝聚成沈青禾的身影。
“苏珩,我来帮你!”沈青禾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苏珩惊讶地看着她:“沈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投胎的路上,感觉到你有危险,就立刻赶回来了。”沈青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