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亲的那一刻,苏清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父亲穿着一身破旧的长衫,头发散乱,脸上布满了伤痕,眼神浑浊,像是失去了神智。他被绑在祭坛中央的柱子上,手脚都被铁链锁住,铁链深深嵌入皮肉,渗出暗红色的血。祭坛上刻着一个巨大的锁魂符,符文中灌满了黑色的液体,像是血和墨的混合体,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那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者,想必就是顾衍之了。他竟然真的活了上百年,还把父亲掳到了这里,看样子,是想把父亲当成祭品,完成某种邪恶的仪式。
“顾衍之!你放开我父亲!”苏清砚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对着庙宇里的老者喊道。
顾衍之停下念咒,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苏清砚身上,眼神阴冷,带着一丝惊讶:“你是谁?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是苏清砚,苏文渊的女儿!”苏清砚握紧了手中的小凿,“顾衍之,你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掳走我父亲,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报仇?”顾衍之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小姑娘,你太天真了。我追求的是长生不老,成仙得道,这些凡夫俗子的性命,在我眼里,不过是草芥。苏文渊是个天才,他能看懂《渡魂录》的秘密,用他的魂魄来献祭,正好可以助我完成最后的仪式,从此脱离凡胎,位列仙班。”
“你这个疯子!”沈砚辞也冲了出来,挡在苏清砚面前,“《渡魂录》是锁魂之器,根本不是什么成仙之法,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顾衍之脸色一沉,“无知小儿,懂什么!我研究《渡魂录》百年,早就参透了其中的奥秘。锁魂只是手段,最终的目的,是吸收魂魄的力量,化为己用。只要我吸收了足够多的魂魄,就能打破生死界限,长生不老!”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渡魂录》完整本,书页无风自动,发出“哗哗”的声响。祭坛上的锁魂符突然亮起红光,黑色的液体开始冒泡,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气。苏文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和无面女一样的空白,五官开始慢慢消失。
“父亲!”苏清砚哭喊着,想要冲过去救父亲,却被沈砚辞拦住了。
“清砚,别冲动!顾衍之的力量很强大,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硬拼只会白白送命!”沈砚辞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得想办法破坏他的仪式。”
苏清砚冷静下来,她知道沈砚辞说得对。顾衍之活了上百年,又掌控着《渡魂录》,力量肯定非同小可。她看了一眼祭坛上的锁魂符,又看了看顾衍之手中的《渡魂录》,突然想起了林秀娘留下的黄纸和老周给的护身符。
“沈公子,我有办法!”苏清砚从怀里掏出老周给的黄纸和护身符,“老周说这护身符能镇压邪气,或许能破坏锁魂符的力量。你帮我缠住顾衍之,我去破坏锁魂符!”
“好!”沈砚辞点了点头,从背上拔出一把长剑,冲向顾衍之,“顾衍之,你的对手是我!”
顾衍之冷笑一声,挥手让身边的黑衣人去拦住沈砚辞。黑衣人面无表情,抽出腰间的刀,冲向沈砚辞。他们的动作僵硬,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刀术却很凌厉,招招致命。
沈砚辞武功不弱,挥舞着长剑,和黑衣人缠斗起来。剑光闪烁,刀光凛冽,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苏清砚趁机冲向祭坛,想要解开父亲身上的铁链。可就在她快要靠近祭坛时,顾衍之突然念起了咒语,祭坛上的锁魂符红光更盛,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符文中传来,苏清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锁魂符飞去。
“清砚,小心!”沈砚辞大喊一声,想要过来救她,却被黑衣人缠住,无法脱身。
苏清砚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把老周给的护身符扔向锁魂符。护身符落在锁魂符上,发出“滋啦”一声响,像是烙铁烫在冰上。锁魂符的红光瞬间黯淡了下去,黑色的液体停止了冒泡,那股强大的吸力也消失了。
顾衍之脸色大变,怒喝道:“可恶!”他举起《渡魂录》,想要再次念咒,苏清砚趁机冲到祭坛上,用小凿砸向父亲身上的铁链。
小凿很锋利,砸在铁链上,发出“当啷”的声响,火星四溅。可铁链很粗,异常坚固,砸了好几下,都没有砸断。
苏文渊的身体还在颤抖,五官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空白。苏清砚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她加大力气,继续砸着铁链。
就在这时,顾衍之摆脱了沈砚辞的纠缠,冲向苏清砚,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匕首,匕首上刻着锁魂符,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小姑娘,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要让你魂飞魄散!”顾衍之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匕首直刺苏清砚的心脏。
苏清砚来不及躲闪,只能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冲了过来,挡在她的面前。
“噗嗤”一声,匕首深深刺入了黑影的胸膛。
苏清砚睁开眼睛,只见挡在她面前的,竟然是老周!
老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角渗出鲜血。他看着苏清砚,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姑娘,我……我终于可以赎罪了……”
“老周!”苏清砚惊呆了,她没想到,老周竟然会来救她。
顾衍之拔出匕首,怒视着老周:“你这个叛徒!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背叛我!”
“养我?”老周咳出一口血,“你不过是把我当成你的工具,利用我的家族世代守护锁魂符的誓言,让我帮你害人!我父亲、我祖父,都被你蒙骗,成为了你的帮凶,我不能再让你继续作恶了!”
原来,老周的家族,世代都是锁魂符的守护者,他们被顾衍之蒙骗,以为守护锁魂符是在积德行善,却不知道顾衍之一直在利用锁魂符残害无辜,吸收魂魄的力量。老周发现真相后,一直活在痛苦和愧疚中,想要赎罪,却又无能为力。直到苏清砚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顾衍之再次举起匕首,想要刺向老周。
就在这时,沈砚辞冲了过来,一剑刺向顾衍之的后背。顾衍之不得不转身躲避,沈砚辞趁机拉住苏清砚和老周,往后退了几步。
“老周,你怎么样?”苏清砚扶住老周,焦急地问道。
“我……我不行了……”老周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苏清砚,“这是……打开铁链的钥匙……快……救你父亲……破坏《渡魂录》……”
说完,老周头一歪,断了气。
苏清砚看着老周的尸体,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握紧了手中的钥匙,心里充满了悲愤和决心。她一定要完成老周的遗愿,救回父亲,毁掉《渡魂录》,为所有被顾衍之残害的人报仇!
“顾衍之,你拿命来!”苏清砚擦干眼泪,拿着钥匙,冲向祭坛,想要解开父亲身上的铁链。
顾衍之被沈砚辞缠住,无法分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清砚用钥匙打开了铁链。苏文渊的身体倒在地上,依旧在颤抖,五官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光滑的空白。
“父亲!”苏清砚扶起父亲,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就在这时,顾衍之突然发力,一掌打在沈砚辞的胸口。沈砚辞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顾衍之趁机冲向苏清砚,手里的《渡魂录》发出阵阵黑气,黑气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手,抓向苏清砚和苏文渊。
苏清砚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黑气缠住,无法动弹。她看着越来越近的黑手,心里充满了绝望。难道她和父亲,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祭坛下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一道黑烟从地里冒出来,化作无面女的身影。无面女冲到苏清砚面前,挡在她和黑手之间。
黑手抓在无面女的身上,无面女的身体瞬间被撕裂,冒出更多的黑烟。可她没有退缩,而是伸出手,抓住了顾衍之手中的《渡魂录》。
“顾衍之,我恨了你百年,今天,我要和你同归于尽!”无面女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无尽的怨恨。她的身体化作一团巨大的黑雾,包裹住《渡魂录》和顾衍之。
顾衍之大惊失色,想要挣脱黑雾,却发现黑雾像是有生命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吸食着他的力量。《渡魂录》在黑雾中发出“滋滋”的声响,书页开始燃烧,黑色的火焰越烧越旺。
“不!我的《渡魂录》!我的长生不老!”顾衍之发出绝望的嘶吼,身体在黑雾中慢慢融化,化作一滩黑色的液体,被黑雾吸食殆尽。
《渡魂录》被黑色的火焰烧成了灰烬,随着黑雾一起,消散在空气中。祭坛上的锁魂符失去了力量,红光消失,黑色的液体干涸,变成了一层黑色的粉末。
黑雾散去,无面女的身影也消失了。她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毁掉了《渡魂录》,杀死了顾衍之,报了百年的血海深仇。
苏清砚身上的黑气消失了,她扶起父亲,发现父亲的身体不再颤抖,脸上的空白渐渐褪去,五官慢慢恢复了原样,只是眼神依旧浑浊,没有神智。
沈砚辞挣扎着站起来,走到苏清砚身边:“清砚,你没事吧?你父亲他……”
“他还活着。”苏清砚的声音带着哽咽,“只是失去了神智,我们得带他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医治。”
沈砚辞点了点头:“好。锁龙镇的诅咒已经解除了,那些被锁住的魂魄,也该安息了。”
他们扶起苏文渊,走出了庙宇。山顶上,月光依旧皎洁,银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在为他们送行。远处的锁龙镇,传来了鸡叫声,天快亮了。
苏清砚回头看了一眼龙脊峰上的庙宇,心里感慨万千。这场跨越百年的恩怨,终于在今天画上了句号。顾衍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林秀娘报了仇,老周赎了罪,而她,也找到了父亲。
虽然父亲失去了神智,但她相信,只要悉心照料,总有一天,父亲会恢复正常。
他们沿着山路,慢慢往下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锁龙镇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洒在镇子里,驱散了所有的阴冷和诡异。
苏清砚知道,这场噩梦已经结束了。她会带着父亲,离开锁龙镇,回到苏州,开始新的生活。而锁龙镇的故事,将会成为一段尘封的历史,被人们渐渐遗忘。
只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阴冷的古镇里,那些诡异的遭遇,那些为了正义和复仇而牺牲的人。她也不会忘记,那本黑色封皮的书,那口枯井,那座龙脊峰,还有那个没有脸的女人。
有些恐惧,虽然已经过去,但回想起来,依旧会让人脊背发凉。而有些正义,即使跨越百年,也终究会得到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