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苏墨和沈红绡便收拾行囊,离开了黑木寨。
一夜的休整并未完全驱散疲惫,沈红绡手臂上的蛊毒虽已控制,却仍泛着淡淡的青黑,脸色也比往日苍白几分。苏墨将《缠丝蛊录》贴身收好,这本用人心血写就的邪书,此刻成了他们唯一能破解缠丝教阴谋的钥匙。
出了黑木寨,道路愈发难行。脚下不再是泥土,而是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碎石,两旁的古木愈发高大,枝桠交错缠绕,像是无数只干枯的手爪,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瘴气比昨日更浓,呈一种粘稠的灰绿色,黏在皮肤上凉腻腻的,带着一股甜腥气,即便塞着艾草,也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
“按照《缠丝蛊录》的记载,前面是‘瘴骨道’,是进入缠丝寨的必经之路。”沈红绡拿出地图,借着透过枝桠的零星光斑辨认,“这条路下面埋满了历代被缠丝教残害的人的尸骨,瘴气就是由尸骨腐烂和蛊虫分泌物混合而成,不仅能让人产生幻觉,还能催生蛊虫,极其凶险。”
苏墨点头,握紧了腰间的阴沉木刻刀。刀柄的木香此刻变得格外浓郁,像是在抵御瘴气的侵蚀。他低头看向地面,只见苔藓覆盖的碎石间,隐约能看到一些惨白的骨片,有的是指骨,有的是肋骨,上面都刻着细小的缠丝纹,像是某种诡异的图腾。
“小心脚下,别踩到那些骨片。”沈红绡提醒道,“这些骨片是‘引蛊骨’,上面附着蛊虫卵,一旦被踩碎,虫卵就会钻进皮肤里。”
两人放慢脚步,沿着道路边缘小心翼翼地前行。瘴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一丈,周围的古木在瘴气中只剩下模糊的黑影,像是潜伏的巨兽。耳边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还能听到一阵微弱的、类似骨骼摩擦的“咯吱”声,从道路下方传来,像是有无数具尸体在地下蠕动。
“你听到了吗?”苏墨压低声音,“这声音不对劲。”
沈红绡点头,脸色凝重:“是‘骨蛊’,《缠丝蛊录》里提到过,缠丝教用尸骨喂养蛊虫,让蛊虫寄生在骨骼里,形成骨蛊。它们藏在地下,听到动静就会钻出来攻击。”
话音刚落,前方的瘴气突然涌动起来,一道黑影从地下猛地窜出,朝着苏墨扑来。那是一具残缺的骸骨,肋骨外露,四肢骨上爬满了黑色的蛊虫,正是骨蛊傀儡。它的眼窝中闪烁着绿色的幽光,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手臂骨带着风声,朝着苏墨的脖颈抓来。
苏墨早有准备,侧身避开,同时挥动刻刀,朝着骸骨的脖颈砍去。刻刀带着木香,砍在骸骨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骸骨的脖颈骨被斩断,滚落在地,上面的蛊虫纷纷逃窜,却被刻刀散发的木香熏得瞬间死亡。
可这只是开始,随着第一具骨蛊傀儡出现,道路下方的“咯吱”声越来越密集,无数具骸骨从地下钻出,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只剩下半个头颅,都爬满了蛊虫,朝着两人围拢过来。它们的动作僵硬却迅猛,骨爪划过空气,带着一股阴冷的煞气。
“太多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红绡挥动短剑,将靠近的一具骸骨劈成两半,却发现更多的骸骨从地下钻出来,像是无穷无尽。
苏墨眼神一凝,掏出怀里的煞珠,将煞珠扔向空中。煞珠在空中发出微弱的红光,煞气扩散开来,那些骨蛊傀儡像是遇到了克星,动作瞬间迟缓,身上的蛊虫也纷纷掉落。
“用镇魂簪!”苏墨大喊一声。
沈红绡立刻取下镇魂簪,镇魂簪的红光与煞珠的红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光圈,将两人笼罩其中。光圈所过之处,骨蛊傀儡纷纷后退,身上的缠丝纹渐渐黯淡,骨骼开始碎裂,化作一堆堆白骨。
“快走!红光撑不了多久!”苏墨拉着沈红绡,趁着骨蛊傀儡后退的间隙,朝着瘴骨道的深处跑去。
两人在骨蛊傀儡的包围中穿梭,刻刀和短剑不断挥动,斩断挡路的骸骨。瘴气中,那些白骨的影子扭曲变形,像是无数个冤魂在哀嚎,耳边的“咯吱”声和“嗬嗬”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乐章。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的瘴气突然稀薄了一些,隐约能看到一片开阔地。开阔地的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着三个扭曲的大字——“缠丝寨”,字体鲜红,像是刚用鲜血写就,在瘴气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我们到了!”沈红绡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可就在这时,石碑后面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吟唱声,声音沙哑、低沉,像是无数个人在同时说话,与黑木寨蛊尊的吟唱声一模一样。随着吟唱声,石碑周围的瘴气开始剧烈涌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无数根红色的引魂丝钻了出来,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朝着两人扑来。
“是‘引魂瘴阵’!”沈红绡脸色一变,“玄煞子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他在石碑后面布下了阵法!”
苏墨将沈红绡护在身后,握紧刻刀,怀中的缠丝篦残片突然发烫,与引魂丝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残片的红光透过衣物散发出来,与镇魂簪、煞珠的红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挡住了引魂丝的攻击。
“这些引魂丝比之前的更强大,上面附着蛊虫!”苏墨看着引魂丝上蠕动的细小蛊虫,心中一惊。
引魂丝与蛊虫结合,威力倍增,屏障上的红光开始剧烈闪烁,像是随时都会破裂。石碑后面的吟唱声越来越响亮,瘴气漩涡也越来越大,无数个模糊的人影在漩涡中浮现,像是被引魂丝操控的冤魂,朝着两人发出无声的嘶吼。
“必须毁掉阵法的核心!”沈红绡喊道,“阵法的核心应该在石碑下面!”
苏墨点头,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气息与残片、刻刀的力量融合在一起。他纵身一跃,朝着石碑扑去,刻刀带着三道红光,朝着石碑的底座砍去。
“铛!”
刻刀砍在石碑底座上,发出一声巨响,石碑剧烈震动,上面的红色字体开始褪色,瘴气漩涡的转速也慢了下来。引魂丝的攻击减弱了不少,上面的蛊虫纷纷掉落。
可石碑异常坚硬,刻刀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石碑后面的吟唱声突然变得尖锐,像是在发怒,瘴气漩涡中,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浮现,正是缠丝教的教主玄煞子。
玄煞子身穿黑色道袍,脸上的缠丝符泛着黑色的光芒,手中的权杖顶端,煞珠发出浓烈的红光。他的眼神阴冷,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苏墨,沈红绡,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能闯过黑木寨和瘴骨道,足以成为噬魂篦的养料。”
“玄煞子,你残害无辜,炼制邪器,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苏墨怒喝一声,再次挥动刻刀,朝着石碑砍去。
“替天行道?”玄煞子冷笑一声,挥动权杖,一道黑色的煞气从权杖中射出,朝着苏墨袭来,“等我复活玄阴子大人,炼成百魂篦,这天,就是我们缠丝教的天!”
黑色煞气与苏墨的红光碰撞,发出“轰隆”一声巨响,苏墨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沈红绡见状,纵身一跃,手中的短剑带着红光,朝着玄煞子刺去。
“雕虫小技!”玄煞子不屑地冷哼一声,挥手一道煞气,将沈红绡震飞。沈红绡重重地摔在苏墨身边,镇魂簪从发间掉落,红光瞬间黯淡下去。
失去了镇魂簪的支撑,屏障的红光迅速减弱,引魂丝再次疯狂攻击,冲破屏障,朝着两人扑来。
苏墨挣扎着爬起来,扶起沈红绡,将她护在身后。他掏出怀里的缠丝篦残片,将残片紧紧握在手中,残片的红光越来越亮,与他体内的气息融合在一起。他想起了祖父教给他的“以魂破煞”,想起了沈青禾和苏珩的过往,心中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
“玄煞子,你的阴谋,到此为止了!”
苏墨大喊一声,将残片的力量注入刻刀,刻刀发出耀眼的红光,像是一把燃烧的火炬。他纵身一跃,朝着石碑的底座砍去,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也凝聚了苏门和沈家世代守护正义的决心。
“咔嚓!”
一声巨响,石碑的底座被砍断,石碑轰然倒地。随着石碑倒地,引魂瘴阵的核心被摧毁,瘴气漩涡渐渐消散,引魂丝纷纷断裂,化作红色的光点。玄煞子发出一声惨叫,被石碑倒塌的冲击波震飞,嘴角挂着黑色的血液。
苏墨落在地上,浑身脱力,瘫坐在地。沈红绡捡起地上的镇魂簪,走到他身边,脸色苍白却带着一丝欣喜:“我们……成功了。”
可就在这时,缠丝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一股比玄煞子更浓烈的煞气冲天而起,天空瞬间变得漆黑,像是被墨汁染过一般。紧接着,一阵凄厉的嘶吼声传来,像是无数个冤魂在同时哀嚎,又像是某种强大的邪物正在苏醒。
“不好!是噬魂篦!”玄煞子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你们毁掉了引魂瘴阵,却触发了噬魂篦的‘煞醒’仪式!现在,噬魂篦已经吸收了足够的精气,即将彻底苏醒!沈红绡的精血,已经不需要了,因为……玄阴子大人,已经要复活了!”
苏墨和沈红绡脸色大变,朝着缠丝寨的方向望去。只见缠丝寨的中央,那座巨大的祭坛上方,黑色的煞气凝聚成一个巨大的人影,人影模糊,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正是玄阴子的残魂!
噬魂篦悬浮在人影下方,梳齿间的红色丝线疯狂蠕动,吸食着煞气,梳身的缠丝纹泛着暗红色的光芒,像是有鲜血在里面流动。地宫里,传来无数个童男童女的哭喊声,他们的精气正被噬魂篦疯狂吸食,化作一股股黑色的雾气,涌入玄阴子的残魂中。
“玄阴子……真的要复活了……”沈红绡的声音带着恐惧。
玄煞子狂笑起来,声音嘶哑而疯狂:“没错!玄阴子大人即将复活,百魂炼煞术将重现人间!你们,还有这天下,都将成为大人的祭品!”
苏墨握紧刻刀,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立刻冲进缠丝寨,毁掉噬魂篦,阻止玄阴子复活。否则,不仅是他们,整个天下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红绡,我们走!”苏墨挣扎着站起来,“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毁掉噬魂篦!”
沈红绡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将镇魂簪重新别在发间,镇魂簪的红光再次亮起,像是黑暗中的一点星火。两人并肩朝着缠丝寨跑去,身后,玄煞子的狂笑声还在继续,前方,缠丝寨的煞气越来越浓烈,无数个扭曲的影子在煞气中晃动,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缠丝寨的大门敞开着,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祭坛上,玄阴子的残魂越来越清晰,噬魂篦的煞气也越来越浓烈,整个缠丝寨都在剧烈震动,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