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磷枭踏入基地大厅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与金属混合的冷冽气息。刚结束的一场跨国交易谈判耗费了他不少心神,此刻他只想尽快回到七楼,回到那个有她的地方,卸下“暗火”主宰的沉重外壳,变回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小夜”。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脚步倏然一顿,周身的疲惫瞬间被冰冷的警觉所取代。
大厅中央,剑拔弩张。
萧何紧紧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满是凝重。他像一堵墙,挡在张扬面前。
而张扬,像一头被困在笼中、濒临疯狂的野兽。他的头发凌乱,作战服的领口被自己扯开,露出因激动而起伏的胸膛和狰狞的锁骨。那双总是燃烧着偏执火焰的眼睛,此刻赤红一片,盛满了几乎要溢出的绝望与疯狂。
“老三,我建议你别冲动……”萧何的声音低沉,试图安抚这头失控的野兽。
“这是老大的事,你最好别插手。”萧何紧了紧怀里的箱子,眼神里透出不容置喙的警告,“老大知道了,你承担不起后果。”
“老大?”张扬怒极反笑,笑声嘶哑扭曲,在大理石铺就的、空旷冰冷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哪个老大?他凭什么能娶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撕扯出来的血肉:“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他凭什么!”
李依依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焦急地看着他,却又不敢上前。
萧何见他情绪彻底失控,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语气也随之加重,冷硬如铁:“老三!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冰冷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张扬身上,“这是老大的决定,你若乱来,组织的规矩可不会饶你。”他抱着箱子的双手收得更紧,仿佛那里面是不可侵犯的圣物。
张扬像是没听见,咬牙切齿,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那个所谓的“老大”问个明白,他到底差在哪了?
他猛地转身,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大踏步地朝门口冲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大厅点燃,身后李依依焦急的呼喊被他完全抛在脑后。
也就在这时,夜磷枭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深夜的寒气,那身剪裁精良的黑色风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他看着气势汹汹朝自己直冲过来的张扬,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老三,你这是怎么了?”他开口,声音平静,却自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张扬的脚步在夜磷枭面前堪堪停住,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他一直以来尊称的“老大”,这个平日里深居简出、神秘莫测的掌权者。
“老大,我问你,你凭什么娶她?”张扬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夜磷枭的脸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
夜磷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此刻褪去了所有伪装的温度,只剩下冰川深处的寒意与晦暗。他甚至没有抬手格开张扬的手指,只是用眼神,就足以让对方感到刺骨的寒冷。
“老三,注意你的态度。”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淬了毒的刀刃,缓缓刮过人的神经,“感情的事,不是靠比的。”
他双手抱胸,190的身高带来绝对的压迫感,眼神犀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张扬所有不甘的伪装。“你对她那些出格的举动,我都没跟你计较,你最好别再得寸进尺。”
“我哪出格了?”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张扬最痛的伤口,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哽咽,眼眶瞬间红了,“我爱她有错吗?”
“呵。”夜磷枭冷哼一声,向前踏出一步。那一步的距离很小,却仿佛跨越了权力的天堑,压得张扬几乎喘不过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眼神里满是轻蔑与不屑,“你那些病态的占有欲,不是出格是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睛,警告的意味浓得化不开:“她对你没有感情,你就该适可而止。别逼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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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挂断电话时,唇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夜磷枭说他谈完事了,正在回来的路上,让我乖乖在房间等他。可我怎么等得住?
一想到他,我的心就像被泡在温热的蜜糖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雀跃。我们已经领了证,肚子里还悄悄孕育着我们爱情的结晶。这一切都像一场过于美好的梦,而夜磷枭,就是我梦境的全部。
我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光着脚就往外跑。我要去楼下等他,在他踏入大厅的第一秒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我有多想他。
我满心欢喜地冲向电梯,哼着不成调的歌,想象着他看到我时,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桃花眼会怎样漾开笑意。
然而,当我乘坐的专属电梯门“叮”的一声在一楼滑开时,扑面而来的却不是爱人的怀抱,而是一场风暴的中心。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空气紧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那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氛围,让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看到了他们。看到了背对着我,肩膀却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的张扬。看到了站在一旁,神色前所未有严肃的萧何,和他怀里那个看起来很重要的箱子。看到了站在他们对面,我心心念念的男人——夜磷枭。
他不再是那个会对我露出笨拙笑容的“小夜”,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我从未见过的、冰冷而强大的气场,像一位君临天下的王。他的眼神,是我从未领略过的、足以将人冻结的寒意。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可脑子还没来得及处理这复杂的信息,那句我已经演练了无数遍的、充满爱意的称呼,就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
“老公~”
声音清甜,带着一丝雀跃的尾音,在这死寂的大厅里,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千层巨浪。
我看到夜磷枭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随即,他转过身,那双冰冷的桃花眼里,所有的寒冰都在看到我的瞬间迅速融化,化作一片温柔的春水。
“璃璃,下来了?”他的声音柔和得不可思议,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凛冽杀气的男人只是我的错觉。他向我伸出手,示意我过去。
然而,另一道声音,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我的耳膜。
“你……真的要嫁给他?”
我循声望去,撞进了张扬那双赤红的、充满绝望的眼睛里。他缓缓转过身,那张总是张扬跋扈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被重锤击碎后的空洞与痛苦。我的那声“老公”,显然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所有的痴心与妄想碾得粉碎。
我僵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动。夜磷枭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见我犹豫,他眼底的温柔暗了暗,随即迈开长腿向我走来。在他经过张扬身边时,他甚至没有侧目,只是用冰冷刺骨的语气丢下一句:“老三,到此为止。”
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笼罩。他自然地搂住我的腰,属于他的、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我。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多僵硬,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低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别怕,有我在。”
那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随即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张扬时,已经恢复成一把出鞘的利刃。
“老三,最后警告你一次,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张扬的视线死死地、死死地盯着夜磷枭搂在我腰间的手,那目光像是要将他的手烧出一个洞来。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毫无所觉。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甘和撕心裂肺的痛苦,眼眶红得吓人,“我明明……我明明那么喜欢你……”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我……”
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看着他那副样子,一丝尖锐的怜悯刺痛了我的心。告诉他我们已经领证了?告诉他我已经有了夜磷枭的孩子?那对他来说,该是何等残忍的凌迟。
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最简单,也最残忍的实话。
“对不起,我对你没感觉。”
这句话我说得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张扬的世界里轰然炸响。他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却又凭借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强撑着没有倒下。
“没感觉……就因为没感觉?”他的声音变得空洞,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疯狂。
“够了,老三。”夜磷枭感受到了我的紧张,手臂收得更紧了些,用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我更深地带入他怀里。他冷冷地对张扬道:“接受现实,别再纠缠。”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命令感。
张扬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苦涩,充满了疯狂的意味。
“好好好……现实……”
笑声戛然而止,他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盯着夜磷枭,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大,我告诉你,我不会祝福你们的。”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拗,“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威胁我?”夜磷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双桃花眼里只有冰冷的警告,“老三,你该好好想想自己在组织里的位置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搂着我的那只手,却温柔地在我腰侧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那冰与火的极致反差,让我感到一阵心悸。
“璃璃,我们走。”他不再理会濒临崩溃的张扬,搂着我,转身走向电梯。
“嗯。”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不敢再看张扬一眼,只能听到身后那压抑的、如同野兽悲鸣般的喘息。
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将那道疯狂而绝望的视线彻底隔绝在外,夜磷枭才像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低头看向我,眼神中的冰冷瞬间融化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后怕。
“吓到了?”他抬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我能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竟带着一丝极力克制的、细微的颤抖。
没等我回答,他突然将我一把拉入怀中,用尽全力地紧紧抱住,脸深深地埋在我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肌肤上。
“对不起……”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自责,“我早该想到他会反应这么大。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面对这种场面了。”
他的话语坚定无比,像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同时,一只温暖的大手,不自觉地、小心翼翼地滑落到我的小腹上,轻轻地、珍而重之地护在那里。
“我们的宝宝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