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班纳博士。”
当这个名字从托尼·斯塔克嘴里吐出来时,小玉和童帝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形象——一个巨大的、愤怒的、绿色的怪物。
三天时间,小玉和童帝可不像哈莉光去玩乐去了,两人疯狂吸收这个世界的知识,了解到了漫威世界的与众不同。
纽约大战的画面,他们或多或少都在新闻上看到过。那个一拳能砸穿外星巨兽的浩克,给全世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你说的那个人······”小玉咽了口唾沫,小声问。
“是不是一个一生气就会变大变绿,然后到处搞破坏的大块头?”
托尼摘下墨镜,揉了揉鼻梁,脸上那点被强吻的尴尬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于头疼的表情。
“准确来说,他不是在搞破坏,他是在砸东西。而且,那是另一个他。我们等的是班纳博士,一个温文尔雅、说话细声细语、智商可能比我还高那么一点点的家伙。”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他不生气。”
“那他现在来干嘛?又要找外星人打架了吗?”小玉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忘了刚才对托尼的鄙夷。
“不,他来帮我收拾烂摊子。”托尼重新戴上墨镜,目光投向远处的到达出口。
“绝境病毒的研究资料里,有很多关于伽马射线的应用,这正是他的专业领域。军方那帮蠢货搞不定,只能请他出山,顺便帮我开发一下新战甲的研究进度。”
就在他们说话间,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到达口的自动门后。
那人穿着一件略显陈旧的灰色夹克,里面是格子衬衫,背着一个双肩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有些微乱。
他看起来不像个世界顶尖的物理学家,更像是个刚参加完学术会议、赶着回家的大学教授,脸上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局促。
当他看到托尼时,脸上那份局促立刻被一个温和的笑容所取代。
“(????)??嗨!托尼!”
“(????)??嗨!布鲁斯!”
托尼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种发自内心的亲近,与他面对罗德时的那种兄弟间的打闹,或是面对其他复仇者时的那种刻意伪装的轻松,截然不同。
“你看起来······”班纳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最终落在他胸口的t恤上,那里已经没有了反应堆的幽蓝光芒,“轻松多了。”
“是啊,我把那个发光的甜甜圈拿掉了。”托尼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
“现在感觉就像······刚扔掉了一副沉重的枷锁,走路都带风。”
班纳笑了笑,他的笑容总是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然后,他的目光越过托尼,落在了他身后的两个小不点身上。
一个叉着腰,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另一个则抱着手臂,叼着棒棒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班纳的眉毛扬了扬,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有趣的笑意。他推了推眼镜,开玩笑地问:
“托尼,你什么时候改行开托儿所了?我怎么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钢铁侠,现在成了一位兼职保姆?”
“嘿!”小玉立刻不满了,“谁是小孩!我可是很厉害的!”
托尼揉了揉小玉的头发,惹来她一个白眼,然后侧过身,郑重其事地介绍道:
“布鲁斯,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可不是什么需要照顾的小鬼,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的伙伴,是这次事件中不可或缺的英雄。”
他特别看向那个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异常冷静的男孩,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
“尤其是这位,童帝。我向你保证,他的脑子,一点也不比你我差。”
这话一出,班纳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惊讶。
他太了解托尼·斯塔克了。这个人,骨子里刻着天才的傲慢,让他承认另一个人“聪明”已经很难,更遑论用“不比你我差”这种极高的评价,去形容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孩子。
班纳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童帝身上,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真正的审视和好奇。
“哦?是吗?”他温和地笑了笑,试图用一种轻松的方式来验证托尼的话。
“你好,小朋友。既然托尼这么说,我能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吗?比如,你知道薛定谔的猫,这只‘又死又活’的小可怜,它代表的量子叠加态,在宏观世界为什么很难被观察到吗?”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实则涉及到量子退相干这一核心概念的问题。对普通人来说是天书,对物理系的学生来说也需要认真思考,但对于顶级学者,这是一个基础的入门话题。
班纳想看看这个孩子能回答到什么程度。
小玉听得一头雾水,悄悄地问托尼:“薛定谔是谁?他为什么要虐待猫?”
托尼做了个“嘘”的手势,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即将开始的“高智商对话”。
童帝取下嘴里的棒棒糖,那双眼睛平静地看着班纳,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胆怯。
“因为宏观物体与环境的相互作用是不可避免的。一个宏观系统,比如猫,包含了数以万亿计的粒子,它们会与外界环境,如空气分子、光子发生无法计数的、极其迅速的碰撞和能量交换。”
“这个过程会导致猫的量子态信息迅速泄露到环境中,使得猫的叠加态在普朗克时间内就坍缩为一个确定的经典态——要么是活的,要么是死的。这个过程,就是量子退相干。”
他的回答清晰、准确,逻辑严谨,就像是在背诵教科书,但又带着自己的理解。
班纳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镜片后的双眼,亮起了一种棋逢对手的光芒。这个回答,已经超出了一个“天才儿童”的范畴,这是一个真正理解其中原理的人才能做出的阐述。
“精彩的回答。”班纳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他开始相信托尼的话了。于是,他加大了难度。
“那么,既然你提到了量子退相干。”
布鲁斯·班纳推了推眼镜,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随和变成了学者间的认真。
“我们来谈谈更深的东西。多世界诠释试图通过假设宇宙分裂来回避波函数坍缩的问题,但它无法解释‘概率’的起源,也就是玻恩定则。”
“而哥本哈根诠释虽然实用,却在哲学层面留下了观测者介入的‘幽灵’。在你看来,这两种主流诠释,哪一个更有可能接近宇宙的真相?或者说,你有没有自己的看法?”
这个问题,已经脱离了单纯的物理学知识,进入了科学哲学的范畴。这是诺贝尔奖得主们在顶级论坛上才会激烈辩论的话题。
班纳把它抛给一个十岁的孩子,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是一种试探,一种顶尖智者对同类的本能探寻。
小玉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她拉了拉托尼的衣角,小声问:“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你听不懂就对了。”托尼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童帝和班纳之间那片无形的力场上,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如果你都能听懂,那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我、班纳博士、童帝这种人了。”
童帝舔了舔嘴唇,将新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两种诠释都有局限性,它们都试图用经典世界的逻辑去描述一个非经典的世界。多世界诠释为了逻辑完备性,付出了宇宙无限分裂的巨大代价,这在奥卡姆剃刀原则下是冗余的。”
“哥本哈根诠释则把‘观测’这个行为神秘化了,本质上是回避了坍缩的物理过程。”
他停顿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班纳,那眼神里没有孩童的稚气,只有纯粹的理性光芒。
“我认为,真相可能更接近一种基于‘关系实在论’的观点。一个物理系统的属性,并非其固有内在的,而是在它与其他系统相互作用时才得以定义。”
“不存在一个绝对的、‘上帝视角’下的宇宙状态。你所观测到的‘坍缩’,只是相对于你这个观测系统而言的,对于另一个独立的观测系统,那个被观测的系统可能依然处于叠加态。”
“你的意思是,‘现实’本身,是依赖于观测者和被观测者之间的相互关系的?”班纳的呼吸微微一滞,这个观点非常前沿,甚至有些激进。
“可以这么理解。”童帝平静地回答。
“所以,不存在什么宇宙分裂,也不存在什么神秘的坍缩。所谓的‘现实’,是由无数个相互关联的‘视角’共同编织而成的一张巨大的网络。”
“我们每个人,都只是这张网络上的一个节点,我们所感知的世界,也只是这个节点与周围节点相互作用的结果。”
他说到这里,甚至还举了一个例子。
“就像托尼·斯塔克先生,在佩珀·波茨小姐的视角里,他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内心脆弱的爱人;在罗德上校的视角里,他是一个值得信赖但又总惹麻烦的战友;而在基里安的视角里,他是一个傲慢的、需要被摧毁的仇人。”
“三个视角下的‘托尼·斯塔克’都是真实的,但又都不是全部。宇宙本身,可能也是如此。”
突然被点名的托尼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古怪。这比喻·····还真是该死的贴切。
班纳彻底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叼着棒棒糖、一脸平静的小孩,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对话,而是在和一台披着人皮的、装载了未来百年物理学知识的超级计算机交流。
“关系实在论···卡洛·罗韦利提出的理论,非常前沿,但你···你把它理解得比大多数研究这个领域的博士都要深刻。”
班纳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毫无保留的敬佩。
“托尼,你说的对,我收回刚才的话。他不是保姆能带的孩子,他应该去给诺贝尔奖委员会当导师。”
说完,他主动向童帝伸出了手,脸上是真正平等的、学者间的尊重。
“布鲁斯·班纳,很高兴认识你,童帝。”
童帝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习惯这种社交礼仪,但还是伸出小手,轻轻握了一下,然后迅速收了回来。
“好了好了,学术研讨会到此结束。”托尼拍了拍手,打破了这有些过于严肃的气氛。
“我们再不走,机场的记者就要把我们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