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远处汽车燃烧的“噼啪”声,和三颗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和真瘫坐在地上,裤裆里一片冰凉,他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恐惧而渗出的冷汗。
刚才那一瞬间,他离死亡只有不到一秒的距离。
怀里抱着一枚即将爆炸的炸弹,那种感觉,比被上百只巨型青蛙追着跑还要绝望。
佩罗娜也说不出话了,她的消极幽灵失效了,这个怪物甚至利用了和真的偷窃能力,差点把他们一锅端。
被称作怪物的男人没有回答。
丧钟只是将已经打空的弹匣从腰间的手枪上卸下,又行云流水地换上一个新的。
金属撞击的清脆“咔哒”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音,像为他们的命运敲下了一个休止符。
他根本不打算给猎物任何喘息和重整旗鼓的时间。
“喂。”
坂田银时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他没有回头,依旧用后背对着身后的两个同伴。
“和真。”
“啊?在、在!”和真一个激灵,声音都变了调。
“带着佩罗娜,快滚。”
银时的声音很平淡,没有热血的口号,也没有生离死别的悲壮,就像在说“阿银我想喝草莓牛奶”一样随意。
但和真听懂了。
他看了一眼银时那并不算宽阔,此刻却稳如山岳的背影。
那头在火光下闪烁的银色天然卷,那件随风微动的白色羽织,还有那把被紧握在手中的木刀。
眼前的敌人,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应付的范畴。
佩罗娜的精神攻击被对方用某种不知名的方式破解了,自己的偷窃技能则被预判,变成了致命的陷阱。
他们两个留在这里,除了能成为人质,或者被流弹打死,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
佩罗娜咬着嘴唇,她不甘心。
她可是幽灵公主佩罗娜,什么时候这么狼狈地逃跑过?
“闭嘴!”
和真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佩罗娜的手臂。
他的动作粗暴,力气大得惊人,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时的猥琐和懒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严肃。
“佩罗娜!这家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留下来只会碍手碍脚!”
“你这个下等生物!放开本公主!”佩罗娜剧烈地挣扎起来。
“我要用特大幽灵炸弹把他轰上天!”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和真冲她怒吼,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她的脸上。
“你没看到阿银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吗?!”
佩罗娜的挣扎停顿了一下。她顺着和真的视线,看向银时的侧脸。
那张总是挂着死鱼眼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没有玩笑,没有懒散,只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到极致的专注。
那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巷口外的那个敌人,像一头锁定猎物的孤狼。
这是“白夜叉”的眼神。
和真不再废话,他知道时间宝贵。
他一把将佩罗娜扛在肩上,无视了她的尖叫和捶打,转身就朝巷子深处狂奔而去。
“混蛋和真!放我下来!我的裙子!你弄皱了本公主的裙子!”
“裙子和命哪个重要啊白痴女人!”
两人的吵闹声迅速远去,消失在黑暗的巷道深处。
丧钟的红色目镜微微转动,锁定了那两个逃跑的身影。
他抬起左臂,手腕处的一个小型发射器弹了出来,准备射出钩索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对于猎物,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个。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一道白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锵——!”
一声刺耳的、木头与金属碰撞的闷响。
丧钟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手臂上传来,他那经过超级士兵血清强化过的手臂,竟然被震得微微发麻。
他低头一看,一把平平无奇的木刀,正死死地压在他的发射器上。
坂田银时不知何时已经冲出了巷口,来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
银时保持着单手挥刀下劈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那头银发在火光下凌乱地飞舞。
他抬起头,那双死鱼眼近距离地对上了丧钟的红色目镜。
“喂,大叔。”
银时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野兽般的凶狠。
“你的对手,是我吧?”
丧钟的独眼没有任何波动,但内心深处,警报却在疯狂作响。
好快!
从巷口到他面前,超过十米的距离,这个男人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就冲到了。
他的热成像系统甚至没能完全捕捉到对方的运动轨迹,只看到一道模糊的残影。
而且,那把木刀······
丧钟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还在不断传来,那把看似脆弱的木刀,此刻却坚硬得如同合金。
他放弃了追击另外两人的打算。
眼前这个银发男人,才是今晚最大的威胁。杀了他,剩下的两个随时可以夺取他们的性命。
“体术极强···”
丧钟的头盔里,传出合成器处理过的沙哑声音,像是在念出资料上的文字,又像是在给自己做着最后的战术确认。
他猛地收回左臂,同时右手的突击步枪枪托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地朝着银时的面门砸去。
这一击又快又狠,完全不符合突击步枪的常规用法,是纯粹的杀人技。
然而,银时只是手腕一转,木刀“洞爷湖”顺着枪托的轨迹一引一带,轻易地化解了这股力道。
紧接着,他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一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木刀借着旋转的离心力,从下往上,撩向丧钟的脖颈。
丧钟的反应快到了极致,他立刻后仰,同时松开步枪,任由它下落,右手则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的另一把手枪,对准银时的胸口就要开火。
但银时的攻击根本没有停顿。
木刀上撩落空,他却顺势松手,让木刀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左手接住刀柄,反手就是一记横斩,劈向丧钟持枪的手腕。
“铛!”
丧钟被迫放弃射击,用手枪的枪身格挡住了这一击。巨大的力量让他持枪的手臂再次一麻。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已经交手数次。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最纯粹、最高效的攻防转换。
每一次碰撞,都蕴含着致命的杀机。
银时的剑术狂野而不拘一格,充满了战场上磨练出的狠厉与狡诈。
而丧钟的格斗术则像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千百次的计算,精准、高效、致命。
一个是凭着本能与天赋战斗的白夜叉。
一个是将战斗化为科学的战术大师。
丧钟一脚踹开身旁一辆被炸毁的汽车残骸,拉开了少许距离。
他那开发率高达90%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刚才短暂交锋得到的数据。
对方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全都不在自己之下。
剑术更是诡异多变,完全无法预测。
这是一个和他同等级,不对,应该是某些方面比自己更胜一筹的怪物。
资料有误。
“银发懒散人,危险等级:高。”
丧钟在心里,默默地将这个评级,提升到了“极度危险”。
他将手中已经变形的手枪,扔向银时,却被他轻易击飞,在空中爆炸。
随后,丧钟缓缓拔出了背上那柄闪烁着寒光的高频振动剑。
既然近战无法轻易取胜,那就用更强的武器,将他彻底斩断。
对面,银时也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洞爷湖”。
他用空着的左手小指,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然后将掏出来的东西对着丧钟的方向,轻轻一弹。
“热身结束了吗,面具大叔?”
他那懒散的语调又回来了,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只是一场餐前运动。
“接下来,可就要动真格了哦。阿银我的血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啊。”
火光在两人之间跳跃,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一场真正的死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