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加利福尼亚州马里布的豪华别墅里,落地窗外不断响起海浪的冲击声。
柔软的大床上,托尼·斯塔克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他大口喘息着,心脏像要冲破胸膛一般剧烈跳动,额头布满冷汗。
身旁的佩珀·波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立刻察觉到托尼的不对劲。
“托尼?你怎么了?”佩珀带着担忧,撑起身子,轻声问道。她的手轻柔地抚上他湿冷的背脊。
托尼没有回答,只是僵硬地转过头,那双平时总是闪烁着狡黠与自信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来不及掩饰的惊恐与茫然。
他的视线穿透了佩珀,穿透了卧室的墙壁,仿佛还在凝望着那片深不见底的宇宙虚空。
佩珀握住他冰凉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潮湿。她知道,这又是那场噩梦。
自从纽约大战之后,这样的夜晚便成了常态。他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钢铁侠,而是一个被恐惧缠绕的凡人。
“又是齐塔瑞人?”佩珀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理解的疼惜。
托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他没有说出口,但佩珀知道,他梦见的不仅仅是那些丑陋的异星生物,更是那片无垠的黑暗,那个吞噬一切的虫洞,以及他在其中漂浮时,感受到的那种极致的渺小与无力。
他曾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是人类科技的巅峰。一套钢铁战甲,足以让他睥睨一切。
然而,当他扛着核弹冲向虫洞,在濒死的太空中漂浮时,他才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地球之外的、完全无法用常理度之的宇宙力量。
那种经历,像一把无形的锤子,将他作为人类顶级精英的掌控感,连同他根深蒂固的傲慢,一并敲得粉碎。
面对整个宇宙,他和他的战甲都微不足道。
“我没事。”
托尼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不自然的镇定。他试图甩开佩珀的手,但佩珀却握得更紧。
“不,你有事。”佩珀的语气坚定。
“你浑身都在发抖。”
托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扭曲。
“只是···做了一点点···宇宙级别的噩梦。你知道的,外星人入侵,虫洞,核弹,标准的周二晚间家庭电影剧情。”
佩珀没有被他的玩笑蒙蔽。她知道,这是他最拙劣的伪装,是用玩世不恭来掩盖内心深处的脆弱。
“托尼,你该好好休息。你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休息是给那些不用拯救世界的人准备的。”托尼翻身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走向落地窗,背对着佩珀,凝望着窗外璀璨的海滨夜景。
那些灯火辉煌的建筑,曾经是他骄傲的象征,现在却显得如此脆弱,仿佛随时可能被撕裂。
“我必须确保它不会再发生。”
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偏执的决绝。
“我不能让它再发生。”
佩珀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心头涌上一阵无力感。
她知道,他所说的“它”,不仅仅是齐塔瑞人的入侵,更是那种让他感到无能为力的恐惧。
为了对抗这种恐惧,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钢铁战甲的升级中。
“托尼,你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佩珀从床上下来,走到他身后,轻轻抱住了他。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感受到他肌体下紧绷的肌肉。
“贾维斯,把最新的战甲数据调出来。”
托尼没有回应佩珀的拥抱,只是抬起手,对着空气命令道。他的眼神已经从窗外的夜景,转移到了他脑海中无数个战甲的构想。
“好的,先生。”
贾维斯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好像带着不属于人工智能的无奈感。
“托尼!”
佩珀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与无奈。她松开了手,脸上流露难以察觉的黯然。
最近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他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而她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夜晚,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佩珀,我需要去实验室。”
托尼转过身,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种狂热的专注,仿佛她只是他漫长研究道路上的一个短暂停顿。
“我有一个新的想法,关于能量护盾的,如果能成功,也许可以抵御更强的冲击。”
他没等佩珀回应,便急匆匆地穿过客厅,直奔电梯。佩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地下实验室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机油和咖啡的混合气味。
数百平方米的空间被各种机械臂、全息投影和堆积如山的零件占据。
各种型号的钢铁战甲原型机或悬浮在空中,或躺在工作台上,它们的关节处还散发着焊接后的焦味,有的甚至还未完成组装,便被随意丢弃在一旁。
托尼拿起一个扳手,熟练地拧紧了一个螺栓。他的双手飞快地在各种工具和零件间穿梭,眼神专注而冷静。
他不再是那个在社交场合游刃有余的花花公子,而是回到了他最熟悉,也最能给予他安全感的世界——科技与创造。
“先生,这是您第三十七个关于‘反宇宙入侵’的战甲原型了。”贾维斯适时地提醒道。
“其中有二十一个在测试中因设计缺陷而解体,十三个在模拟实战中表现不佳,还有两个···直接爆炸了,幸好您当时不在里面。”
“闭嘴,贾维斯。”托尼头也不抬地回应。
“失败是成功之母,难道你没学过这句人类的至理名言吗?再说了,我这是在为未来做准备,为地球的未来,为你的未来。”
他手中的机械臂突然喷出一道火花,一个微型反应堆在测试中过载,冒出黑烟。
托尼却毫不在意,他只是皱了皱眉,立刻调整了参数,又投入到新的尝试中。
他对战甲的依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它们不再仅仅是他的武器,他的身份象征,更成了他对抗内心恐惧的唯一盔甲。
只有在这些冰冷的钢铁和复杂的电路中,他才能找到一丝虚假的平静。
“佩珀刚才问您,什么时候能一起吃顿晚餐。”贾维斯再次出声提醒。
托尼的手顿了顿,他看着手中那个即将完成的微型推进器,眼神有些复杂。
晚餐?他已经多久没有和佩珀好好吃一顿晚餐了?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五天,他已经记不清了。
“告诉她,我今晚会很忙。”
托尼最终还是选择逃避,他重新戴上护目镜,手中的焊接枪再次喷出耀眼的火花。
“等我解决了这些小麻烦,我就去陪她。”
他知道,这些“小麻烦”永远不会被解决,因为他心中的恐惧,比任何一个齐塔瑞人都更难缠。
而他,只能用无休止的创造,来麻痹自己,来填补内心深处那片因宇宙而产生的巨大空洞。
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他将自己锁在这间地下堡垒,用钢铁和电路构筑起一道又一道防御,试图将那个让他感到渺小和无力的宇宙,彻底隔绝在外。
而佩珀,只能在楼上的卧室里,伴着他实验室里传来的细微轰鸣声,独自面对漫长而空虚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