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屋内,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还能行动的人——苏清月、阿青,以及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靠坐在干草堆上的赵虎——目光都牢牢锁定在半空中那幅由光点构成的立体星图上。星图缓缓自转,静谧而浩瀚,无数或明或暗的光点散布其间,如同将一片微缩的宇宙星河搬到了这狭小破败的空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陈远盘膝坐在星图之下,双目微阖,眉头因全神贯注而微微蹙起。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神情却是一种异样的专注与平静。他不再试图去“驱动”碎片,而是完全敞开心神,让自己融入这片由碎片能量构筑的星辉之中,如同水滴回归大海。他的意识在光点之间流淌,感受着它们所代表的方位、距离,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能量脉络。
星图的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一片模糊的光晕之中,那些暗淡的光点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难以辨认其代表的具体意义。这似乎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轩辕镜碎裂后,其碎片散落四方,能量印记随时间流逝而减弱,或因特殊环境被屏蔽。
他的心神如同探针,细细扫描着星图的每一个角落。起初,只是漫无目的地漂流,感受着那浩瀚与神秘。但渐渐地,一种奇异的牵引感开始浮现,如同黑暗中远处灯塔传来的一缕微光,虽不耀眼,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恒定与清晰。
他的意识跟随着这股牵引,缓缓聚焦。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星图的北方区域。在那里,越过许多模糊暗淡的光点,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牢牢抓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那并非星图中最明亮的光点,有些遥远区域的光点甚至比它更为璀璨夺目。但它的光芒却异常稳定,没有丝毫闪烁,如同亘古不变的北极星。它的轮廓清晰无比,不像其他光点那般圆融,而是带着一种独特的、棱角分明的几何感。更重要的是,从这个光点上,陈远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灵魂的共鸣与召唤!那感觉,就像是离散多年的游子,终于听到了故乡的呼唤;又像是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发出了精准的定位信号。
他屏住呼吸,将全部意识投入对这个光点的感知中。光点的位置在星图所代表的方位体系中,明确无误地指向正北方。而它那独特的轮廓……陈远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曾经看过的、大晟王朝的疆域图志,尤其是关于京畿附近重要地理标识的记忆。
山峦的走向,水系的分布,以及那片被特别标注出来的、象征着皇权永固、不容侵犯的禁区形状……
渐渐地,光点的轮廓与他记忆中的那片区域图形,开始一点点地重合!
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混合着震惊、恍然与宿命感的悸动。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因虚弱而略显黯淡的眸子,此刻却爆发出如同淬火寒星般的锐利光芒,直直地射向北方,仿佛能穿透船屋简陋的墙壁,越过千山万水,看到那片终年笼罩在皇家威严与神秘之中的土地。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带着一种确认了千古谜题答案般的沉重与释然,声音虽轻,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皇陵……”
他顿了顿,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带来的巨大冲击,然后一字一句,无比肯定地宣告:
“最后一块碎片,就在皇陵!”
话音落下,船屋内一片死寂。只有星图依旧在无声旋转,那个代表着皇陵的光点,稳定地散发着它的光芒,如同最终的目的地,清晰地标注在了命运的航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