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山谷内,血腥味弥漫。
镇国公沈凛和国公夫人苏婉拄着剑,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金甲卫正在迅速地清理战场。
暗卫统领走上前,脸色凝重地对沈凛行了一礼:“国公爷,夫人,属下来迟,让二位受惊了。”
“统领,”沈凛上前一步,声音因力竭而沙哑,“这些……究竟是何人?!”
暗卫统领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些黑衣刺客的尸体:“回国公爷,这些人训练有素,出手狠辣。但他们在见到我等金甲卫天兵出现,自知任务失败后,竟……竟在片刻之间,全部服毒自尽,无一活口!”
“什么?!”沈凛大惊失色,“一个活口都没有?!”
“是。”暗卫统领的脸色也很难看,“但属下在搜查战场时,还发现了另一批闻莺阁密探的尸体。他们似乎……是在保护二位。”
镇国公夫妇骇然对视!
他们想起了闻莺阁密探们喊出的那句“阁主有令!保护镇国公夫妇!” 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国公爷,夫人,”暗卫统领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陛下已在宫中等候,请二位即刻随属下回宫复命,陛下……似乎有要事相商。”
……
一个时辰后,皇宫,御书房。
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开元帝面沉如水地坐在龙椅上。皇后卫昭仪侍立一旁,脸色同样苍白。
镇国公沈凛和国公夫人苏婉还穿着那身染血的劲装,风尘仆仆地跪在殿下。
而在另一侧,瑞王萧澈和瑞王妃陆文卓也早已奉旨在此等候,陆文卓怀里抱着刚睡醒、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小朝安。
陆文卓和萧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只知道派了人去救,却不知道后续!此刻看到镇国公夫妇虽然狼狈、但总算平安归来,两人才算松了半口气。
“沈凛,苏婉。”开元帝终于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们受惊了。”
“臣与臣妇……谢陛下救命之恩!”沈凛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他抬起头,声音里满是困惑和后怕:“只是,臣愚钝!不知陛下是如何……”
“是如何知道太子要杀你们的,对吗?”开元帝冰冷地打断了他。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镇国公夫妇的头顶!
“陛……陛下!您……”沈凛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虽然猜到是东宫,但他不敢信!
而就在这时,被陆文卓抱在怀里的小朝安,看着眼前这严肃的场面,再看看外公外婆那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哇”了一声。
【哇哦!外公外婆好狼狈啊,身上都是血!还好皇爷爷厉害,提前派了金甲卫去设伏!不然他们就真的要被太子那个大坏蛋给害死了!】
这句心声一出,镇国公夫妇同时浑身一震!
他们骇然地对视了一眼! 果然是太子! 连这个奶娃都知道了?!
苏婉更是抓住了另一个重点——皇上是“提前”设伏!
夫妻二人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们震惊地看向龙椅上的开元帝。
开元帝面无表情,他冷冷道:“李忠,传太子、太子妃!”
……
很快,太子萧璟和太子妃沈云微便被“请”到了御书房。他们显然还不知道城外的刺杀已经彻底失败,太子萧璟甚至还装出了一副关切的模样。
“父皇,您深夜召儿臣前来……”
“跪下!”
开元帝一声爆喝,将一份暗卫密报狠狠摔在了太子萧璟的面前!那上面只写了东宫死士异动,并无实证!
“逆子!你还有何话可说!”
太子萧璟看到那份密报,再看到跪在一旁、浑身是血的镇国公夫妇,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知道,事情败露了!
但他不愧是太子,在最初的慌乱后,他立刻强行镇定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里充满了“冤屈”:
“父皇!儿臣冤枉啊!”
“冤枉?!”开元帝怒极反笑,“你派死士在‘一线天’设伏,刺杀朝廷一品军侯!你还敢说冤枉?!”
“父皇明鉴!”太子萧璟猛地抬起头,眼中竟也逼出了泪水,“儿臣没有!儿臣一直在东宫禁足,如何能调动死士?这分明是栽赃!是有人要陷害儿臣!”
他猛地一指旁边的瑞王萧澈:“父皇!一定是他们!是瑞王!他嫉恨儿臣,又觊觎镇国公府的势力,所以才设下此局,自导自演了这场刺杀,就是为了栽赃儿臣啊!”
“你——!”瑞王萧澈气得浑身发抖。
“父皇!”太子萧璟哭得更“真切”了,“儿臣承认,儿臣之前在御书房指认瑞王是行事鲁莽,但那也是因为儿臣关心则乱!可刺杀国公,此等谋逆大罪,儿臣万万不敢啊!”
他转向镇国公沈凛:“岳父!您看清楚!我才是您的女婿啊!我怎会害您!”
沈凛看着他“情真意切”的表演,再回想起小朝安那句【太子那个大坏蛋】,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分不清到底谁是人谁是鬼。
开元帝看着眼前还在演戏的太子,心中的杀意达到了顶点。
【哇哦!这个太子脸皮真厚!皇爷爷明明都通过暗卫知道他的人出动了,他居然还敢反咬一口!】
【可惜啊……皇爷爷没有证据!那些刺客全都自杀了,皇爷爷抓不到活口!太子妃那个女人也够狠,什么书信都没留下!没有铁证,皇爷爷根本动不了他这个太子!】
小朝安的“现场解说”清晰地传入了开元帝、皇后、镇国公夫妇和瑞王夫妇的耳中。
开元帝的拳头死死攥紧!
是啊! 没有证据! 他这个皇帝,空有真相,却没有证据!
他看着太子萧璟那张还在“喊冤”的脸,气得浑身发抖。他不能在朝堂上说“是朕的孙女用心声告诉朕的”,那天下人只会以为他疯了!
他……杀不了他!
“好……好一个没有证据……”
开元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股滔天的杀意。他缓缓坐回龙椅,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冰冷。
“朕乏了。”
“传朕旨意!”
太子萧璟心中一喜,以为自己赌对了!
“太子萧璟,德行有亏,构陷手足,治下不严,致使宫外死士横行,险些酿成大祸!”
开元帝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着,太子萧璟,即刻起,迁回东宫,无限期禁足!” “收回其监国之权,不许再参与任何朝政!” “太子妃沈云微,教唆储君,心肠歹毒,一同禁足!”
“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入东宫半步!!”
这道旨意,虽然没有“废太子”,但却彻底斩断了太子所有的权力!
“父皇!父皇您不能……”太子萧璟终于慌了,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拖下去!”开元帝看也不想再看他一眼。
“不!父皇!儿臣冤枉……”
太子和太子妃的哭喊声被金甲卫无情地拖走,消失在殿外。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镇国公沈凛跪在地上,浑身冰冷。 他输了。他信了二十年的“女儿”和“女婿”,原来是一对要致他于死地的毒蛇。
他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充满了愧疚和悔恨的目光,看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只是默默地抱着孩子的瑞王妃——陆文卓。
他张了张嘴,那声“女儿”,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沙哑:
“陛下……老臣……有罪啊!”
开元帝疲惫地闭上了眼。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凛,又看了看他身旁那个同样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的国公夫人苏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陆文卓的身上。
“沈凛。”开元帝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你的罪,不在朕这里。”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了陆文卓。
“你的罪,”开元帝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愧对了自己的亲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