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胖张大了嘴，看看狂热的丹尘子，又看看面无波澜的夜凝，脑子彻底宕机。
什么情况？
不是来救老鼠的吗？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场收徒了？
而且，拜师的不是解决了难题的浪哥，反而是全程没说话的凝儿师姐？
这剧情跳跃得也太快了！
沈浪也是一愣，但他的大脑几乎在瞬间就完成了百转千回的利弊分析。
拜师丹尘子？
让夜凝去学那枯燥无味的炼丹？
开什么玩笑。
【拒绝。对炼丹术的兴趣趋近于零，时间成本与收益不成正比。】
夜凝空灵的意念，果然如期而至，冰冷，理性，不带丝毫感情。
拒绝？
沈浪差点没在心里笑出声。
我的好凝儿啊，你还是太年轻，格局太小了！
这哪里是拜师学艺，这分明是天上掉下来一个金大腿，一个能横着走的护身符，一个行走的天灾级核武器啊！
孙百炼为什么那么难搞？不就是因为他位高权重，党羽众多，自己又是宗门唯一的丹道权威吗？
现在，一个丹道造诣稳压他一头，连宗主都要礼让三分的神秘客卿，主动要收自己人为徒。
这要是拒绝了，那简直是天理难容，脑子被门夹了！
至于夜凝的兴趣……兴趣能当饭吃吗？兴许能挡住孙百炼的黑手吗？
“前辈慧眼如炬！”
沈浪根本没理会夜凝的内部通讯，他上前一步，挡在夜凝身前，脸上瞬间堆满了灿烂到近乎谄媚的笑容。
“我家凝儿师妹，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乃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奇才！能得前辈看中，收为弟子，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也是我们合欢宗……不，是我们整个天衍宗的荣幸！”
一番马屁拍得是行云流水，面不改色。
站在他身后的夜凝，那双空洞的眸子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警告：你的行为逻辑出现严重偏差，已违背本人意愿。】
沈浪心里嘿嘿一笑。
违背？等你知道有个大靠山的好处，你就该谢谢我了。
丹尘子听到沈浪这番话，更是高兴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这辈子痴迷丹道，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找到一个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完美传人。
今天，总算是让他给碰上了！
“哈哈哈，好！好！好！”丹尘子连说三个好字，看沈浪也顺眼了不少，“你这小子，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眼光不错，会说话！”
他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拉夜凝：“来来来，好徒儿，快，随为师进谷，今天就给你讲解丹道总纲……”
“前辈且慢！”
沈浪再次恰到好处地拦在了中间，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但说出的话却让丹尘子停下了脚步。
“前辈您看，这拜师是天大的喜事，我们自然是千肯万肯。不过呢，有几个小小的条件，或者说，小小的请求，还望前辈能够应允。”
“嗯？”丹尘子眉头一挑，有些不悦。
到嘴的鸭子，还想谈条件？
沈浪不慌不忙，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这小东西的命，您得先救回来。毕竟，我们是为此事而来，总得有始有终嘛。”
这个合情合理。
丹尘子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沈浪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笑容变得更加真诚。
“第二，您也看到了，我家师妹性子清冷，不喜俗务。所以这个拜师嘛，咱们先挂个名，当个记名弟子。她若是有兴趣，自然会来求教。若是没兴趣，您也不能强求她天天待在您这药谷里闻药材味儿，对吧？”
这是给夜凝的定心丸。
果然，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稍稍缓和了一些。
丹尘子迟疑了一下。
他要的是一个衣钵传人，不是一个挂名弟子。
但一想到那完美的“无垢琉璃体”，他又实在舍不得放手。
罢了，先弄到手再说。只要进了我的门，还怕她对丹道没兴趣？老夫有的是办法让她沉迷其中！
“可以。”丹尘子咬咬牙，答应了。
“前辈果然爽快！”沈浪一拍手，然后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图穷匕见。
“这第三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浪搓了搓手，一副“我都是为了师妹好”的表情。
“您想啊，我家师妹成了您的弟子，那以后在宗门里，就是您的人了。这当师父的，总得有个当师父的样子吧？”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嗓门，用一种“你懂的”口吻说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有哪个不长眼的，比如什么长老啊，执事啊，仗着自己资历老，欺负到您徒弟头上来了……您说，您是管呢？还是管呢？还是管呢？”
这话说得就差把“孙百炼”三个字直接报出来了。
小胖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浪哥这操作……简直是空手套白狼的祖师爷啊！
不仅把凝儿师姐“卖”了个好价钱，还顺便给自己和凝儿师姐找了个宗门里最顶级的临时靠山！
丹尘子是何等人物，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哪能听不出沈浪的弦外之音。
他眯起眼睛，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满脸堆笑的年轻人。
这小子，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是为了拜师，也不是为了那点丹道传承。
他是在拿夜凝这个“完美璞玉”当筹码，跟自己做交易！
交易的内容就是：我把未来的丹道神只送到你面前，你，丹尘子，得成为我们在宗门里的保护伞！
有意思。
真有意思。
丹尘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咧嘴笑了。
多少年了，天衍宗里的人见了他，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
敢这么明目张胆算计他，还把算盘打得如此精明的，这小子是头一个。
“你这滑头！”丹尘子用手指点了点沈浪，笑骂道，“行！老夫答应你！从今天起，这女娃就是我丹尘子的记名弟子。在宗门里，只要不是她杀了宗主，闯下天大的祸，谁敢动她一根汗毛，老夫就让他尝尝万丹噬心的滋味！”
“师父英明！”
沈浪立刻顺杆爬，对着丹尘子深深一揖，嘴甜得像是抹了蜜。
丹尘子被他这声“师父”叫得浑身舒坦，大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卷起沈浪怀中的寻宝鼠，飞到了他的掌心。
“区区蚀心散，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他看也不看，屈指一弹，一粒碧绿色的丹药便精准地弹入了寻宝鼠的口中。
接着，他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缕奇异的丹火，在寻宝鼠青紫色的身体上飞速游走。
肉眼可见的，那致命的毒素，正被一点点地从寻宝鼠体内逼出，化作一缕缕黑气，消散在空气中。
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
“吱！”
一声虚弱但充满活力的叫声响起，寻宝鼠那双黯淡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神采，它在丹尘子的手心翻了个身，亲昵地蹭了蹭老者的手指。
活了！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小胖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不过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丹尘子随手将寻宝鼠扔回给小胖，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捻了捻从寻宝鼠身上逼出的最后一缕黑气，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嗯……这蚀心散的炼制手法里，带着一股子阴损燥热的火气。”丹尘子皱起了眉，若有所思，“这是孙百炼那一派丹师独有的‘焚经火’留下的痕迹，错不了。”
他看向沈浪，提醒了一句。
“不过，手法上做了些许改变，更加隐蔽和歹毒。没有直接证据，你就算捅到宗主那里，也奈何不了他。”
沈浪心中一凛。
果然是他。
这老东西，还真是滴水不漏。
不过，没关系了。
以前是自己孤军奋战，现在，自己身后也站着一尊大神了。
孙百炼，咱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丹尘子办完了事，目光又火热地投向了夜凝，搓着手，像个准备解剖稀有物种的疯狂学者。
“好徒儿，来，让为师看看你的根骨……”
他正要上手，夜凝却忽然伸出了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指向他刚刚炼丹时，随手丢在地上的那些药渣。
【计算完成。药理冲突三处，火候误差零点一七秒，若加以修正，成丹品质可提升百分之十二。】
冰冷的意念，在沈浪和丹尘子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丹尘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