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被困员工被送往医院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和心理评估。司徒亮则让林娜远程接入,对电梯的控制系统、监控日志进行深度分析,同时排查大厦近期是否有其他异常事件报告。
擎天大厦的电梯暂时停运,引发了不小的骚动,但在警方和物业的协调下,秩序很快得到控制。
医院那边,陈静法医亲自参与了身体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四位当事人除了有轻微的脱水和饥饿导致的虚弱外,身体各项指标基本正常,没有任何遭受物理伤害或接触特殊辐射、药物的迹象。他们的身体状况,与“被困十几小时”的推断相符,远未达到“被困七日”应有的严重脱水、电解质紊乱甚至器官衰竭的程度。
心理评估的结果则更为有趣。专业的心理医生发现,这四人虽然都表现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某些症状,如焦虑、失眠、噩梦等,但他们对“被困经历”的描述,存在一种奇特的“模板化”倾向。细节虽然生动,但在涉及时间流逝的具体感知上,比如如何计算天数、如何分配有限的食物和水(实际上他们只带了随身的水杯,早已喝光),他们的描述却显得模糊且矛盾,更像是基于一种强烈的“感觉”,而非清晰的记忆。
“他们的时间感知系统,可能被某种方式严重干扰甚至‘重置’了。”心理医生初步判断,“导致他们将一段相对较短的时间,主观体验并记忆成了极其漫长的过程。”
人为干扰时间感知?这听起来像是科幻小说里的情节。
但司徒亮想到了另一种更现实的可能性——催眠,或者说,某种深度暗示。
“查一下这四位当事人近期的社交圈,尤其是,他们是否共同接触过某个特定的人,比如…心理医生、催眠师,或者对心理学有深入研究的人。”司徒亮对苏瑾和林娜说道。
同时,他再次回到那部电梯。技术队已经对电梯内部进行了更彻底的勘查,包括空气成分分析。
空气采样分析结果出来了。除了常规成分,技术队在电梯内空气中检测到了极其微量的、一种人工合成的化学物质。这种物质被证实是一种高效的神经传导调节剂,通常用于医学研究和极少数特殊的心理治疗中,能够影响人的情绪、记忆和时间感知!其气味极其微弱,带有一种特殊的、难以形容的香气,与司徒亮之前隐约嗅到的那丝异样吻合!
这种物质,是通过通风系统被释放进来的!
“查电梯通风系统的结构和维护记录!还有昨天下午到今天的全部监控,重点排查能接触到电梯通风系统的人员!”司徒亮立刻下令。
物业提供的维护记录显示,这部电梯在上周刚刚进行过一次“例行保养”,由一家外聘的专业电梯维护公司完成。保养项目包括对通风系统的清洁和滤网更换。
林娜那边也有了进展。她筛查了四位当事人的社会关系网络,发现了一个交叉点——大约一个月前,他们四人曾共同参加过一个由公司工会组织的、“旨在缓解工作压力、提升心理韧性”的短期心理健康讲座。主讲人是一位名叫范宁的资深心理医生,在南都市心理学界小有名气,尤其擅长压力管理和催眠治疗。
范宁!
“查这个范宁!”司徒亮眼神锐利起来,“他的背景,他的诊所位置,他最近的行踪,尤其是昨天下午到今天的!”
苏瑾则带队去走访那家负责电梯保养的公司。经过仔细询问和核对,一名保养人员回忆起,在上周的保养中,范宁医生曾以“研究高端密闭环境对人心理影响”为由,申请在电梯通风管道内安装一个“无害的、用于监测空气质量和压力变化的微型科研设备”,并提供了相关(事后证实是伪造的)资质文件和物业的(被其用手段蒙骗获得的)口头许可。保养人员本着配合“科研”的态度,允许了此事。
警方立刻拆开了电梯通风管道,果然在靠近轿厢送风口的位置,找到了一个伪装成普通传感器的、火柴盒大小的精密装置!里面有一个微型的储液罐和气雾释放机构,以及一个远程接收触发器!储液罐内残留的液体,经检测,正是那种能够干扰时间感知的神经调节剂!
触发记录显示,该装置在昨天下午五点四十分,也就是电梯故障、监控黑屏的几乎同一时间,被远程触发,释放了罐内物质!
所有的证据链条,开始指向这个心理医生——范宁!
他利用职务之便,获取了当事人的信任(通过讲座),又利用电梯保养的机会,安装了释放装置。然后,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导致了电梯故障(这点还在查),并在故障发生时远程触发装置,使四位当事人在密闭的电梯内,吸入了他精心调配的“时间扭曲药剂”!
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做一个残酷的、关于人类心理极限的人体实验吗?
司徒亮感觉,这个范宁医生,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那么简单。他对神经药物的精通,对时机精准的把握,以及策划这一切的冷静和缜密,都显示出一个高智商犯罪者的特征。
“申请对范宁的搜查令和逮捕令!”司徒亮对老何说道。
然而,当苏瑾带人赶到范宁的心理诊所时,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前台说他昨天下午就请假了,之后再也联系不上。
范宁,提前跑了。
他显然预料到了事情可能会暴露。
一场精心策划的、以人类心智为实验场的犯罪,主犯却已隐匿于都市的人海之中。
司徒亮站在范宁那间布置得温馨而专业的诊疗室里,看着墙上挂着的各种资质证书和来访者送的锦旗,很难将这里的主人与那个冷酷地设计“电梯七日”实验的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他拿起桌上的一本心理学专着,翻开扉页,上面有范宁的亲笔签名和一个奇怪的、类似于沙漏扭曲变形后的符号。
这个符号,又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