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利安的多功能活动室内,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平时这里可能用于战术简报、小型会议,或者临时充当游戏室,但今天,房间被重新布置过。多余的桌椅被移到墙边,中央留出了一片宽敞的空地,地上整齐地铺设着一层柔软的、带有透气孔的运动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冽的檀香(来源是一个古朴的小香炉),灯光也被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
一身素雅练功服的符华站在场地前端,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平静淡然。她面前,稀稀拉拉地坐着今日的“学员”:琪亚娜(打着哈欠)、芽衣(端正跪坐)、布洛妮娅(坐姿笔直,眼神专注)、希儿(有些紧张地并拢膝盖),以及作为“特别旁听生”的明轩(坐在角落,摊开了观测笔记)。罗莎莉娅和莉莉娅原本也想来,但据说正在为她们的偶像计划进行“秘密特训”(但愿不是破坏性训练)。
“感谢各位抽空前来。”符华开口,声音清朗平和,带着一种能让人心神宁定的韵律,“近日观察,舰内诸位训练勤勉,但作息与调理或有可优化之处。今日分享一些基础的养生吐纳法与体术,旨在调和气息,强健筋骨,舒缓精神,于日常战斗训练之外,提供另一层面的辅助。”
琪亚娜小声对旁边的芽衣嘀咕:“养生?听起来好像老爷爷才会做的事情……”
芽衣轻轻碰了碰她,示意她认真听讲。
符华仿佛没有听到,继续道:“养生非一日之功,其核心在于‘顺应’与‘平衡’。今日我们先从最基础的‘静心桩’与‘八段锦’起式开始。”
她开始讲解和演示“静心桩”。双脚与肩同宽,膝盖微屈,含胸拔背,双臂虚抱于前,双目微垂,意守丹田。她的动作看起来简单,但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协调与沉稳,仿佛与周围的环境、甚至与脚下的舰船都融为了一体。
“姿势不必强求完美,关键在于放松,感受自身重心的下沉与气息的自然流动。”符华一边说,一边缓步走到学员们中间,进行细微的调整。
琪亚娜学着样子站好,但不到十秒就开始左右晃动,嘴里念叨:“好像也没什么难的嘛……就是站着不动……”
符华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肩过紧,气浮于胸。放松,想象头顶有一线牵引,脊柱如龙,节节松开。”
琪亚娜被她一拍,下意识地挺直,但反而更僵硬了。
芽衣的姿势则标准许多,她本就注重礼仪和姿态,很快找到了感觉,呼吸逐渐平稳悠长。
布洛妮娅则进入了“分析模式”。她精确地控制着身体的每一个关节和肌肉群,严格按照符华描述的几何角度和力学分布进行微调。“重心投影点与支撑面关系确认……呼吸频率与心率试图建立协同……检测到微弱生物电变化,是否与‘气感’相关?”她低声自语,重装小兔飘在一旁,似乎也在同步记录着什么。
希儿有些吃力,她的身体相对柔弱,保持这个姿势不久就感到腿酸,但努力坚持着,小脸微微发红。
明轩没有跟着站桩,而是用“观测”能力静静地感受着。他“看”到符华周身气息沉静如深潭,与整个活动室的环境和谐共鸣;琪亚娜的能量场活泼但散乱;芽衣的则温润而有序;布洛妮娅的……异常精准,但少了些“自然”的圆融;希儿的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坚韧的韧性。
“好了,保持三分钟,自然呼吸。”符华走回前方,自己也静静地站定。
三分钟,对琪亚娜来说简直像三个世纪。她感觉腿越来越酸,后背发痒,总想动一下。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符华的声音响起:“时间到,放松。”
琪亚娜如蒙大赦,立刻垮了下来,揉着发酸的腿:“啊……站着不动原来这么累!”
“非是站立累,而是心神未静,肌肉对抗所致。”符华淡淡点评,然后开始演示“八段锦”的起式和前几个动作,“两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
她的动作缓慢而流畅,如行云流水,明明只是简单的肢体舒展,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和力量感,衣袖带起的风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大家跟着学。这次是动态的,琪亚娜觉得有意思多了,做得挺起劲,但动作大开大合,完全偏离了“缓慢柔和”的要求。
“琪亚娜,”符华停下,“‘两手托天’,意在伸展,非是用蛮力上举。速度放慢,感受肋间与脊柱的拉伸。”
“哦……”琪亚娜放慢速度,但显得别别扭扭。
芽衣和布洛妮娅都学得很认真,芽衣动作柔和标准,布洛妮娅则依旧在精确控制轨迹。
“接下来,是今天的小小体验环节。”符华忽然说道,走到场地边缘,拿起一根不知从哪来的、洁白的鹅毛(看起来和希儿画中的那根很像)。她将羽毛轻轻向上抛起。
羽毛晃晃悠悠地落下。
就在羽毛落到与符华胸口齐平的高度时,她的右手动了。
不是迅如闪电的攻击,只是一个看似随意、甚至有些轻柔的拂拭动作,手掌边缘轻柔地擦过羽毛的下方。
下一刻,那根轻若无物的羽毛,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精准击中,猛地加速,化作一道白线,以不科学的笔直轨迹,嗖地一声飞向活动室另一头——那里,布洛妮娅事先应要求放置了一个用于测试的、拳头大小、正在沿着轨道匀速移动的微型标靶(训练用无害版本)。
噗。
一声轻不可闻的声响。
羽毛的根部,竟然精准地“钉”入了那个移动标靶的正中心,深入近半,尾羽还在微微颤动。标靶的移动轨迹甚至因此偏移了一丝,然后才恢复稳定。
活动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琪亚娜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刚刚对养生“老爷爷”的吐槽早已飞到九霄云外。芽衣也微微睁大了眼睛。希儿捂住嘴,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明轩的笔停在纸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叹。
布洛妮娅的瞳孔微微收缩,重装小兔的传感器瞬间对准了那根钉在标靶上的羽毛,开始疯狂采集数据:【初速度估算……空气阻力异常……动能传递效率……不,这不科学……】
符华缓缓收手,气息平稳如初,仿佛刚才只是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
“这并非攻击技,而是对自身力量、气息与外界物体感知、控制达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的表现。”符华平静地解释道,目光扫过一脸呆滞的学员们,“养生之道的终点,并非仅是健康长寿。身与心的调和、对自身力量的精细掌控,本身便是强大的基石。”
她看向琪亚娜:“现在,你还觉得这只是‘站着不动’吗?”
琪亚娜猛地一激灵,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觉得!完全不觉得!班长!请教我更厉害的!”
芽衣也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认真。布洛妮娅的眼中数据流狂闪,显然符华的演示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里面充满了无法用常规物理模型解释、却又真实存在的现象。
“饭要一口一口吃。”符华嘴角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先将今日所学的桩功与起式练熟,做到‘形正、气顺、意宁’。后续的,循序渐进。”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的态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琪亚娜不再抱怨,咬着牙努力调整自己散乱的动作,虽然依旧不太标准,但那份认真的劲头前所未有。芽衣练得更加沉心静气。布洛妮娅一边练习,一边试图用理律核心模拟那种“气”的流动(目前进展甚微)。希儿也努力跟上节奏,尽管累,眼神却亮晶晶的。
课程结束时,每个人都感觉身体有些微热,气息通畅,精神也比来时更加清明集中。虽然肌肉有些酸胀,但并非训练后的过度疲劳,而是一种舒展后的轻松感。
“每日坚持练习,自有裨益。”符华最后说道,“无须贪多求快,贵在持之以恒。”
离开活动室时,琪亚娜还在兴奋地比划着那个“拂羽毛”的动作,虽然连一片纸屑都吹不动。芽衣则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将这种对身体的精细控制融入剑术练习。布洛妮娅则直接将“气”、“意”、“身合一”等概念列入了新的研究课题。
明轩合上笔记,看着符华独自收拾香炉和垫子的沉静背影,心中了然。这位看似只是普通学生的班长,其底蕴之深,恐怕远超所有人的想象。今天的“养生讲堂”,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但无论如何,休伯利安的日常清单里,又悄然增加了一项新的、带着东方古老智慧的活动。而每个人都从这短暂的课程中,获得了些许不同的感悟。
布洛妮娅的日志更新:【新增观察项目:‘符华班长的养生体系’。初步判定:该体系涉及对生命能量(暂命名)的高度有序化调控技术,其原理部分超越当前物理框架,具备极高研究价值与应用潜力。从今日起,将‘静心桩’与‘八段锦’纳入每日例行程序,进行长期数据采集与效果验证。】
至于那根钉入标靶的羽毛,则被布洛妮娅小心翼翼地回收,封存在一个无菌观察盒里,标签上写着:【样本:符华班长‘演示用羽毛’。状态:蕴含异常动能残留及未知有序化信息。保密等级: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