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的夜色被火光烧得通红。
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烧焦的橡胶和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味,那是死侍血液挥发后的味道。
路明非双手平举,那是两把经过他临时用炼金强化的伯莱塔92FS,枪口的火焰在昏暗中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爆响。
他的动作并没有那种电影里超级特工的华丽炫技,没有翻滚,没有滞空,只是简单得令人发指的平移、举枪、扣动扳机。
但这简单的动作却有着一种机械般的韵律感,像是一个在流水线上工作了二十年的老工人,正漫不经心地给传送带上的次品打上“报废”的戳记。
“砰!”
一只从侧面绿化带里扑出来的黑影在半空中遭遇了阻击。
那是一只尚未完全堕落的死侍,身上还挂着破烂的衣服,但皮肤已经角质化,变成了铁灰色的鳞片。
9mm的炼金弹头精准地钻进了它眉心的那块鳞片缝隙,旋转、炸裂。
那个脑袋像是熟透的西瓜被棒球棍狠狠敲中,红白之物在空中炸出一朵凄厉的花。
诺诺跟在路明非身后,手里举着一把格洛克17也在不断喷吐火舌,这是不久前救下的一名学生会成员给的。
诺诺具备出色的枪械使用能力与实战射击素养,动态视力也自我感觉不错,但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路明非的节奏。
这不仅是枪法准不准的问题。
侧写告诉她,路明非根本没有在“看”。
他总是能提前一步预判到那些怪物会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三点钟方向,两只。”路明非的声音在诺诺耳边响起。
诺诺下意识地甩手两枪,两只凌空跳起的死侍恰好在她开枪的瞬间撞上了弹道,应声落地。
“见鬼,路明非,你是不是背过这张地图的刷怪点?”
诺诺忍不住吐槽,试图用这种烂话来缓解空气中那种几乎凝固的压抑感,“你这样显得师姐我很呆诶。”
“大概是今天状态格外的好吧。”路明非没有回头,双枪交错,又是一轮点射,
“而且师姐你只要负责美美的就好了,这种脏活累活本来就是小弟干的。”
要是放在以前,诺诺肯定会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骂一句“少贫嘴”。
但现在,看着那个虽然瘦削但莫名宽阔的背影,她觉得很安心。
他们一路推进,脚下的柏油路面上到处都是弹壳和黑色的血迹。
前方就是教堂区,白鸽广场上的鸽子早就被吓飞了,只剩下那座巨大的受难耶稣像在火光中投下扭曲的阴影。
“苏茜!”诺诺看着前方忽然喊了一声。
教堂沉重的大橡木门前,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背靠着门板,手里的乌兹冲锋枪已经打空了弹夹,正挥舞着一把战术匕首,勉力格挡着三只死侍的围攻。
她的作战服已经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左臂上全是血,但她一步都没有退。
因为她的身后,还躺着那个叫楚子航的男人。
“低头!”路明非大喝一声。
苏茜几乎是本能地缩回了脑袋。
两发子弹擦着苏茜的头皮飞过,精准地命中了正要扑上来的两只死侍的眼眶。
那两头怪物惨叫着向后倒去,身体还在剧烈抽搐。
剩下的一只死侍见势不妙,试图转向逃跑。
诺诺已经冲了上去,飞起一脚踹在它的膝盖关节上,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她手中的格洛克顶住了怪物的后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谢……谢谢。”苏茜喘着粗气,那一向干练的脸上满是冷汗和尘土。
她看清来人是诺诺和路明非,眼里的戒备才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你们怎么来了?”
“来救驾啊,副会长大人。”路明非吹了吹发烫的枪口。
路明非看着半掩的教堂大门里,楚子航正远远的躺在地上,随即又关切的询问“师兄这是怎么了?睡美人综合征?”
“不知道,和敌人战斗时突然就倒下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苏茜看了一眼地上的楚子航,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焦急,
“施耐德教授说可能是精神系言灵的攻击导致的。”
“先进去吧。”诺诺收起枪,架起苏茜的一只胳膊,“这里太开阔了,守不住。
教堂的地下室有防御阵列,你们可以暂时躲在那里。”
苏茜点了点头,她确实快撑不住了。
她弯下腰,试图把楚子航背起来,但那个男人的体重让她有些踉跄。
诺诺二话不说,上前搭了把手。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架着昏迷的楚子航,跌跌撞撞地推开教堂的大门。
“路明非,你进来没?”诺诺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喊了一声。
“师姐你们先走,我殿后。”路明非站在台阶下,背对着她们,随手换下两个空弹夹,“还有几个不长眼的杂碎在往这边凑,我清理干净就来。”
“别逞强!死了没人给你收尸!”诺诺嘱咐了一句,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墨迹的时候,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随着大门的关闭,世界仿佛被切成了两半。
里面是暂时的避风港,外面是群魔乱舞的斗兽场。
路明非脸上的那种嬉皮笑脸瞬间消失了。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广场尽头那些在阴影中蠕动的轮廓。
死侍这种东西,他前世也杀过很多,混血种血统越高对它们的吸引力就越大。
像他这种S级血统的混血种的血液对它们而言如同 顶级龙涎香,能引发强烈的血脉共鸣和渴望。
所以只要有死侍在他附近,通常会像是闻到腥味的野兽,流着涎水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在路明非击杀了一波又一波冲过来的死侍后。
“咔哒。”
手中的伯莱塔发出一声空仓挂机的脆响。
没子弹了。
路明非随手把两把打空的枪扔在地上。
他在虚空中虚握了一下。
暗金色的光辉在他的掌心汇聚,空间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一股古老、暴虐、带着君王般傲慢气息的金属颤音在空气中炸响。
系统出品,七宗罪·傲慢。
那是一柄汉八方样式的直剑,剑身笔直,没有任何弧度,八面研磨的剑刃在火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寒芒。
它并不像一般的炼金武器那样装饰繁复,甚至可以说有些朴素,但那种朴素中透着的,是对生命的绝对蔑视。
路明非握住剑柄。
那种熟悉的感觉顺着掌纹流淌进血液里。
上一世,他曾无数次挥舞这些刀剑,砍断龙类的骨骼,切开它们的鳞片。
这柄剑不是为了防御而生的,它的名字叫傲慢,它不屑于防御,只为了进攻。
一只死侍嘶吼着冲上了台阶,利爪撕裂空气,直奔路明非的咽喉。
路明非只是微微侧身,手中的长剑像是某种黑色的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其刁钻的直线。
“噗。”
没有任何阻滞感。
死侍的身体还在半空中,脑袋已经离开了脖子。
切口平滑如镜,甚至连血都没来得及喷出来。
“太慢了。”路明非轻声说。
他提着剑,缓缓走下台阶。
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剑锋划过空气的细微嗡鸣。
这不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次单方面的屠宰。
不知道过了多久。
教堂门前的广场上重新归于死寂。
只剩下上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黑色的血液在石板缝隙里流淌。
路明非甩了甩剑身上的血珠,正准备转身推开教堂的大门。
忽然,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抹异样的色彩。
在远处图书馆塔楼的尖顶上,探照灯的光柱扫过,一个黑色的影子像是一只巨大的飞鸟,在建筑的脊梁上高速奔跑。
那个速度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甚至比一般的死侍还要快,轻盈得不可思议。
路明非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种身法……那种仿佛与风融为一体的律动感。
他没有任何犹豫,手中的“傲慢”瞬间化作光点消散。
下一秒,一杆漆黑沉重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正是自由一日前被他用炼金术改装过的巴雷特m82A1,“屠龙者的叹息”。
他单膝跪地,将那根粗大的枪管架在满是鲜血的栏杆上,眼睛贴上了那枚经过炼金术改造的瞄准镜。
炼金矩阵被激活,视野瞬间切换。
原本黑暗的世界在镜头里变得清晰如昼,所有带有龙血或者元素波动的物体都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高亮色。
镜头在高速移动中锁定了那个屋顶上的黑影。
倍率拉大。
那个身影在镜头里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个女孩。
她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曼妙的少女曲线,一头长发在脑后扎成了高马尾,随着她的奔跑在风中狂乱地甩动。
她在那些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和飞扶壁之间跳跃,她的动作没有那么流畅,似乎是受了一些伤。
某一瞬间,她在一座石像鬼雕塑上稍作停留,微微侧过头,似乎是在确认身后的动静。
那张侧脸在瞄准镜的十字准星里定格了一秒。
虽然隔着几百米,虽然光线昏暗,但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那一瞬间,上一世的记忆席卷而来,路明非的脑海里仿佛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芝加哥车站的初遇,北京地铁隧道尼伯龙根里的一幕幕,还有那句带着狡黠笑意的“师兄”。
那是夏弥,也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
“原来是你啊……”路明非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
之前的推测得到了证实。
能把冰窖搞出那种动静,能跟诺顿正面硬刚的,除了这位龙王妹妹,还能有谁?
但紧接着,路明非的眉头皱了起来。
狙击镜的视野边缘,又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高能反应点。
那是一个跟在夏弥身后的人影。
倍率拉大后。
看身形像是个男人,戴着一张白色的面具,只有眼睛的位置留着两个黑洞,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
他的移动方式和夏弥完全不同,没有任何实体的借力感。
就像是一个幽灵,或者说是一团飘忽不定的影子,死死地咬在夏弥的身后,而夏弥竟然似乎并没有察觉。
狙击镜旁边的数据栏开始跳动。
【警告:目标能量反应极高。】
【属性分析:未知。】
【危险等级:极高。】
那个面具男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路明非莫名的想起了雨夜高架桥上那个骑马的阴险家伙。
夏弥现在的状态显然不对劲。
是因为之前和诺顿的战斗中受了伤?
路明非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看着。
为了楚师兄的幸福。
哪怕知道对方是龙王,是注定要站在对立面的敌人,他还是要尝试一下看看这一世能不能帮楚子航尽力换回一下这段关系。
路明非收起狙击枪,抗在肩膀上。
他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教堂大门,那里很安全,诺诺和苏茜加上防御阵列,只要不是龙王亲至,守到天亮没问题。
师姐,我去去就回,之后再跟你解释。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然后转身,朝着那个面具男消失的方向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