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尤世功艰难地催促百姓南行之时,努尔哈赤的铁蹄已踏破了沈阳南下的第一道屏障。
白塔铺,这一处原本被熊廷弼寄予厚望的迟滞据点,此刻却弥漫着绝望和投机的气息。
李秉诚和姜弼两人听闻沈阳城破、贺世贤惨死的消息,本就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想要投降,可却又不想背上骂名,更舍不得大明给他们的丰厚饷银。
其实他们只是在等一个许诺而已。
正当两人手足无措聚集在白塔铺商议对策的时候,几骑快马趁着夜色驰至堡下,来人正是脑袋后面拖着金钱鼠尾辫子的降将李永芳。
李永芳并未带大队人马,只携带了数名随从,显得颇有“诚意”。
他来到白塔铺城墙下方一个隐秘的角落,很快就有事先联系好的人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李永芳迎进了白塔铺李秉诚的节堂里面。
在节堂里,李秉诚和姜弼二人已经屏退他人等候多时,只剩下牛油蜡烛在燃烧。
听见外面有人靠近的动静,二人连忙起身准备上前迎接。
很快门就被缓缓推开,一身黑袍的李永芳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走进来。
几人稍微寒暄了一阵之后,李秉诚和姜弼二人将李永芳让至上位,而李永芳却也是当仁不让,
几人坐定之后,李永芳拱手道:“两位将军,军情紧急,多余的话也不多说。如今沈阳已破,贺世贤已经战死,大明气数已衰,二位何苦再为其卖命?”
李秉诚和姜弼对视一眼,面露犹豫之色。
李秉诚道:“投降之事,谈何容易,背上这千古骂名,日后有何颜面见人。”
李永芳轻笑一声,“两位将军多虑了,如今局势,识时务者为俊杰。后金大汗爱才如命,若两位归降,必能享荣华富贵,且后金也需两位这样熟悉大明军情之人。”
姜弼心动道:“可那饷银……”李永芳拍着胸脯保证:“大汗定会给予比大明更丰厚的赏赐。”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李秉诚一咬牙道:“罢了罢了,就依你所言。”
李永芳大喜,当即与二人商议投降细节,准备里应外合,助后金拿下这南下的又一关键之地。
“李将军、姜将军!“沈阳已破,贺世贤授首,明廷气数已尽!你二人困守这孤堡,能挡我八旗雷霆一击否?大汗惜才,特命本将来此,若二位将军识时务,开关献降,非但性命家产可保,更可封授高官,仍领旧部,共享富贵!何必为那逼迫你我背井离乡的明廷殉葬?”
李永芳的话语如同毒蛇,精准地噬咬在李秉诚和姜弼最脆弱的心防上。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动摇与恐惧。
坚守?无疑是螳臂当车,身死族灭。
投降?虽背骂名,却能保全实力和在辽东的根基。
想到麾下军户和族中子弟或许不用去那陌生的关内受人白眼,想到还能留在熟悉的黑土地上,那点本就稀薄的忠君报国之心,瞬间烟消云散。
几乎没有太多挣扎,李秉诚与姜弼相继下令,打开了奉集堡和白塔铺的营门,跪迎后金大军。
努尔哈赤得以兵不血刃,就打通了南下虎皮驿的通道,兵锋直指辽阳门户!
消息传到虎皮驿,总兵朱万良又惊又怒。他虽也与李、姜二人一样不舍辽东产业,但骨子里尚存一丝武人的血性,和对大明的忠诚,知道拿谁的钱该为谁办事,不愿背负叛贼之名。
很快李永芳就带着李秉诚和姜弼两人来到了虎皮驿,李秉诚和姜弼两人羞红了脸,按照李永芳的要求想要对朱万良进行劝降。
然而他话未出口,朱万良就先对他破口大骂。
“你们这两个贪生怕死之徒!大明待你们不薄,竟做出这等叛国之事,有何颜面来劝我!”
朱万良怒目圆睁,抽出腰间佩剑,指向李秉诚。
李秉诚被骂得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直视朱万良。
李永芳见状,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说:“朱总兵,如今大势已去,何必做这无谓的抵抗。后金大汗胸怀宽广,若你投降,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朱万良冷笑一声,吐出一口浓痰,“呸。我朱万良宁死不降,定要与你们这些叛贼拼个你死我活!”说罢,他大喝一声,土城上弓箭手顿时就都纷纷搭弓射箭,准备向几人射击。
李永芳见劝降无果,脸色一沉,“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迅速退到一旁,身后的李秉诚和姜弼也指挥着降兵往后退到弓箭的射程之外。
在他们身后,后金的铁骑已如潮水般涌来,率先冲过来的正是莽古尔泰,一场惨烈的战斗即将在虎皮驿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