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珂你呢?你以后想怎么样?”
冷不丁地,有人把问题抛向她。
昔和没多少犹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想考A大。”
据她所知,明珂理想的大学就是A大。
“那你要努力啦,A大的分数线老高了,至少要六百五十分。”
“……”昔和抿了下唇,吃惊地喃喃,“这么高……”
在此之前,昔和没有关心过学校分数线问题。
因为她就不打算上大学。
家里不算有钱,相依为命的外婆老迈,她根本没钱上大学,而她不想贷款。
昔和原定计划是参加完高考买份假录取通知书去打工。
毕竟贷款上学不如外出挣钱。
外婆现在身体还算健康,可世事无常,谁知道外婆会不会突然生场病,要是因为她没钱治不了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话题聊着聊着忽然歪到了别处。
“对了,我跟你们讲那个死秃头真恶心!”
死秃头是她们班同学私下给班主任起的绰号。
“怎么了?怎么了?”
“他说你了?”
“呵!可不是嘛!他要单说我我还不至于这么生气。”女生冷呵一声,愤懑道:“那个贝戋人他骂我就算了,可他不仅骂我,还骂我的家庭!我家怎么了?我没素质跟我家里人有什么关系?他狗叫什么?!”
“他怎么这样!你先消消气,别因为这么个沙贝气坏身体。”
立马有人附和,替她打抱不平。
三言两语根本无法令女生消气,她继续喋喋不休地骂,“死贝戋人高贵什么?自己就是个贝戋人,有妈生没爹养的臭沙贝还敢骂我家里人没素质教不好我,他自己素质很高吗?!”
说到班里几个恶心人的老师,其他人也开始吐槽,“可不是嘛!他就是又贝戋又装,他前几天不是讲了道三角函数题,讲了几遍我没听懂,所以下课我去找他问,结果他还是讲不明白,没办法我去找了别的班的数学老师讲听懂了!嘿,不太幸运让那全家四万了的人看见了,他当时的眼神真吓人,就死死地盯着我恨不得把我吃了。”
“我就说他为什么上课突然无缘无故提问你一个巨难的题,敢情是故意为难你,让你滚出去听课。”
“还有历史老师也是纯种神金,恶心死了,今天他靠过来跟我讲题,离我超级无敌近,都快亲我脸上了,咱就是说讲个题有必要靠这么近吗?那口臭快给我熏死了。”
“他就是想占女生便宜。”有人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他曾经被人举报非礼女学生被学校停职了,但他给人送了东西打点,没过几年又来上课了。”
“还有政治老师!她就是个女表子,塑料袋都没她装,身为老师背后偷偷跟另一个学生说其他女学生坏话,要不是路月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她那么讨厌我,见我笑得那么欢还以为多喜欢我呢。”
“嘶你才知道啊?她厌女,尤其讨厌好看的女生,但她可会装好人,总是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还假惺惺地装伤心地为难人。”
她们叽叽喳喳地讲起来,语气又怨又恨,看得出来她们格外讨厌他们。
一番对话几乎全部的老师都被她们说了个遍,许多老师都在她们口中身败名裂——当然这是他们本身就人品有暇。
忠实听众昔和大跌眼镜,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昔和平日存在感低,成绩不上不下在中游徘徊,长的也不算好看,各科老师都不关注她。叠上不喜和人交流没什么朋友、宿舍只有她一个人住的buff,她真没听过什么八卦,错过了很多事情。
太令人震惊了。
昔和忽地感到庆幸。存在低也有存在低的好处,老师记不住自己,找事轮不到她,让她安安稳稳地过到现在。
又说一会儿就熄灯了。
昔和听八卦听得入迷忘了洗漱,幸好明珂的床头有一大包湿巾可以擦擦,不然她就要考虑要不要趁宿管不注意偷溜去水房。
熄灯之后话题终止,等查完寝其他人出去学习,昔和躺床上睡觉。
“……”
嘶,根本睡不着!
明珂说的那句……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吧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明珂想要让她看的究竟是什么?明珂没用最后的力量反抗反而把她拉入自己的记忆中究竟是什么用意?
天还没亮,早读已经开始了。
学校规定高三单周跑步,所以她念了没一会儿英语就有人通知让她们下去跑操。
在操场整理队伍的时候,昔和没看见班主任。不过因为班主任一向喜欢偷懒总是不来,再加上有他没他都一样,她并不在意地照例领着队伍跑了五六圈回教室等着吃早饭。
上楼的时,昔和意外发现教室里的灯亮着。
而她们跑操失踪的班主任此时正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看着她们。
等人都进来,他挑了下眉,露出似笑非笑的扭曲表情,顶光照在秃头上,反射出许些刺目的光。
“安静。”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
听出他情绪不好,班里瞬间静下来,一时间安静得像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
昔和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慢慢抿起唇,眉头紧锁,明媚的脸皱起。心脏一下一下跳得极快,呼吸跟着愈发急促。
“陈知令、王婉……”
他依次点出几个名字。
点的名字中有明珂的室友。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下课铃遮不住他愤怒的咆哮。
室外热闹的人群跑跳着冲下楼,室内空气安静得令人窒息。
该吃饭了,没人敢动。
班主任往那里一站,低气压把人逼得大气都不敢喘。等被叫到的人都出去,他又站了会儿才冷笑走出教室。
他走后的三十秒才有人陆陆续续地出去。
“……”
昔和蓦地笑了。
平日里少女总是副万事都好商量的态度,但实际上她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和控制欲。
这是什么?
暴君和他战战兢兢的奴隶?
她们不是臣民是奴隶,是没有人权、没有隐私、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奴隶。
桌子上的东西有被动过的痕迹,她原先压着纸的钢笔滚到了一侧,或许是某位高贵的封建奴隶主视察他“听话”的小奴隶时留下的。
直到第二节下课,被叫出去的室友红着眼睛回来了。有人围着她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没说话。
其他人还没回来,她又不说只是无声地哭,大家安慰她几句便回去了。
哭声像细细密密的小雨,听得昔和莫名有些抑郁。
这只是明珂的记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现在的改变并无意义,更像是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
她跳楼了。
昔和从窗户处看到了。
人影一闪而过,随后就是直冲云霄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