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站在院子里，风息剑还握在手里。东郊的闷响过去有一会儿了，可他耳朵里还嗡嗡作响。黑石贴在胸口，温度降了下来，表面红纹已经褪成浅褐色。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那层半透明的痕迹还没完全消失，像是被水泡过太久的皮肤。
“你还愣着？”白小染从屋檐跳下来，尾巴甩了甩，“刚才那一下差点把魂飘出去，现在不赶紧练熟，等下次直接散了？”
黄大贵蹲在墙根，爪子在地上划拉了几道：“我记了个数。你第一次引光，持续七秒。第二次三秒就断了。第三次……你自己都没察觉，其实灵识已经漏到手腕了。”
陈小满没说话，转身走进屋里。桌子上的玉佩、朱砂、符纸还在原位。他重新摆好三样东西，玉佩垫底，朱砂撒成圆圈，符纸盖在最上面。
“清风仙说过，灵魂之力不能硬来。”他坐下，“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白小染跳上桌角：“他说的你也信？那老头连自己住哪都不说。”
“但他没骗过我们。”陈小满把手放上去，“而且他说的每一句，后来都应了。”
掌心刚接触符纸，那股凉意又窜上来。他闭眼，脑子里回放奶奶哼歌的样子。调息节奏慢慢稳住，心跳跟着变慢。
玉孔里的白光再次亮起，一圈圈往外扩散。
黄大贵盯着桌面：“来了！这次比之前快！”
白光渗进朱砂，颜色由红转粉，最后几乎发白。符纸边缘微微翘起，像被风吹动。
陈小满手指一颤，光停了。
“收太快。”黄大贵摇头，“你怕了。”
“不是怕。”陈小满睁开眼，“是感觉不对。刚才那一瞬，好像有人在看我。”
白小染耳朵竖起来：“谁？”
“不知道。”他揉了揉太阳穴，“就是背脊发凉，像被人盯住后脑勺。”
黄大贵绕到门口嗅了嗅：“外面没事。但你要小心，魂体外溢的时候最容易被钻空子。万一有邪修顺着你的意识爬进来，咱们都不知道。”
陈小满点头，再次闭眼。
这一次他没急着动手，先在心里默念清风仙提过的那句话：“魂归中庭，气守玄牝。”
一遍，两遍。
气息逐渐平稳。
他再把手放上去。
白光缓缓升起，比之前柔和。这次他没立刻收回，而是试着控制它往指尖聚。一点一点，像水流进细管。
指尖开始发亮。
不是半透明，而是泛出一层微弱的白芒。
“成了！”黄大贵压低声音，“你能控了！”
陈小满没回应。他知道这才刚开始。只要念头一乱，光就会炸开。
他想起柳七爷的名字，心头火起。白光立刻转灰，指尖发冷。
“别想仇。”白小染用尾巴轻轻扫他肩膀，“你现在不是要打架，是要找‘干净’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些画面压下去。只想着小时候发烧，奶奶握着他手的温度。想着她说“你是干净的孩子”。
白光重新变亮。
这一次维持了十几秒才散。
他睁开眼，额头全是汗。
“不错。”黄大贵翻爪看了看自己划的线，“这次撑了十四秒，没失控。”
白小染跳下桌子：“你打算练多久？天快亮了。”
“练到能收放自如为止。”陈小满擦了把脸，“刚才那一瞬，我感觉到不一样了。不是风之力那种撕裂感，更像是……穿透。”
“纯魂之气能破邪。”黄大贵说，“但你得先活下来才行。魂体离身超过一分钟，轻则昏睡三天，重则神志不清。”
陈小满没答话，又开始第三次尝试。
一次，两次，五次。
每一次都比前一次多撑几秒。指尖的白光越来越稳，甚至能短暂延伸到第二指节。
到了第七次，他刚引出光芒，胸口黑石突然一震。
他猛地睁眼。
不是东郊的方向，这次是正下方。
地面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井底敲击。
“枯井？”黄大贵窜到墙边，“刚才还好好的！”
白小染跃上房梁：“别分心！你现在手上还连着法器！”
陈小满咬牙，强行把注意力拉回来。白光在他指尖跳动，忽明忽暗。
他强迫自己闭眼，继续调息。
可地下的震动越来越密，节奏像心跳。
“不行！”黄大贵喊，“你再这么耗下去，灵识会被震散的！”
陈小满猛地抽手。
符纸“啪”地弹起，又落下。
他喘着气，脸色发白。
“再来。”他说。
“你疯了？”白小染跳下来，“外面有动静你还练？”
“正因为有动静才要练。”他抹了把嘴，“我不可能每次打架前都让敌人等我准备好。现在这样最好——一边防着，一边练。”
黄大贵沉默了一下，走到桌边用爪子拨了拨朱砂：“那我给你计时。每次最多二十秒。超时我就拍你手。”
陈小满点头。
第八次。
他不再依赖玉佩发光，而是直接靠呼吸引导。意念沉入体内，找到那团温凉的东西——他知道那是自己的灵识。
他试着把它推出去。
指尖一热，白光浮现。
这次没有借助任何外物。
“你自己引出来的！”黄大贵瞪眼。
白小染盯着那光：“虽然弱，但确实是纯魂之气。”
陈小满没停。他试着让光沿着手指往上走。到了指根，光开始晃，他立刻停下，缓缓收回。
成功了。
他睁开眼，嘴角动了动。
“第九次。”黄大贵举起爪子，“准备。”
第十次时，地下的震动又来了。
这次更近。
陈小满手刚搭上符纸，脚下的砖地就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裂缝从墙根蔓延到桌腿。
他没撤手。
白光从指尖溢出，稳定如灯芯。
“你真是不要命了。”白小染低声说。
第十三次，他终于能在不碰法器的情况下，单独用意念引出一丝白光，并在三秒内收回。
他睁开眼，整个人虚脱般往后一靠。
“行了。”黄大贵收起爪子，“再练脑子真要空了。”
白小染跳到他肩上：“你刚才试了几次不用道具？”
“三次。”他声音哑，“最后一次，光到了掌心。”
“那你现在能做什么？”
“不知道。”他抬头，“但我知道一件事——这东西不怕黑石的干扰。刚才震动那么强，黑石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我的灵识还在。”
白小染眯眼：“你是说，灵魂之力可以避开精神压制？”
“也许。”他慢慢站起身，“如果能和风之力结合……说不定能找到柳七爷藏的地方。”
黄大贵突然抬爪：“等等。”
他鼻子贴地，往前蹭了两步。
“地上……有湿痕。”
陈小满弯腰。
一道极淡的水迹从枯井方向延伸出来，像是有人拖着湿布走过，又迅速干了。
“井盖没动过。”白小染跳过去看，“可里面……好像有回声。”
陈小满走过去，站在井口。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点白光。
光落进井里。
一瞬间，井壁反射出诡异的波纹，像水面被无形的手搅动。
“这不是水。”黄大贵退后半步，“是气。”
陈小满盯着那波动。
他知道，下面不止是空井。
他抬脚，踩上井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