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停下脚步,手指按在胸口的黑石上。石头表面的纹路已经变成暗红色,摸上去发烫。
他低头看了眼风息剑,又抬头望了望前方巷口。远处路灯闪了一下,熄灭了。
“回去。”他说。
白小染皱眉:“刚才不是说好了要去殡仪馆?现在退?”
“不是退。”陈小满攥紧剑柄,“是有人想让我们走那条路。黑石发热,说明精神干扰已经开始。再往前,我们可能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黄大贵趴在地上,鼻子贴着砖缝闻了闻,抬起头:“空气里有股味,像是烧过的纸混着湿土。不对劲。”
白小染耳朵动了动,没再说话。
三人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快得多。
回到老宅院子,陈小满立刻翻出奶奶留下的铁箱。箱子锈迹斑斑,锁扣早就坏了。他掀开盖子,里面堆着几本手札、一张泛黄的图谱,还有半截断裂的铃铛。
白小染跳上桌子,尾巴一扫,把最上面那本册子拨到中间。“这字我认不全,但图画我能看懂。”
她爪子指着一页:一团扭曲的黑影被九道锁链缠住,下方写着一行小字——“唯净魂可焚其形”。
黄大贵凑过去,眯着眼睛念:“噬魂渊主……怕纯魂之气?这是啥意思?”
“灵魂干净的。”白小染盯着陈小满,“没被污染过,也没被控制过的灵识。这种东西现在几乎找不到。”
陈小满坐在桌边,翻开另一本手札。纸页脆得像要碎掉。他小心地一页页翻,直到看见一段记录:
“阴煞孤星,天生通幽,百鬼避行,万邪难侵。因其魂体未染尘世因果,反成破邪利器。”
他看完,合上本子。
“我的命格,可能是弱点。”
白小染猛地抬头:“你别瞎想。这玩意儿写的是理论,不是让你拿自己去试。”
“我不是试。”陈小满看着她,“我在想怎么用。”
黄大贵挠了挠耳朵:“清风仙说过,灵魂之力不能硬练,得靠引导。你们家有没有留下什么能帮人静心的东西?”
陈小满又翻了翻箱子,找出一块玉佩。玉色发灰,中间有个小孔。他记得小时候发烧,奶奶总让他含着它睡觉。
“这个。”
白小染嗅了嗅:“有点味道,像是槐花加艾草。应该是个安神的小法器。”
“能用就行。”陈小满把它放进怀里。
黄大贵跳上窗台,望着枯井方向:“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等清风仙那边消息?”
“不等。”陈小满站起身,“他知道的已经告诉我们了。现在轮到我们动手。先搞清楚这‘纯魂之气’到底怎么激发,能不能和风之力结合。”
白小染盯着他:“你打算双线走?一边练新力量,一边防着柳七爷破封?”
“只能这样。”陈小满走到墙角,把风息剑插进砖缝里固定住,“时间不多了。刚才路灯灭的那一瞬,我感觉到地下震动了一下。比之前都深。”
黄大贵从窗台跳下来:“那我去找点材料。老宅后院埋过一道旧符阵,虽然废了,但残留的朱砂还能提神。我去挖点回来。”
“别单独行动。”陈小满说,“两人一起。一个挖,一个守。”
白小染哼了一声:“你还挺会安排。”
“我不信命。”陈小满看着她,“但我信眼下该做的事。”
两人出门后,陈小满独自留在屋里。他拿出玉佩,放在桌上。灯光照在上面,玉孔里闪过一丝微弱的白光。
他闭眼,回忆奶奶教过的调息法。吸气慢,呼气长,心跳跟着节奏一点点放稳。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睁开眼。
玉佩还在桌上,但孔洞里的光变亮了些。
他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一股凉意顺着手指窜上来,直冲脑门。眼前一黑,又立刻恢复。
那一瞬,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一间石室,墙上刻满符文。中央立着一根柱子,形状像倒挂的铃铛。柱子底部压着一只手掌,血迹干涸成黑色。
画面消失。
陈小满喘了口气,手心全是汗。
他重新坐下,拿起手札,在空白页上写下几个字:“纯魂之气,需引自身灵识外显。方法未知。玉佩或为媒介。”
门外传来脚步声。
黄大贵先进来,爪子里抓着一小包红粉。白小染跟在后面,尾巴上挂着半截符纸。
“挖到了。”黄大贵把红粉倒在桌上,“虽然年头太久,但还有点灵性残留。”
白小染把符纸拍在桌角:“这是我娘留下的驱邪符残片,本来舍不得用。但现在顾不上了。”
陈小满看着三样东西:玉佩、朱砂、符纸。
“能不能合在一起用?”
白小染撇嘴:“你是想做个新法器?材料太杂,万一炸了怎么办?”
“不会炸。”黄大贵凑近闻了闻,“朱砂稳神,符纸辟邪,玉佩聚魂。三样都是温和型的老物件,搭在一起反而能互相压制副作用。”
“那就试试。”陈小满把玉佩放在最下面,朱砂撒在上面,符纸盖住顶端。
他把手放上去。
没有反应。
“是不是得念点什么?”黄大贵问。
陈小满摇头:“奶奶没教过咒语。她说,真心比口诀有用。”
他闭上眼,想着小时候发烧,奶奶握着他手的样子。想着她坐在床边哼的那首老调。想着她说“你不怕鬼,因为你是干净的孩子”。
掌心开始发热。
他睁开眼。
玉佩的孔洞里,白光正一圈圈扩散,像水波一样穿过朱砂,渗进符纸。
符纸边缘微微翘起,露出底下玉佩的灰痕。
突然,整张符纸“啪”地弹起半寸,又落下。
三人同时屏住呼吸。
陈小满抬起手。
玉佩还在发光,比刚才更亮。朱砂颜色变浅,像是被吸走了什么。符纸焦了一角,但没有烧起来。
“成了?”黄大贵小声问。
白小染盯着陈小满的手:“你的指尖……有点透明。”
陈小满低头。
食指确实变得半透明,像玻璃做的。能看到里面的血管,但颜色是淡白色的。
他活动手指,没感觉异常。
“这不是伤。”白小染声音低了,“这是灵识外溢的征兆。你刚才那一瞬间,魂体有一部分出来了。”
“能控制吗?”陈小满问。
“不知道。”白小染看着他,“第一次都这样。有的人能收回去,有的人直接昏过去。你要是撑不住,马上松手。”
陈小满点头。
他再次把手放上去。
掌心刚接触符纸,胸口的黑石突然一震。
他低头。
黑石表面的红纹正在褪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热度。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来自枯井。
是东郊方向。
像钟声,又不像钟声。沉得让人胸口发闷。
三人对视一眼。
陈小满迅速收手,抓起风息剑。
玉佩的光还没灭。
他把玉佩塞进衣领,对两人说:“记下刚才的方法。下次我再来试。”
白小染抓住他的袖子:“你去哪儿?”
“去院子里。”陈小满往外走,“那声音不是巧合。清风仙说过,东郊水库也有动静。他们开始推进了。”
黄大贵跟在后面:“那我们也得动起来。不能再只看书了。”
陈小满站在院中,抬头看向夜空。
云层很厚,但某一刻,他觉得天上有个地方特别黑。
黑得不像云。
像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