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另一人声音低沉,像磨过砂石的铁器,带着几分阴鸷,“穆霄那小子可不是易与之辈,听说他手里有龙珠?那物件邪乎得很,能驱蛊能疗伤,没那么好对付。得再添把火,让万茶殿的叶老头疑神疑鬼,先自乱了阵脚才好。”
“那神秘人说了,只要搅黄他们这次整顿,许诺的好处少不了我们的……”黑衣人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透着一股狠戾,“茶灵教几百年的家底,藏着多少秘籍宝贝?等我借这股乱劲突破那一步,到时候别说赤云隘,就是万茶殿,也得姓我的姓!穆霄那小子,迟早是我的刀下鬼!你们接着加把火,我要闭关半个月,别外我要确认密道是否还畅通,没要紧事别来烦我!”
穆霄指尖在冰凉的窗台上轻轻一按,掌心的龙珠悄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暖光——他已听出来了,那阴鸷的声音,正是白日里在云往居见过的那个留着山羊胡的掌柜!
阁楼里的人还在低声说着什么,穆霄却没再听下去。他像片落叶般悄然后退,借着树影掩护,如来时般从排水口潜出,融入后巷浓重的夜色中。等退到万通商行外的主街,他拐进一处废弃的货棚,棚子的木板早已腐朽,却能将街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这里是黑衣人离开商行的必经之路,他要等那人出来,看他究竟要往何处去。
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街角,货棚外的酒旗“哗啦啦”作响,像是在为这场潜藏的阴谋,低声唱和。
货棚里的阴影浓如墨,穆霄屏息静气,指尖按着腰间的佩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万通商行的后门。夜风卷着远处的犬吠掠过耳畔,半个时辰的等待,竟像过了半载般漫长。
忽然,后门“吱呀”一声轻响,那戴斗笠的黑衣人闪身而出。他先是往左右各扫了一眼,斗笠的阴影遮住了眉骨,只露出紧抿的嘴唇,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短刃。确认无人后,他将斗笠压得更低,转身朝镇子东边走去。
东边是往深山去的路,越走越僻静,青石板路渐渐变成了土路,两侧的房屋也稀稀拉拉起来。黑衣人走得不快不慢,步幅均匀,看似随意,却每隔十几步就会借着树影停顿片刻,显然是在留意身后动静。
穆霄如一道融入夜色的墨痕,始终与前方的黑衣人保持着十丈距离。这距离不远不近,既能清晰捕捉对方的动向,又能在对方回头探查时迅速隐入树影。他足尖点在松软的腐叶土上,只留下一枚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印痕,仿佛夜风拂过地面,连草叶都未曾惊动。身上的夜行衣吸尽了周遭的微光,唯有那双眼睛,在浓密的树影间亮得惊人,像蛰伏在暗处的鹰隼,牢牢锁定着前方的目标。
穿过最后一片散落的农舍,泥墙草顶的屋舍渐渐隐没在身后,前方便是连绵的山林。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剪得支离破碎,筛落在地上,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银箔匣子,碎银般的光点随着风动轻轻摇晃。空气里弥漫着松针与腐叶混合的清苦气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低啼,更衬得山林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