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
李默觉得自己可能对“玩”这个字有点误解。当那一百多个“盆栽”齐刷刷转过暗红色的“眼睛”，当中间那暗金色持戟单位手中长戟嗡鸣着抬起，当左边那肉瘤触须怪张开滴着粘液、布满利齿的“嘴”，当右边那金属液团表面猛地刺出十几根闪着寒光的棱刺时……
他觉得这更像是一场“生存大挑战”，还是地狱难度现场直播版。
“卡恩，左边那堆‘海鲜’归你，小心它的口水，看着就不好消化。奥里克，你们集火右边那个‘水银灯’，别让它变形近身。中间那个穿金甲的……”李默语速飞快地分配目标，同时身形不退反进，迎着那暗金色单位就冲了上去！“我来会会！”
话音未落，暗金色单位动了。它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将手中能量长戟向前一递！戟尖缠绕的电弧骤然暴涨，化作一道扭曲的、撕裂空气的蓝白色电蟒，直噬李默面门！速度快得惊人！
李默瞳孔微缩，前冲之势不减，但在电蟒及体的刹那，秩序圣躯的“现实滑行”本能发动！他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般微微荡漾，险之又险地与电蟒擦身而过！灼热的气流擦过脸颊，带着麻痹感。
同时，他指尖早已凝聚的灰黑色剑气如同毒蛇反噬，沿着长戟刺来的轨迹逆袭而上，直取对方持戟的右臂关节！这一下又快又刁，攻敌必救！
暗金色单位似乎有些意外李默能如此轻易避开它的突刺。但它反应极快，右臂猛地一振，长戟回收，厚重的戟杆间不容发地格挡住了剑气！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剑气在戟杆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焦痕，暗金色单位被震得后退半步，深蓝的眼眶光芒闪烁了一下。
力量不小，速度够快，战斗直觉也很强。李默心里评估着，手上却不停。归墟剑魄的剑气连绵不绝，时而凝练如针，专攻关节缝隙；时而扩散如网，封锁对方闪避空间。他将化神期对灵力精细操控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并不与对方硬拼力量，而是以巧破力，不断寻找机会。
暗金色单位显然不习惯这种滑不溜手的打法。它的攻击势大力沉，招式简洁狠辣，更适合战场冲杀，但在李默这种融合了现代格斗技巧和仙道身法的诡异战术面前，显得有些笨拙。很快，它身上就多了几道不深的剑痕，虽然未能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显然激怒了它。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咆哮，身上暗金色的装甲缝隙中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一股更强的能量波动从它体内爆发出来，手中长戟挥舞的速度和力量陡然提升了一个档次！戟影重重，几乎封锁了李默所有闪避角度！
“要动真格的了？”李默眼神一凝，不再一味游斗。灵力灌注双腿，身形陡然加速，不退反进，直接撞入对方戟影之中！
“找死！”观战的奥里克惊呼一声。
就在戟影即将把李默淹没的瞬间，他体内那块“拥夜者”碎片似乎被某种同源的力量刺激，猛地传来一股强烈的“渴望”与“支配”感！李默福至心灵，将这股感觉融入剑意！
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灰黑色剑气凝实到近乎发黑，迎着漫天戟影，看似缓慢实则迅疾无比地点出！
指尖与戟刃侧方轻触。
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瓷器碎裂的“啵”声。
以接触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带着“静滞”与“终结”意境的波动骤然扩散开来！暗金色单位狂暴挥舞的长戟，动作瞬间迟滞了千分之一秒！它体内奔涌的能量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
这一瞬，对李默来说，够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戟影的缝隙中滑出，出现在暗金色单位左侧，左手早已蓄势待发，一掌无声无息地印在了对方腰间装甲的接缝处——那里正是能量传导的关键节点之一！
掌心，不是纯粹的归墟剑气，而是融合了一丝“拥夜者”碎片传递出的、对“静寂”能量的微妙牵引！
暗金色单位浑身剧震！腰间装甲接缝处蓝光狂闪，然后骤然黯淡！它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僵直，动作变形！
李默岂会错过这个机会！右手剑指如电，灰黑色剑气凝成一线，顺着对方脖颈处装甲的薄弱缝隙，直刺而入！
噗嗤！
剑气入体，直贯核心！暗金色单位眼眶中的深蓝光芒猛地暴涨，然后迅速熄灭。它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两下，轰然倒地，手中长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电弧渐渐消散。
解决一个！
李默喘了口气，刚才那一下看似简单，实则消耗不小，尤其是最后调动碎片意境的那一下，对心神负担很大。灵力又下降了一成多。
他立刻看向另外两处战团。
卡恩那边的战况……有点出乎意料。
左边那个肉瘤触须怪，此刻正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它喷吐的腐蚀粘液，被卡恩利用地上散落的金属板或尸体残骸精准格挡或诱导偏移。它挥舞的触须，攻击轨迹似乎总被卡恩预判，往往在发力前就被卡恩用匕首或那已经没电但依旧坚硬的电池臂甲打断或荡开。
卡恩没有与它硬拼，而是像最老练的斗牛士，不断用小而精准的攻击激怒、挑逗、消耗着它。更关键的是，每当这怪物身上某个能量节点因为愤怒或攻击而过度闪烁时，卡恩总能抓住机会，用匕首尖或捡起的金属碎片进行干扰性刺击，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却让它的能量运转越来越不稳定，动作也越来越狂乱。
它在被“戏耍”，而且因为自身结构的笨拙和卡恩那种近乎本能的战斗阅读能力，它甚至碰不到卡恩的衣角。
“这家伙……是把战斗当解刨课上了？”李默有点无语。卡恩显然在利用战斗快速分析和熟悉这种新型敌人的结构和弱点。
相比之下，奥里克小队那边就艰难得多。右边那个金属液团怪物极其难缠。它能随意变形，时而成尖锐的突刺集群，时而变成覆盖大范围的金属浪涛，时而又凝聚成坚固的盾牌。爆弹和激光打在它身上效果有限，热熔枪的持续灼烧虽然能蒸发掉一部分，但消耗太大，而且它似乎能从周围环境中吸收金属碎屑进行补充。
奥里克他们已经丢掉了打空的枪械，拔出了近战武器和它周旋，险象环生。老瘸子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不能拖了！
李默目光扫过战场。剩下的普通“盆栽”单位虽然被三个头目的战斗暂时震慑，没有一拥而上，但依旧虎视眈眈。必须速战速决！
“卡恩！别玩了！解决它！弱点在它胸腔正中央那颗最大的肉瘤，能量最集中但也最不稳定，用你的匕首全力刺进去，别怕溅一身！”李默根据刚才观察和神识扫描，迅速判断出左边怪物的核心，同时对卡恩喊道。
卡恩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借着一次格挡触须攻击的反震力，身形向后急退两步，拉开了些许距离。那肉瘤触须怪以为他要逃，发出一声嘶吼，数条最粗壮的触须如同巨蟒般绞杀而来，同时胸腔中央那颗最大的、闪烁着浑浊紫光的肉瘤猛然鼓胀，似乎要发射什么！
就在此刻，卡恩退后的脚步猛地一蹬地面，身体以比后退时更快的速度反冲而回！他没有试图躲避那些绞杀而来的触须，而是将匕首反握，护在身前，身体蜷缩，如同炮弹般直接撞入了触须的攻击范围！
噗噗噗！
几条触须抽打、缠绕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甚至能听到骨头的轻响。卡恩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但冲势不减！靠着这股狠劲和精准的角度，他竟然从触须的缝隙中硬生生挤了过去，瞬间贴近了怪物胸腔！
怪物那颗最大的肉瘤正在发出不稳定的光芒，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卡恩的右手，握着匕首，如同最稳定的机械，没有丝毫颤抖，沿着肉瘤底部一道天然的、微微凹陷的缝隙，全力刺入！直至没柄！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匕首，身体借助前冲的余力向侧面翻滚！
几乎在他松开匕首的同一刹那——
轰！！！
那颗巨大的肉瘤如同充气过度的气球般猛地炸开！紫黑色的、充满腐蚀性的脓液和破碎的组织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溅射！怪物的嘶吼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着向后倒去，砸倒了好几个靠近的普通“盆栽”。
卡恩虽然及时翻滚，但后背和左臂还是被溅上了不少脓液，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脸色白了白，但立刻爬起，看都没看倒下的怪物，目光直接锁定了李默和奥里克那边的战团，同时反手从腰后抽出了一根断裂的金属管作为临时武器。
“干得漂亮！”李默赞了一声，身形已经冲向金属液团怪物。“奥里克，你们散开，吸引它注意力！卡恩，配合我！”
奥里克等人立刻执行，分散开来，用近战武器和投掷物骚扰金属液团，让它无法集中攻击一点。
李默则绕到怪物侧后方，灵力注入双眼，神识全力扫描。这玩意儿没有固定的核心，或者说，它的核心就是那团不断流动变形的金属液体本身，能量均匀分布。常规攻击很难奏效。
但……如果让它“静止”下来呢？
李默心中一动，再次尝试沟通体内那块碎片。碎片对金字塔方向的“渴望”依旧强烈，但似乎也对眼前这团蕴含着某种“可塑性”和“活性”的金属能量体产生了一丝兴趣——不是“食物”，更像是……“工具材料”？
他将这股微弱的“兴趣”引导出来，融入灵力，然后双手虚按，对准那团正在应付奥里克等人骚扰的金属液团，全力发动了《万灵噬魂归墟秘典》中记载的、对无魂物质更有效的吞噬之力——并非吞噬其存在，而是尝试强行“干涉”和“引导”其内部能量结构与形态！
“给我……定！”
一股无形的、带着“归墟”湮灭道韵和“静寂”牵引之力的波动，瞬间笼罩了金属液团！
液团剧烈地翻腾起来，表面不断凸起的棱刺和浪涛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动作变得迟滞、混乱。它试图变形逃离这股力量的笼罩，但李默的神识死死锁定它，不断干扰其内部能量的自然流动。
就是现在！
卡恩如同猎豹般从侧面扑上！他没有攻击液团本身，而是将手中那根断裂的、一端尖锐的金属管，狠狠刺入了液团正下方——地面能量回路的一个节点接口！然后，他利用身体的重量和杠杆原理，用力一撬！
咔嚓！
节点接口被破坏！一股紊乱的能量流从地面窜出，击中了正处于不稳定状态的金属液团！
滋啦——！！
液团发出一种高频的、仿佛无数金属片摩擦的刺耳尖鸣！它整个“身体”剧烈颤抖，然后像是失去了某种支撑，哗啦一声瘫塌下去，变成了一滩不断冒着细小电火花的、缓缓流动的金属泥浆，不再具有攻击性。
三个头目，全部解决！
周围那些普通的“盆栽”单位，似乎因为失去了指挥节点，又或者接到了新指令，动作明显迟缓下来，甚至有些开始慢慢退回原来的位置。
李默大口喘着气，连续高强度战斗和运用碎片力量，让他心神和灵力都消耗巨大。灵力只剩两成左右了。
卡恩也走了回来，身上带着伤和腐蚀痕迹，但眼神依旧锐利，看了一眼那滩金属泥浆：“可惜了。”
“可惜什么？”
“如果能稳定控制，是很好的材料。”卡恩说得很实在。
李默哭笑不得。这家伙，刚打完架就开始惦记战利品了。
“先别管材料了。”奥里克包扎着老瘸子的伤口，指着中央那个金字塔结构，“门好像开了。”
果然，随着三个守卫头目被击败，笼罩金字塔的多层能量屏障又黯淡了几层，金字塔底部一扇之前紧闭的、与结构浑然一体的黑色金属大门，正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深邃的、泛着微光的通道。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磅礴、同时也更加“诱人”的“静寂”能量波动，从通道深处扑面而来。
李默胸口的碎片，传来了前所未有的、近乎“雀跃”的悸动。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看向那敞开的通道入口。
“走吧，”他说，声音因为疲惫和兴奋而有些沙哑。
“去看看，主人到底在客厅里，藏了什么好茶。”